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会审判一切异端,焚尽一切污浊邪魔。”
克萝莎加入焚焰学派时便坚信这一信条。
但当初她从未没想过,第一个死在她的圣焰下的,是一群病人。
请原谅我们不够精明的医术,请原谅这场意外灾难,请原谅我来得太迟。
克萝莎合上门扉,希望不会再有人打扰他们。
一时间,无尽地懊悔又翻涌,他们安详的被焚烧为灰烬,事实上的解脱并不能改变克萝莎内心所遭受的责难。
“倘若我不是魔女……倘若我是圣女,我就可以拯救他们了……”
但是,这种感觉随即就被坚定的意志取缔。
“就算是魔女,只要怀有一颗圣徒之心——我可以和克里斯汀娜一样,被神父认可、被克雷兹认可!”
因行称义,而不因其本身存在而贬为异端……但这样的思维真的是对的吗?
那些是哲学家考虑的,轮不到她这样的阴阳怪物来思考了。
说到底,只要贯彻好自己的信条一路战斗下去就好!不论是什么,统统咬死、烧掉——这才是她的职业嘛!
呼……
突然之间,头脑稍微轻松了一些,克萝莎明显感觉到自己对于蔷薇‘权柄’的认知有所增加。
要说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手长出来了。
她捏了捏新生的拳头,几乎和以前没有差别,连疤痕都没有,虽然是新生的,但是并不因此柔软或者脆弱。
“【茁壮】的力量吗……”
克萝莎心中升起好奇,但是眼下并不是试验能力的时候,头痛依旧,她还是不能快速移动和奔跑,目前对于权柄的力量也不能完全使用。
接下来该怎么做?
“果然还是要去联系外界,让教士们准备专门的净化工具……啧,明明这应该是我的责任。”
克萝莎无可奈何,她扶着墙移动,小心地避开靴子的声音。在找到疫苗前最好都不要跟那位感染者交战。
不过现实总是出乎预料,感染者不知道跑到哪里了。
当克萝莎成功摸到医务室,打开医药柜时,确实是发现了疫苗,很幸运,虽然这里的病人都已经失去了疫苗的最佳接入时间,但为了保护医护人员,他们还是准备了一些。
她娴熟地取出针管,消毒,排空空气,算了算时间和当量,从疫苗的试管中取了一半,随后解开外套,露出雪白的肩头,朝着三角肌位置扎进针头,拇指缓缓按压推动,完成了注射。
“还有四五枝疫苗……全带上吧。”
克萝莎担心还有其他被感染者袭击的人,所以全部带上,别在腰间的工作包里——虽然克萝莎不想承认,但是机械教士的制服确实便利。
她还拿了一些消炎药,镇痛剂之类。
情况特殊,克萝莎也顾不上什么准则,用条凳砸碎了在值班室的密封柜,取出了一柄双管猎枪,并找到了二十发配套的子弹。
“抱歉,不知道你有没有觉醒机魂,但是我还是替你之前的主人道个歉吧,暂时借用一下。”
克萝莎很诚恳地对枪说了一声,随后将它背在身后。
不知道剑丢到哪里去了……好不容易拥有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把订制的武器,还没用它杀过魔女呢。
“嗯……死之前,还是得把那一套铠甲收集齐比较好吧……”
不然实在对不起精心打造的工匠。
挥舞利刃,身披装甲,在与异端的搏斗中死去。
那样应该不会有人质疑自己什么了……
准备完毕,克萝莎又把散乱的头发绑起来——真的是她不会编头发吗?每次打完架都会散开。
还是说应该学学麻花辫、鱼骨辫甚至剪成短发会不会更好点?
