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修罗场是一个无尽战争的世界,所有的阵营都在忙于召集、训练各自的军队,并相互发动战争。每当巨大的军团争战之时,空气中就会回响起兵锋相击发出的铿锵之声。
无尽的战斗永远不会停歇,只要还有一人秉持着相异的理念,战争将永不终结。
人类与畸脑的战争恐怕也必须要持续到有一方完全消失为止,对米莉特来说,她所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修罗场。
眼前的畸潮就在下方,正逐渐汇聚成团。
米莉特开启粒子发射器。
从骑姬甲各处喷口逸散出闪烁着微光的粒子,在少女身边形成弥漫的波形,逐渐变成光带。
耳机的白噪音消失,通讯依靠粒子域重新连线。骑姬之间的粒子域交叠后可以暂时屏蔽畸脑的通讯干扰,但米莉特机扩展出的粒子域半径只有2千米左右,且在高速移动的时候,粒子域会被展开成狭长型。很快不断飞行的运输机就会脱离这个范围,即使维持在坐标地点盘旋,也难以保持联络。
蒂兹在米莉特身后不远处,维持着与队长的通讯。
“呀呼!”黑色的机体完全没有做减速姿态,很快就超过了两人径直向下坠落。
米莉特身穿班纳海姆制造的“斩击新星”——这是她的专用机所使用的代号。红白色的机身和两把挂在背包上的实体剑刃是机体最大的特征。拥有大型推进器和平衡翼,能让机体在空中实现短距离直线飞行,正适合本次任务。
如果能有性能更强的飞行装备就好了。
米莉特看向身着银甲的骑姬。对方默契地点点头,然后加速向下冲去。那灵活的身姿就像在海中游弋的鱼。
高速俯冲的12架战机以3机编队的方式交替进攻,机炮和火箭弹倾泻而下,为骑姬用爆炸与焰火清理前路。
一马当先的是鱼座,它巨大的身躯就像个铁球,一路撞开在气浪中飘摇的孑孓型畸脑。
畸脑的行为非常有随机性的同时,也缺乏生物趋利避害的反射性能力。面对径直冲来的钢铁巨兽,它们不仅不躲避,反而朝着卡汀扑了过来,最后自然落得个被撞碎的下场。
但即便是这样,仍有不少漏网之鱼从侧面绕过了黑色骑姬甲,朝着它的后背袭击。且更多的畸脑受到女妖级吸引,正不断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米莉特躲在卡汀的后方,不时用突击步枪点掉从后方绕过来的怪物。
而她们的后援,盘旋在高空中的运输机机腹上,一个紫色的身影贴着飞行器外装甲,双脚磁力靴以及背包爪勾将她牢牢固定在运输机下方,呈倒挂金钩的态势。她手持的狙击枪——或者说是狙击炮——长度足有一人高,采用火药和电磁复合推进的20MM穿甲弹,只需一发就能将天空中流窜的怪物撕成碎片。
桃子粒子域稀薄且范围巨大,虽然不足以形成阻挡电磁干扰或是修正弹道之类的效果,但她拥有超越普通骑姬的索敌能力。机体搭载了高性能演算系统,可以计算0.2秒内包括敌人、弹道的运动轨迹,加上自上而下的攻击,即使是5千米外的畸脑也无法逃离她的攻击范围。
眼前这些孑孓似乎和之前坠落在红堡的畸脑类似,但更像是“幼体”。这些怪物张开口器,向坠落的巨大骑姬甲喷吐酸液。和资料上的一样,这些王国级缺乏贯穿装甲的攻击,酸液粘在鱼座黑色的防腐涂层上根本毫无影响。
