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树大街上这座大教堂已有100多年的历史了，曾经因为战火的洗礼而重建。世界范围内的集中化大改造后也依旧屹立于城市中，可以说是我们天父教历史的一部分。”
相逢便是缘，修女小姐主动作为向导，带着米莉特游览，同时介绍着这座教堂悠久的历史。但米莉特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两人把整个建筑大致游览了一遍，米莉特除了发出无意义的感慨外，并没有留下多少深刻的印象。
“嘟嘟嘟，嘟嘟嘟。”福克斯修女的手环不时发出低频的声音。普通人可能听不见，但在骑姬的耳朵里依旧能捕捉到。
“怎么了？”米莉特终于还是耐不住好奇，问。
福克斯修女手指微动，将声音消除后，回答道：“没什么，来到红堡集中城后，我的短讯箱就快被各种人的邮件塞满了。”
“那么忙吗？如果有事的话可以不用陪我。”米莉特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明明是自己撞上了对方，却整得好像碰瓷了一样。
“没什么，我不忙。我其实也是在休假中。”修女小姐说。
原来如此。米莉特感觉稍微放心了一些，虽然不至于心安理得，但至少也没有那么多负罪感了。
福克斯修女看着教堂穹顶的画，意味深长地说：“红堡对我来说也算是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你不是本地人吗？”
修女小姐虽然看起来对这地方很了解，但似乎也有一种和周围格格不入的气质。要说为什么的话，周围更多的是学术和安逸的气氛，而这位修女却像一把插在剑鞘中的宝剑，高贵而华丽，但却隐藏着锋芒。温和内敛的表情下却有战士般的坚毅。
果然，福克斯修女回答道：“不是，我是过来办手续的。这个大教堂是本地教区的第一办事处。”
“噢……”米莉特应道。
话题到此为止。
“无论如何，我也算是半个东道主，今天的午饭我请吧。”
“那怎么好意思呢……”
“没关系，毕竟你可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啊。”修女小姐笑道。
虽说是请客，但其实也只是在教堂的神职者专用的食堂用餐而已。天父教的餐食标准里肉蛋奶一应俱全，不至于特别丰盛，却也营养均衡。米莉特简单地用完餐点后，便无所事事地坐在了座位上。
“梅森小姐，你似乎有什么心事。”福克斯修女敏锐的观察力发挥了作用，“刚才你看起来就心不在焉的。”
确实，自己会撞上人就很不正常，哪怕这位修女的气息再不起眼，以自己的反应能力也不会近在咫尺了才发现。米莉特思考着，反省着。她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开口。
“是和朋友有关的事情吗？”修女小姐放下餐具，继续追问。
神职者都是那么“多管闲事”的吗？米莉特不由得想。她不知道该不该回答，或者回答到什么程度。很多人有心事不希望被他人知道时都会选择找神职者进行“告解”，这些修女神父们口风都很严，既能保守秘密，又能让人憋着的话语得以倾诉。
可是自己能这么做吗？米莉特甚至怀疑她说的每一个字其实都早就被特战司令部录音了。
见米莉特没有回答，修女小姐似乎认为她采取了默认的态度。
“你很担心她？”
我没有说是女性朋友吧？平时难道没人来做恋爱咨询吗？米莉特不由得望向福克斯修女的眼睛。她怀疑这双眼睛是不是有什么超能力，怎么能一眼就看穿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呢？
修女小姐没有避开她，而是继续说道：“但你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你的选择并不是仅仅关系到两个人。”
的确是这样。米莉特在内心中回答。
没有我能做的，而且可能她也不需要我做什么。少女撩了一下自己玫红色的长发，可能内心有一点失落，又有一些不甘。但现实就是如此，她不过是个17岁的普通少女——好吧，也许也不算那么普通——在战场上干掉几只畸脑大概还没问题，但要掺和警察的事务那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可你还是想做点什么。”
修女小姐像个算命先生似的，直击米莉特的内心。
“说吧，我可以帮助你。你不需要有任何顾忌，你的期盼是正当的，不会涉及原则问题。”福克斯修女握住了米莉特的手，体温通过指尖传递到她的掌心。
“嗯……”米莉特犹豫着，“我可是无神论者。”
“没问题，天父会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无论信仰。”福克斯修女站起来，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米莉特的脸，似乎是想精准地捕捉少女表情的所有细微变化，“那么我们出发吧。”
“去哪？”米莉特一脸纳闷。
“警察局啊。”修女小姐理所当然地回答。
“为什么？”
“你不是想去看物证吗？”福克斯修女微笑了道。
米莉特有些惊讶，对方是如何得出这样结论的呢？
