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警报声响起，米莉特条件反射地从床上蹦了起来，然后冲出房间。果然，所有人都在准备撤离。米莉特四下张望了一下，两个年轻警察已经先撤了，甚至没有等自己。是太信任自己了呢，还是单纯擅离职守？
她连上了特战司令部频道，正准备询问情况。结果对方先开口了：“嗨嗨！菲姐姐来了是也！”
“发生了什么事？”
“沙沙——红堡集中城高空再次——沙沙——飞行畸脑集群，且数量——沙——前次更多，有发展——沙沙——潮的迹象。”
“需要我做什么？”
“什么也不需要，小米莉——沙沙——按预定路径去避难就好了。”艾米莉安上尉说，“虽然数量不少，但评估——沙沙——靠城防可以解决的范围——沙沙——不需要调动机动部队。”
通讯不太清晰，和之前畸脑出现时一样，看来这些怪物确实具有干扰通讯的能力。
“等会……有请求过来。”艾米莉安上尉忽然停顿了一瞬，接着说，“经过特战司令部——沙沙——评估，允许米莉特·梅森中尉执行——沙沙——行动请求，在5分钟内前往——沙沙——预定坐标。”
一组数字出现在眼前的投影上。
“5分钟？”
米莉特看着坐标眨了眨眼，接着在坐标与地图叠加后，她发现与目前所在地重合。
艾米莉安上尉笑道：“鸟儿要来接你了。”
坐标的位置虽然与所在地重合，但高度标记却不在一起——位置在米莉特上方数十米处。看来地点是楼顶，然而此时所有电梯都在往下方的避难所跑。
“该死……就不能早点说吗。”
米莉特骂骂咧咧地冲进了安全通道，沿着楼梯连跳，直接从楼梯回廊中央的空隙攀了上去。当她一脚踹开楼顶门时，离预定时间还有2分钟。
“鸟儿在哪？是指飞机吗？这地方能停？”米莉特四下张望，垂降飞机至少也需要一个几十平米的平台，但她所处的位置并不是停机坪，而是遍布太阳能板和管道的设施区，看来这个酒店还没高级到具备设置停机坪的条件。
难道是直升机？可是没听到有旋翼声啊，
“上尉，人呢？”
“沙沙——”通讯里没有一点回复。
空中的黑点清晰可见，城市外围的防空武器也在不要钱似的倾泻火力。畸脑拥有干扰电磁波的能力，制导武器肯定没法使用了。这种威胁之下，光靠动能武器
城防指挥部评估不需要请求增援的话，姑且还是信任长官的意思比较好。
可是把自己叫来这又是为何？
要找个有线电话联络一下吗？虽然畸脑可以干扰无线通讯，但有线的路径未必会受到干扰。城防的指挥部通常和附近的ETO军事基地有直接的地底缆线连接。
忽然，米莉特的耳朵捕捉到一丝高频音，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银白色的影子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博物馆岛方向往这边靠近。
只是喘息的功夫，拖曳着蓝色火焰的银色身影如同流星般在天上划过，接着骤然下降，逐渐减速落在米莉特身旁。迎面袭来的狂风将少女玫红色长发吹得向后飘舞。
“我来接你了，梅森中尉。”身着银色盔甲的骑姬缓缓下降，向米莉特伸出手。
全副武装的少女戴着有翼状装饰的头盔，亮银色的崭新装甲上没有一丝伤痕，仿佛刚刚从锻炉里出来。装甲的各处装饰着蓝色为底的金色十字长剑纹章，比往日所见的骑姬甲都要华丽。而最夸张的是——她在飞。
显然，这不是一个常规的ETO骑姬。
“这出场有够华丽的啊，蒂兹·福克斯小姐。”米莉特伸出手。
银色骑姬露出笑容，十指相扣，握住少女的手。双方点头确认后，骑姬甲背部与后腰的两组推进器光芒再度变得耀眼起来，带着玫红色长发的少女飞上天空。
两人并没有直接前往城防区，而是往工业区的杰拉诺厂区飞去。尽管一肚子疑问，米莉特还是将问题先吞了下去。
既然是特战司令部批准的行动请求，也就是意味着这并不是司令部提出的计划，而是某人发起，得到了上头的认可。看来这个请示是身旁这位骑姬所发起，事情恐怕和杰拉诺脱不开干系。
3分钟后，两人在厂区落下，银色的骑姬将翅膀折叠收起，合拢在背包上。
“我可以先了解情况吗？”米莉特先开口了。
现在她还是一头雾水，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依旧谜团重重。
“我们必须找到雪子·扎姆斯塔格上尉。”银色的骑姬回答道。
找到雪子？她失踪了吗？米莉特有些惊讶。
这年头要找个人还需要动用骑姬？甚至出动骑姬甲？这也太小题大做了。不是应该调取天眼就完事了吗？
“我查过了，从下飞机后，雪子·扎姆斯塔格上尉没有任何消费记录。入住酒店使用的是提前预约和视网膜验证，没有任何芯片标记。从DNA的识别层面上来说，她在下飞机后就失踪了。”
雪子完全没有消费记录，也就意味着她的芯片在三天内都没有使用过。
然而米莉特与雪子搭乘过无人车，她也曾购买过饮料，显然应该存在消费。也就是说，这个雪子并没有使用自己的支付方式。