克萝莎摇摇头,她挨个小心地推开门,试图去寻找幸存者。
路过窗户时,她扒开百叶窗,看了一眼:隔壁的主楼火势已经开始有减弱的感觉,顶楼坍塌,墙体被彻底烧黑,一种难以言明的悲哀升起。
活塞推动加压,喷水枪最多能够抵达到40米的高度,水压不够。克萝莎眼睁睁看着地面上的消防队来了一趟又一趟,因为这附近没有水,市内唯一的河道在南边,为了节省时间,所有的水只能通过城外的河里临时用水管接出来的,再运到这里。
至于最懂得利用技术灭火的教士们,受伤情况最严重,火灾发生时所有人都在工作。
“时间似乎没有多少变化,还是白天,但是这里的人,却没有救援队救援吗?”
克萝莎不敢置信:“他们就把这群人放在这里等死?还是忘记了这里?”
她摇摇头,既然他们不救或者有心无力,那么她就去救。
没有人的生命,是应该被理智、客观情况的因素而放弃的。
克萝莎坚信这点。
只要有足够的能力,就能拯救他们。
“再上一次楼而已,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克萝莎信心满满,虽然眼下她的情况不比普通人好多少,但她依旧来到升降梯旁,按下了通往楼上的按钮。
不多时,升降梯从上面落下,‘叮’的一声,自动打开了舱门。
克萝莎看向内部。
门内的伽龙满身是血,斗篷都被扯烂,正蹲在地上抽着卷烟,他抬头看向自己,眼神从惆怅转为了惊讶。
他放下烟——这还是克萝莎给他点的那支。
“哟!”
他招了招手:“这么巧啊,我在里面抽完,等烟味儿散了你再进来吧。就这样,嗯。哎呀,这地板好滑,我摔倒了——哈?不好意思我按到关门了——那就等会儿见吧,拜——”
克萝莎眨了眨眼,钴蓝的双眼倒映着迅速闭合的大门,身形一晃,在栅栏门合上前,轻巧地踏入了进来。
旋即,她挤开护住按键的伽龙,不顾他‘哀求’的“放我下去好不好。”径直点到了顶层的七楼按钮。
做完这一切,克萝莎才转过头,漂亮的脸上满是疑惑:
“你说什么?”
她眼神澄澈,神色迷惑,看起来就好像天真无邪的白天鹅,让人不由心动相信她所说所做的。
升降梯迅速往上攀升,伽龙拿烟的手,微微颤抖。
“为什么要拉着我啊……”
“多个人好帮我救人。”
“你就没考虑过我从上面下来的吗?”
“我相信你——你肯定直接往升降梯跑的。”
克萝莎背着手,浅笑道:
“我说的没错吧?”
伽龙点头:“没错,男人胆小怕事有什么问题,救死扶伤是你们圣职者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啊啦,那真是太可惜了。”
克萝莎歪歪头,耸耸肩,遗憾地说道:
“我本来还打算事后给亲爱的佣兵先生一点小小的报酬,用以回报您在本次事件中的友好帮助和作为呢……看来我得重新物色一位合适的佣兵了。”
“那必然是我……咯。”
伽龙一狠心,把烟掐了,站起身来,掸去身上的灰尘,摆出一副自信满满的神色:“放心吧,美丽的克萝莎小姐。为您服务,我义不容辞。”
叮——
顶楼到了。
克萝莎从背后拔出猎枪,掰开,装弹,扳直,一气呵成。
伽龙伸出手,主动将栅栏门缓缓打开,颇为绅士的一挥手:“女士优——”
砰!
“先——我擦你吓死我了!”
硝烟弥漫,一名晚期感染者头颅炸裂,脑浆与血肉起飞,散射的弹药如雨雹,钢珠颗粒撞烂皮肉,尽数穿透身躯,并携带着恐怖的动能将其轰飞,在空中翻转半周,无头之躯才再度落地,摔成一滩烂泥。
“跟紧我,小白脸。”
克萝莎娴熟地掰开弹仓,从腰包取出新的弹药装填进去。
伽龙举起双手,嬉笑道:“听你的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咔嚓!
装填完毕。
克萝莎再度抬起猎枪,两人一前一后,开始了一场堪称浩劫的单方面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