「我说,你们……是去了南极吗?」
房前的大门打开,灯光在夜色中透出属于‘家’的温暖,睡眼朦胧的中年男人斜倚在门框上,看着有些狼狈的晚归客。
带着一脸傻相。
双方都是。
…………………………
这么大人还穿个鬼的猫耳毛绒睡衣啊!
还给我衣衫半露!
哪里的读者会期待大叔的睡衣福利啊魂淡!
我知道你年轻的时候穿这个可能毫无违和感……但现在的这个猫耳睡衣胡茬大叔根本只能给人带来精神污染好吗!
这算是违犯门禁的惩罚吗?我宁愿被老妈收拾一顿啊!
「……老爸,你还没睡下啊。」
强行无视了眼前的精神污染物,我试图把话题扯到另一个方面。
老爹的脸一下子变的相当不好看:「你老妈刚才来电话……」
「不过儿子我可得说说你,听好了,这可是作为长者的人生经验。」说着绝对在什么地方有问题的话,老爹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年轻人喜欢玩新花样,老爹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不管怎么说让女孩子变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太过分了——你们不能这么惯着他啊,有事跟老爹我说,我来教育他!」
……所以说你到底想到哪去了啊。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头发,入手处一片冰凉。
虽然这个样子确实容易被误会……但一下就想到奇怪的地方绝对是你自己新鞋啊!
而且就算努力想要营造出可靠长辈的形象,也先给我把身上那件让人残念的睡意换掉!
「无妨,只要是主上的意愿,在下无论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你就别添乱了……
………………………………
「……浴室你们先用吧。」
顶着老爹诡异的眼神一番忽悠,最后还是用上了左菁的幻术才把老爹劝了回去——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心情,自己的儿子和几只妹子直到半夜才回来,而且全身沾满了冰碴,眼下的薄霜想要打雪仗不太可能,唯一的解释就只有大家在地上抽风一样的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好吧我承认这样子听起来确实有点问题。
但难道要我说自己被一只整体不明的水妖用半条街的冰霜劈头盖脸的轰炸了二十多分钟吗?!
尝试着用手指把头上的冰凌清理下来未果之后,我叹了口气,把自己丢到门口的沙发上。
被魔力侵染的冰晶,如果不用‘特殊’的方法驱散,乐观估计可以一直维持到明年的第一场春雨——这也是我们没有先清理干净再回家的原因,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老妈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来视察工作。
越来越怀疑她老人家在房间安了监视器……
话说回来,之前还没怎么觉得,直到失去之后才发觉‘眼’有多么重要啊。
把手举到头顶,仰起脸,看着灯光穿过指缝,在‘眼’中变化出不同的斑斓色彩。
没有‘眼’的辅助,很多事情一下子就变得麻烦了起来,如果还能正常运作的话,今天的会面绝对不会变得这么被动,无论是西装大叔的埋伏还是水妖提前布下的法阵,都可以被提前察觉。
后者的法术虽然没有实际的威胁——事实上这个不知准备了多久的法术虽然声势浩大,不过整整二十分钟的轰炸除了让我们(包括我这个半成品)灰头土脸之外也没什么实际效果,当然,同样的,我们也没有办法在那种混乱中阻止水妖的撤离——这大概就是他敢直接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依仗吧。
至于前者……想到西装大叔离开前留下的那几句话,我又感觉自己的头疼了起来。
如果我们能提前发觉,或许情况会稍好一点,但现在……虽然水妖不见得因为一句挑唆就真的把我们视作仇敌(毕竟西装大叔也是人类,而且仇恨值明显要更高一点),但是却足够他能想起一件事:就算我们是官方机构,在关于让他离开原初界这件事上,我们和正统派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在离开之后去哪有点分歧……
一方只想让他回妖界,另外一边则憋着劲要推销掉手里的地狱单程票。
我倒是想告诉他我们其实不反对人妖……妖人……也不对,反正就是妖族和人类和平共处,但我估计他不信……
这么一来就算是我们找到了水妖的住所也不能直接找上门去了——说不定正统派的目的其实也就是这个,借着合作的幌子,如果能直接做掉目标最好,就算刺杀不成功,一个不接受保护的目标也要比和协调官合作的目标好得手得多……
最重要的是,即使摆明了自己的目的,我们却没办法对他做什么。
立场调转,之前被砍了一刀的场子立刻就找回来了啊……
「麻烦麻烦麻烦……」
手指轻按着额角,我从沙发上坐起身。
和女鬼那次事件有点类似,只不过当时我们没办法直接从僵尸那里打开突破口是因为死灵师的等级差了太远,而这一次,从正统派那边打开门路是最简单的办法,但偏偏又被引雷符缠住了手脚……
「……水源?」
正在思索的时候,眼睛的余光却扫到了一个正往门边走去的娇小身影。
被打湿的头发紧贴耳侧,身上却没有湿润的痕迹,也没有换下衣服,三无少女似乎想要借着低存在感的特点从门口溜走——如果不是我恰巧起身,她现在已经成功了。
「没有和左菁她们一起用浴室吗?」
水源摇了摇头,水滴沿着头发摆动的弧线洒落,让人联想到刚从水中跳出来的小狗。
「却邪,魔力,蒸发。」
用却邪直接驱散了冰块上的魔力啊……确实是只有莹水源才能使用的方法。……但问题不在这里。
「水源,把手伸出来。」
三无少女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本来就被宽大的运动服遮住的手想要朝身后缩回去,却被我一把拉住。
「………………」
虽然看上去有些抗拒,但水源还是任由我慢慢的把她的手从背后轻轻拉出来。
宽松的袖口被向上撩起,露出少女想要藏住的模样。
原本莹白如玉的手掌上,赫然是一片焦黑!
………………
我早就应该想到……虽然是传说中的名刀,但童子切并没有针对道术的特殊力量,面对雷电时仅仅相当于一把足够坚固和锋利的普通长刀!
「…………你啊。」
不论什么言语对于此刻都显得苍白,对于这个总是默默地承担着一切,然后独自舔舐伤口的让人心疼的女孩,我能做的仅仅是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水源湿漉漉的发丝。
「很快,复原,安心。」
虽然这么说着,但水源却没有挣脱的意思,安静的在我身边坐下,像是一个做工精良的人偶。
「抱歉……因为我的失误,让你受伤了。」
「战斗,我,强,夜君,保护。」
「……这样啊,不过你这么说让我更难堪了啊。」
水源转过头,灰蒙蒙的眼睛朝向我的方向——这丫头好像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嘿。」
可能是这个小动物般仰起脸的表情实在太过犯规,也可能是因为心里的愧疚感——或者其他什么原因,一种莫名的冲动油然而生。
——伸出手,把坐在身边的水源举起来,然后放在自己的腿上。
——和之前一样轻啊。
「啊呀?」
对于这种突然袭击,水源相当难得的发出了细小的惊呼声,但很快就再次放松下来。
因为身材的关系,坐在我怀里的水源完全没有阻碍自己的活动,似乎只要收拢手臂就能把娇小的少女完全包裹住。我把下巴抵在三无少女的头顶,轻声自语。
「辛苦了,之后的……就交给我吧。」
「……嗯。」
片刻,怀中传来同样细小的回应。
然后,是许久的安静。
忽然显得有些朦胧的灯光下,两具身体无声的靠在一起,肌肤间传递着彼此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