从调阅的消费记录显示，这些款项的支付者是个叫“盖布里埃尔·达蒙”的人，是一个杰拉诺的员工，此时正在家中休年假。
所以存在两个可能性，一种可能是雪子为了避免自己的芯片被记录而使用了他人的仿制芯片；而第二种可能，那就是“雪子”并非雪子——亦或是第三种，二者都有。
进入厂区，大多数人都已经去避难了。杰拉诺这种大厂，显然会在自家的地盘上建造避难所，以方便快速躲藏和返回工作区域。
蒂兹随便降落的地方看起来是个实验室，她按响了门禁，对面很快出现了应答：“这边的避难所满了，到别处去！”
“我是ETO特战司令部所属，黎明十字军特派圣骑姬蒂兹。”蒂兹报上了自己的身份，然后直接阐述来意，“我要找雪子·扎姆斯塔格上尉。”
门唰地打开了。
“上尉已经去第七区了。”
通讯的那头说着，似乎正准备挂机。
“她得到许可了吗？”蒂兹追问。
“她拿着‘第九条’呢，我们能有什么办法，通讯又出问题了，没法联系ETO。”
雪子使用了“第九条”，也就是说第七区有骑姬甲？
米莉特感觉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赶时间，不介意吧？”蒂兹忽然伸手，将米莉特抱了起来。
迫于无奈，少女也只能认同。毕竟徒步肯定没法和骑姬甲的速度相比。银色的装甲虽然冰冷而坚硬，但表面大多是弧面，没有什么尖刺棱角，不算难受。
“那里有骑姬甲吗？”米莉特问。
“有，还没定型的。”
“你怎么知道？”
这些开发计划都是公司机密，为何蒂兹会知道？
“是杰拉诺和红堡合作的项目，我也是动用了关系才刚知道。”
看来这位来自天父教的骑姬有着不俗的关系网。
杰拉诺的机体项目各地都有，这边在开发新型也不出奇，毕竟红堡大学是世界知名高校之一，还是反源粒子学的发源地，从根源来说可算是骑姬和骑姬甲理论的祖宗。
难道卡汀和自己出事是雪子为了减少可出击的骑姬，并且确保没有可以使用的其他机体？而她就可以作为前骑姬名正言顺地使用“第九条”去征用这台还在开发中的机体。
但身边不是明明还有一个……
米莉特看向蒂兹。但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自己在见到她这身之前装备甚至都没有想起她是骑姬。
“这台机体有什么特别的？是什么奇怪的最终决战用机体吗？”
圣裁官大概就符合所谓的“最终决战用机体”的特征，但那也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能做到的，机体笨重不堪，电子设备也精简到了最低标准，可以说是将火力强化到极限——接近战舰主炮级——的究极骑姬甲。
“嗯……”蒂兹犹豫了一下，大概是在权衡是否能将相应的情报泄露给米莉特。但在几秒后，她开口道：“是一台技术验证机，在对畸脑的实战上应该没什么意义，可对于科研来说是一种新思路。”
“哦？那些完全不管客户需求脑子脱窗的书呆子又搞出什么鬼东西了？”
“那台机体搭载有主被动雷达匿踪、光学隐形、反重力系统以及拟粒子发射器。”蒂兹解释道。
拟粒子发射器？米莉特很清楚这个东西的意义。雷达匿踪和光学隐形在天启的战场上根本毫无意义，怪物对电磁波运用以及缺乏视力机能让这些设备形同虚设。但拟粒子不同，它恐怕让该骑姬甲真正具备了战略意义。
但拟粒子也是一把双刃剑，它可以帮助人类歼灭畸脑，也同样可能导致人类自己的毁灭。
两人沿着通道冲到了第七区。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两人打开了自动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宽阔的室内试验场，两侧仪器正自动运行着，试验场中央是高台式的测试区。支架上，一架白色与紫红色为主色调的机体已经进入了启动程序。
随着顶部舱门缓缓打开，外部的光线投了进来，映出了操作台前的身影——正是雪子。她**着身体，在光照下，她的背部肌肤像白玉般无暇，仅有数段的控制脊椎从后颈延伸到背脊中段。她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一脸惊讶地看着两人。
“你们那么快就来了。”雪子似笑非笑地说，“真令人意外。”
“你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问得好。”**的女性侧着头，思考了一下，“我是什么人，这可真是哲学问题。”
“雪子”略加思索，然后回答：“我谁也不是，也可以是任何人。”
说着，她一甩头发，原本扎着发髻的黑丝瞬间变成了玫红色，如瀑布般披散而下，胸前的弧度也随之膨胀，和米莉特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了操作台前。
蒂兹将米莉特放下，然后准备冲上前去阻止对方。