卡汀显然也不会任由怪物们肆意妄为。鱼座比其他骑姬甲更巨大,这就带来了另一个优势,就是载弹量也要比其他机体大得多。黑色骑姬甲背后挂载的两个地雷舱转向前方,无数携带有高爆弹药的小圆珠像天女散花一样,自上而下覆盖了巨大的锥形空间。碰撞到畸脑的地雷瞬间变成了粉色的火花,将眼前自下而上扑来的所有怪物吞噬殆尽。
“滚开你们这些杂碎!”卡汀怒吼着,黑色钢铁巨兽的引擎也发出了咆哮。
接着蒂兹以极高的速度冲入漏网之鱼重新组成的集群。在孑孓们收拢包围圈之前,银色的机体骤然加速,从缝隙中冲了过去。成团的怪物为了追赶她,立刻掉转头尾随,从而拉成了一条线形。接着银色姬甲腿部的挂载的舱室抛出了细小的物件,被引诱而来的怪物毫无准备地陷入了接二连三的爆炸中。
不过这点奇技淫巧还不足以消灭所有的敌人,数只漏网之鱼还是扑了上来。孑孓的尾部喷出紫绿色的雾气,以超乎寻常的速度紧追不放。
距离太近了,在如此高速下被怪物咬上,如果应对不及就可能对机体造成致命损伤——在空战情况下,一旦机体失去飞行能力就不得不脱离战场了。
只见蒂兹旋转身体,推进器就像她的手脚一样快速调整方向,骤然急刹。背后紧跟而来的畸脑顿时被甩到了前方,随即两把大口径手枪精准地将弹药送入了怪物的身体。
在圣辉骑士的引诱之下,怪物群纷纷俯冲而下。和计划的一样,为数不少的怪物被引走了,接着只要依靠城市的防空火力清理掉一定数量后,蒂兹就可以返回支援战斗。
在战友开辟的道路前方,空中的巨大怪物已经清晰可见了。
女妖级畸脑在空中并不明显,缺乏参照物的情况下,人的肉眼很难对大小有一个明确的概念。但随着骑姬们不断坠落,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怪物十数米长的身躯真切地摆在了眼前。
然而即使数量削减了,仍有一些王国级挡在了鱼座的前方,而且更多的畸脑正从空中向下汇聚。
“聚会还没开始呢,你们来太早了。”
话音还没落下,米莉特条件反射地释放了抓住鱼座装甲的磁力,双脚一蹬,离开了立足点。两枚尖刺在漆黑的装甲上划开了一条刻痕,尽管没能对鱼座的装甲造成实质伤害,但仍然划破了涂层。
米莉特立刻抬甩手朝空中扔出一枚手雷。爆炸在空中绽开了花,无数细小的金属碎屑在空中四散分布。随即紫红色的机影摇曳着显出了身形,粘在机体表面的碎屑破坏了隐身涂装的效能。淡金色双马尾的少女举着飞机头似的发射器,挡开了大部分锋利的破片,但仍有少量碎屑划开了她大腿内侧的肌肤。
“你是怎么发现我在这的?”驾驶炼狱的少女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她的位置与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并不相同,但这仍然瞒不过米莉特的感知。米莉特所展开的粒子域虽小,密度和强度却极高,不仅能强化她的攻击所造成的伤害,还能定位敌人的位置——并且距离越近就越精确。即使在电磁干扰的效果下,只要对方进入了“领域”,那她的一切行动都无所遁形。
炼狱不敢继续与米莉特纠缠,立刻开启推进器在畸潮中间高速移动,利用机动性与成群的怪物躲避着ETO骑姬火控系统的锁定。
果然还是出现了,那个抢夺了杰拉诺验证机的犯罪分子!米莉特的眼中喷出了怒火。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小恶魔嫁祸于自己,更恼怒于她之后可能造成的影响。