“你是ETO的骑姬，刚驾驶过杰拉诺的新型骑姬甲，这点我们已经见识过了。而今天的新闻说昨天杰拉诺动力公司的骑姬甲在测试的过程中发生了事故。”见米莉特的神色变化，修女小姐解释道，“我猜应该波及到了你的朋友。当然，这一开始是纯粹的猜测，随后你的表情便回答了我。”
“虽然也可能是远方的朋友，但你的表情看起来不太甘心，想做点什么，说明其实是你触手可及的范围。所以我猜应该是位于本地。且此时你并没有在医院里，说明你朋友应该不是负伤或者什么别的物理性伤害的后果。”
米莉特不由得佩服对方的瞎猜能力，竟然真的八九不离十。
“所以你大概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那最好的办法不是去调查它吗？昨天的报道里没有提到畸脑的信息，恐怕和畸脑无关，那么这件事就不属于ETO的范畴，也没有恐怖袭击的说法，城市警备队多半也不会出手。那么现在事情应该是落到了红堡警察局的头上，物证的话现在应该还在警察局的物证室里。”
修女小姐分析完，脚步已经移动到了轻轨站台了。米莉特紧跟着，一言不发，回味着这位修女的分析。神职者需要这种分析推理能力吗？虽然她说得头头是道，可一想到她是个修女，米莉特就不由得怀疑是不是“神棍”所为。虽然拘泥于这种第一印象并不好，但米莉特对宗教真的没有一点好感。
而且，区区一个修女，能有办法去警察局直接取证？
“没关系，我有办法。”福克斯修女似乎再次看穿了米莉特的表情。
两人搭乘轻轨来到了红堡的警察局，修女先让米莉特在门口等了一会。只见修女小姐进去和警卫室的警察说了点什么，然后冲她招招手，随即门禁便亮起了绿灯。
两人穿过走廊，然后在修女小姐亮出了一个徽章后，执勤的警察便毕恭毕敬地带着她们进入了物证室。
这个修女不会是便衣警察吧？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她前天还随身携带大口径手枪来着。米莉特心想。
物证室只亮着昏暗的红光，不过对骑姬锐利的双眼并不构成干扰。各种各样的东西放在封闭舱内，陈列于数排架子上。一道围栏将人与陈列架隔开，禁止所有人靠近。
警察在围栏边上的一个面板上输入了什么，封闭舱随即弹出，沿轨道滑到桌上。
“这是什么？”米莉特有些纳闷。
警察看了米莉特一眼，然后对修女小姐说：“可疑的物证主要是这几个，我们发现这些东西并不在杰拉诺的资产表中。”
封闭仓打开后，里面放着的是一些金属元件，看起来像某种小型机器人的零件。对于一个科技公司而言，有机器人零件残骸似乎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
“这些零件上没有任何序列号。”警察继续解释道。
“手工制品？”修女小姐自言自语地嘀咕。
各个厂家生产的东西为了能追溯整个流程以及防止盗版，往往都会刻上序列号，没有序列号就无法追溯到相应的责任人。
确实很可疑。米莉特心想。但考虑到卡汀的口供，这样一个机械的玩意也没法让人误认为是畸脑吧。
“那些是什么？”米莉特指着零件上一个凹槽内黑色小粉末问，“化验过了吗？”
“化验过了，是碳粉，没什么特别的。”
查看完物证后，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两人再次搭乘轻轨离开。米莉特表示要直接返回酒店，修女小姐以顺路为由搭乘上了同一班列车。
“那个玩意，有点像我小时候玩的机器狗的脑袋……”米莉特忽然说。
“好像是有这么点像狗……”修女小姐微笑道。
“你是不是在内心吐槽‘这什么火星人审美’啊。”
“没有没有，不过的确很难想象那是‘狗’。”修女小姐礼貌地回应。
“毕竟那个年代火星没有活生生的狗啦，所以只要商品名写着机器‘狗’，那就当是‘狗’好了。”米莉特解释，“在那个凹槽的地方，应该是放正电子脑的空间。然而现在里面没了。”
“正电子脑？”修女小姐似乎没怎么听说过这种名词。
“某种AI载体的通称。”米莉特简单说明道，“火星的人工智能产业还是挺发达的，高级的正电子脑还可以模拟人类逻辑。不过地球这边没有，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你是说控制端被人取走了？”福克斯修女用通俗易懂的方式复述了一遍。
米莉特摇摇头：“我也不确定，只知道它没了。”
毕竟她不是专业人员，对这些东西的了解都源于当初支援火星建设的工程师父亲。她甚至无法确定这个机器狗和案件到底有没有关系，说不定是杰拉诺哪个技术宅做给孩子的手工玩具呢？
不过到现在都没人认领物证的话，说不定真的有什么疑点。可惜的是，调查了一天，最后依旧无功而返。
米莉特与福克斯修女道过别，回到酒店。
今天的游览并没有像昨天那么忙碌，但还是让少女心情沉重。她打开空调，将温度设在令人舒适的20度，然后整个人以大字趴在了床上，闭上眼睛。
今天好像经历了不少事情，刷新了自己的部分认知，但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改变。
说起来……好像忘了什么事……
哦，晚餐好像忘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