这时，数个黑影从暗处扑了出来，银甲的骑姬立刻后退，用臂甲架开扑来的黑影，护住米莉特，同时扫描整个房间内的情况。
黑影轻巧地落地，爪子甚至没能在圣辉骑士的装甲上留下划痕。扫描结果显示，8个如犬科构造的机械体拦在了**女性和蒂兹之间。它们有的已经走到了光照下，有的依旧潜伏在阴影中。
那名女性也没有迟疑，趁着“机械狗”的掩护，以惊人的跳跃力跨过了操作台，落在骑姬甲支架旁。她翻身跳上已经展开的足甲，大块的装甲立刻闭合，接着各部分装甲随即包裹在她的身上，机械臂最后将和飞机头一样的长型装置挂在右手侧。已经准备就绪的机体几秒内就完整了装备，与这个不知道哪来的骑姬合为一体。
“虽然觉得要不了多久就会暴露，但我完全没想到会那么快。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呢？”大概是已经搭乘上了机体，女性显得非常自信，甚至有功夫说闲话了。
“因为视频里你的头发垂下来了。”蒂兹将米莉特护在身后，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快速解决面前的8只机械狗。
“原来如此，那两戳毛洗了澡也会一直都会翘着啊，我还以为是故意整的发型呢。”女性望向米莉特，用和她一样的脸说道，“约德可很喜欢你呢，特别请求我变成这个样子来陪他。”
蒂兹面具下的表情略微变了变，在米莉特开口前，便回问道：“约德先生和你是一伙的吗？”
“啊，是啊，他都已经谈好了后路准备跳槽了来着，可惜可惜。”新型骑姬甲慢悠悠地浮了起来，她并没有开启推进器，似乎就这么浮着。
不愧是技术验证机，看来搭载了比重力制御装置更成熟的设备。
“不都是因为你吗！”米莉特忽然大声质问道。要不是这家伙，自己哪会被怀疑。
“我也没想要杀他，没想到他对生体构成液过敏而已。”
说着，女性的身体渗出大量的液体，沿着胴体往下流。在榨干身体的水后，女性的身体缩了一圈，只剩略微凸起的土包和小巧的身躯。玫红色的发丝也变成淡金色，脸上露出了小恶魔一样的表情。接着她的肌肤上浮现出色彩，仿佛穿上了一身紧身衣。
“诶嘿，反正事到如今木已成舟，我也没有办法嘛。”她用银铃般的声音说着，“可不能因此而责怪我哦。”
蒂兹没有回答，而是忽然从背后抽出了两把大口径霰弹枪。
8只机械狗因为她的行动而触发了防卫程序，从四面八方向前扑来。6只扑向了银甲的骑士，两只则向她身后的少女伸出了利爪。
蒂兹举起了双枪，米莉特默契地扶着她的背包向空中一跃而起。就在她下落的一息之间，银色的骑姬如跳舞般旋转着，连串闪烁的火光亮起，几只机械狗在空中被子弹撕裂，并且被强大的动量掀飞，落在好几米远的地上。
米莉特轻巧地落在了废铁之间，紧接着8只机器狗的头部接连炸开了小团的电光——恐怕是正电子脑被当场销毁了。
接着银甲的骑姬把枪指向了缓缓升起的飞机型骑姬甲。
“哟嚯，我可不是坏人。或者说我不是你们教义中定义的‘人类之敌’。”小女孩故作可怜地说。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米莉特走前两步，高声质问。
“我有隐私权，还签了保密协议。所以，无可奉告。”金发女孩笑嘻嘻地回答，“只能说，我没有在干任何危害‘人类群体’的行为。”
蒂兹的枪依旧指着她，但没有扣下扳机。随着骑姬甲缓缓升高，即将从上方升降口飘离了。见习圣骑士依旧没有开枪，她似乎在犹豫。
“你已经违反了集中城的秩序和法律。”蒂兹大声说。可她的手指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触动扳机。
她是因为相信了对方的话语而担心违背准则吗？还是对她而言，用对付“人类之敌”的武器来攻击“人”是一种难以接受的行为？亦或是担心一旦发起攻击就会引起对方的还击？
毕竟身着骑姬甲的蒂兹倒不会轻易被打倒，可是在她身前的米莉特就很危险了。即使圣辉骑士的动作再敏捷，也难以从骑姬甲搭载的武器攻击下保护毫无防护的人。
“天父的骑士，你的准则是什么？圣骑士是被法律束缚的吗？问问你的引导者，你现在干的事情是必要的吗？”金发的小女孩双手交握在胸前，楚楚可怜地呼喊着。
她的一切动作和行为就像恶魔的诱惑，无一不调动着人类的同情心和软弱之处。
蒂兹也沉默了。显然她的天父没有立刻回应她，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我所做的事情，都仅仅是基于立场不同。我没有危害人类的存续，主观上也没有威胁任何人的人身安全。约德·乔布斯只是一个不幸的意外，要怪就怪你面前那个罪孽深重的女人吧。”
米莉特和蒂兹还想说点什么，但对方没有给她们机会。
“好好思考，年轻的骑士，你的敌人到底是谁。”红色的骑姬甲点亮起推进器，升上空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