在厂区见到她变形的一瞬间,目击的两人都有了各自的结论,但还来不及告知特战司令部。可以预料的是,对于米莉特这个来自火星的少女来说,即使洗清了谋杀嫌疑也无法彻底摆脱干系。
“按计划行动,这里交给我。ACHE-2你突围后先支援ACHE-3,优先解决女妖级。我击落‘炼狱’后会立刻前往。”临时队长在小队频道中大声喊道,然后驱动推进器往炼狱周围逐渐密集的畸潮冲去。
“ACHE-4,支援我。”米莉特试图呼叫桃子,但没有回应。她已经落下太远了,运输机脱离了粒子域范围。
然而就在米莉特接近“炼狱”时,一道明亮的射线仍然擦过对方的机翼,随后消失在远方的大地,黑崎桃子默契地将火力转向了现出身形的敌对“骑姬”。
炼狱作为三代骑姬甲,拥有远超斩击新星的性能,新型的火控系统显然可以轻易锁定直冲而来的红色骑姬。但驾驶炼狱的少女却没有要开枪的意思,她的身后展开了六块六边形板子,后腰的背包则不断喷洒出金色的光粒子。她手持如同飞机头一样的巨大武器,刚才进行攻击的两枚尖刺则收纳在机头的两侧。
米莉特一边冲锋接近,一边举枪射击。对手此刻只是躲闪,没有再度出手,随着怪物聚集得越来越多,紧靠目视的情况逐渐难以分辨出炼狱的身影。
那台机体搭载有光学隐形设备,加之现在电磁波干扰严重,一旦跟丢了她的话,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了。米莉特打定主意,必须在情况恶化前将其击坠,至少也要破坏拟粒子发射器。
几架战机在刚才俯冲后便立刻将机头拉升,此时又绕了一圈,准备发射第二波火箭弹,清理周围聚拢过来的怪物。
而炼狱也为了防止被波及,从怪物群中飘了出来。瞅准了这个档口,米莉特收起步枪,从背包取下两把长剑指向前方,驱动推进器骤然加速,在强大的推进力下,机体瞬间提升到了接近音速。剑刃刺破了堆叠在前方的激波屏障——斩击新星作为特装机的特点之一,就是这无与伦比的瞬时加速能力。在强大的推力作用下,米莉特眨眼间冲到了炼狱的面前。
然而炼狱的机动性显然不是这种直线推进就能捕捉到的,长剑并没能命中到机体,堪堪擦过了机头。
“上来就打,你就一点也不怕砍错人吗?”公共频道中传来了对方的声音。
“砍的就是你!”米莉特咬牙切齿地回应道。
“万一我不是你的敌人呢?”
“召来畸潮还想诡辩吗!”米莉特在公共频道上呼喊,“你的行为已经对人类构成了威胁!”
“地球的人能代表全人类吗?”少女将“机头”指向米莉特,“或者说,‘人类’到底指的都是什么呢?”
说着,几只孑孓从她身旁蹿过,完全无视了畸脑像是没看见她一样,只顾着往玫红色长发的骑姬这边攻来。
米莉特将粒子域范围收缩到最小,尽可能压缩于前方,然后双手将长剑拖于身后,利用姿势协调喷口重新调转方向。
新星并不适合长距离飞行,但米莉特的斩击新星单独做了调整,追加了更大容量的电容和更大的平衡翼,空气从前方进气口经引擎加热后形成等离子体喷出,可以极大的增加推力,在直线速度上并不输于以圣辉骑士为代表的飞行骑姬甲。但相应的因为没有整流罩的缘故,受到的激波影响也更强,她必须不断调整姿态才能维持机体稳定。
她必须在自己的引擎过热前咬住炼狱,拖延下去对她非常不利。
炼狱持续后退,一直面朝米莉特,依靠三代机优异的机动性能躲避着进攻。忽然,她翻转身体,躲过了一发来自上空的炮击——是桃子的支援。为了躲避着来自上空的狙击,炼狱的运动轨迹变得紊乱起来。她像是头顶长了眼睛一样,不断挪动,尽管看似无序,却都很好地躲开了攻击。即使有系统预测辅助,超远距离的狙击仍然无法碰到三代机分毫。
然而闪避机动就必然会损失速度,米莉特很快咬了上来。
为了躲避这个猪突猛进的野蛮少女,炼狱不得已再度钻入了畸潮之中,打算利用游荡的畸脑阻挡米莉特的冲锋路径。这架三代骑姬甲始终没有进行超音速机动,在低速下,她就像是不受惯性影响似的,以诡异的姿态游走,甚至能毫无阻碍地在畸脑间穿行。畸潮也仿佛当它不存在,只把注意力集中在米莉特身上。
红白色涂装的机体并没有因为眼前无数的怪物而恐惧,少女挥舞剑刃,在怪物群中杀开一条血路。推进器与姿势协调喷口全开,她甚至直接将怪物作为踏板,以“之”字路线弹跳着接近到炼狱的跟前。在复杂环境中,米莉特也一样如鱼得水,毫无阻碍。无论是怪物的猛扑还是带着刺鼻气味的腐蚀液,都碰不到她分毫。
怪物不断游荡的身影对双马尾的少女则造成了些许阻碍,她必须小心翼翼地不碰触到任何畸脑,在缝隙中寻找一线希望。但这过于谨慎的行为让米莉特有了可乘之机。
就在一只怪物从炼狱跟前游过后,红白色的身影紧接着便从其上方跃出,少女猩红的双眼此刻仿佛闪着血光,长剑自上而下朝对手迎头劈去。
然而耀眼的剑光立刻被一层黄色的透明罩挡住了。三代机的点阵防御硬生生接住了利刃,高热的剑刃与投射出电磁屏障的浮标之间迸射出耀眼的火花。护罩吸收的冲击被转化为了向后的震波,顿时削减了炼狱的速度,两台机体被相向的力量挤压在了一起。
就是现在!
米莉特在内心中高呼。
光线默契地穿过怪物之间的缝隙,贯穿了炼狱的背包,机体的一副推进器顿时炸开了火花。
双马尾少女表情微变,立刻放出了机首的两枚刺钉。米莉特见状立刻翻转双剑,将从两侧刺来的尖刺削成了两段。但就在这攻击松懈的瞬间,炼狱拉开距离,将机首对准斩击新星。
机首的两门机炮亮起了火光,数百发炮弹倾泻而出,米莉特见状立即调整了装甲上的姿态喷口,让自己获得了一个巨大的角速度,在极近距离下,炮口的转向无法追上米莉特的身影,于是无数打飞的弹药扫过了翻腾的畸潮,将处于射击轴线上的孑孓型怪物一个个打得血肉模糊——如果它们身上真的有血肉的话。
遭到攻击之后,那些怪物像是看到了光源的飞蛾,立刻就有一部分调转身体朝炼狱的方向飞去,下一个瞬间,那些畸脑喷出的酸液像暴雨一样倾盆而下,打了驾驶三代机的少女一个措手不及。
“啧,你这家伙,竟然利用畸脑来对付我,这就是人类排除异己的方式吗?”米莉特的耳机中,公共频道内传来对方的声音。
“罢了,就到此为止吧。”操控“炼狱”的骑姬说着,关闭了推进器,任由机体向下坠去。冒烟的背包很快就被应急处理装置封闭了,畸脑的攻击则统统被黄色透明罩挡住,她显然将所有的能量都用做了防御。
可米莉特也没空去追击她,在与炼狱交战的短短两分钟内,黑色的钢铁巨兽已经突破了畸潮的封锁,撞上了巨大的女妖级。
米莉特仅仅移开目光观察女妖级方向的战况一秒,再回头时炼狱已经不见了踪影。
下方不远处就是红堡集中城,城防的巨炮正不断向空中倾泻弹药,被蒂兹引走的畸潮在密集的攻击下纷纷裂成了碎片。
米莉特已无力追踪坠入弹幕中的炼狱。少女挥剑将靠近的两只孑孓切成了两半后,转而驱动推进器向女妖级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