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感谢天父，这次政论及格了！”少年大喊着走进了家门。
“哥，你回来啦。”跪在一个太阳圣徽前祷告的女孩闻声后，结束了祈祷，站了起来迎接了上去。
“恭喜你，天父爱世人。但天父并非救世主。人需以自身的力量和努力渡过难关，不可依赖天父的祝福。”女孩拉着比自己高了一倍的少年的手笑道。
“没关系，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天父大人有大量，不会怪罪我的。”少年笑嘻嘻地把这事给糊弄了过去。
女孩帮他把进门时踢掉的鞋子收拾好，回头问道：“话说，哥，你不是不信教吗？”
“这个和那个没关系。我不信教但不代表我不承认天父存在啊，毕竟太阳就挂在那。”少年将随身的文件袋往桌上一放，大摇大摆地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再说，我是唯物主义，如果世界上有神存在，那承认神才算唯物。”
太阳，也就是天父，是如今这个时代最大宗教天父教的唯一信仰。或许是在如今这个人人自危的时代总得有个心灵的寄托，又或是真的有那么多人接受了“天父”的恩赐。
毕竟……
“人类的一切都与太阳的活动息息相关。”少年耸耸肩，说，“而且，太阳祝福的受祝之子也不是什么传说。既然‘奇迹’存在，我又如何去否定？”
女孩走到少年身旁的沙发上坐下，为他递上了零食。她测了测头，问：“你是说教宗大人？”
“不，是你啊。”少年摸了摸身旁女孩的脑袋，“天父教选的信仰真的很狡猾。”
“哥，你这样是大不敬，可是异端邪说。妈会揍你的。”听了他的话，女孩把递过去的零食收了回来，嘟着小嘴说。
“她可管不了我，老子考上红堡大学是十拿九稳了！马上就要远走高飞。”少年依旧笑嘻嘻地，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有多残酷。
“你说什么？”
少女猛地睁开了眼睛。失重感唤醒了仍在睡梦中的她，同时也昭示了这趟旅程即将抵达终点。
冬至前夕，红堡机场内被浓厚的节日氛围所笼罩，彩灯如同星星点点，照亮了每个角落。人潮涌动，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期待和喜悦。冬至节，这个北半球最重要的节日之一，象征着太阳的回归，日间的逐渐延长，以及一年的结束和新年的开始。
在这热闹而喧嚣的机场中，蒂兹拉着行李箱，顺着传送带一步步向机场出口移动。她的眼神透过玻璃，望向了航站楼外繁忙的飞机起降区。数架飞机在停机坪上等待着引导，红堡，这座北半球最著名的集中城，其交通的繁忙程度甚至超过了君士坦丁城。
在这个被畸脑所威胁的时代，人类的生存已经变得异常艰难。畸脑，自打从北极发现了它们的存在，至今已有三十年，它们拥有操控电磁波的神秘能力，是现代人类最大的威胁。它们无时不刻释放的特殊电磁波无情地侵蚀着人类的思维和意识。
为了抵御畸脑的侵袭，人类不得不放弃了广袤的土地和曾经的生活方式，依托于高度集中与城市化的方式，将生存空间压缩到了极致。红堡就是名为“集中城”的巨大城市之一。这些城市中的建筑高耸入云，巨大的城墙环绕着城市，防御武器遍布其中。这些城墙和武器是保护人类日常的最后一道防线。
正因为生活的艰难，冬至这样的节日更显得尤为珍贵。
入关的程序都很顺利，除了前边有人带着的模型刀具稍稍拖延了点功夫，万幸经过金属探测器和放射检测等手段确认了没有什么威胁，便也放行了。
刚离开传送带，蒂兹就看见了人群中挥舞着手臂的哥哥凯格。他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好像已经等待了很久。
“蒂蒂！”凯格大声地呼喊着，向蒂兹走来。
蒂兹也笑了起来，她走上前，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行李箱交给了哥哥。
“哥，好久不见。”她说着，然后开玩笑地加了一句，“话说回来，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你不难为情吗？”
凯格接过行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他调侃道，然后一手搂着蒂兹的肩膀，一手拖着行李，两人一起向机场出口走去。
“家里怎么样，爸妈都还好吧？”凯格凑近妹妹小声问。
蒂兹摇了摇头。
“老样子，爸爸还是每天出门写生。母亲……今年发生了那样的事，冬至节大概是没法一起过了。”
看来家里的情况确实不是那么好，父母虽然感情没什么问题，但母亲忙于工作，聚少散多，多少会让关系有些生疏。
凯格换了个话题：“你的考试成绩怎么样？”
“这次数学挺难的，大部分人都考不好，证明题我几乎都不会，万幸选择题瞎蒙都对了。”
“名次呢？”
“全班第一。”蒂兹说，可听起来却不是那么开心。或许是因为她觉得这并非自己的真实水平。
但凯格并不那么认为，他用力搂了搂自己的妹妹，大声称赞道：“不愧是我的好妹妹！”
穿过出口通道，他们一边走着，凯格一边询问：“对了，怎么那么迟才到，飞机晚点了吗？”
蒂兹点了点头。
“好像是调度临时出了点问题。我下机的时候有见到一架小型机在旁边的跑道上。”她描述着，脑海中还回荡着那架飞机模糊的轮廓。
“小型机？”凯格皱起了眉头，“哪家航空公司的？”
蒂兹摇了摇头。
“太远了，徽标看不太清，从轮廓来看也不像是认识的。”她回忆着。
“难道是私营飞机？”凯格思索了片刻，“不少生意人都是搭乘公司专机往来，所以听认识的人说最近机场的塔台调度工作相当麻烦。”
接着凯格转移了话题：“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你安全到达就好。这几天你就好好玩玩。”
他笑着说，和蒂兹一起走出了机场的大门。随即一辆无人驾驶的载具便停在了他们面前，凯格将行李放到后厢，带着妹妹后排落座。
载具按早已设定好的路线一路开到了红堡集中城中心最著名的学府——红堡大学——校门口。凯格带着着蒂兹熟练地穿过了正在校门前拍照的人群，径直来到了校门口附近那家熟悉的酒店。
酒店的门口悬挂着一排排彩灯，闪烁着节日的光芒，与周围的建筑相映成趣。
他们走进酒店大堂，凯格让蒂兹在一旁等待，自己到前台办理入住。蒂兹看着哥哥走向前台。
酒店的大堂内没什么人，大多数的业务都可以通过一旁的自助机进行办理，更多的就是通过手环的远程终端提前预订，这使得人们很少需要进行复杂的手续。因此大堂内除了福克斯兄妹以外就只有一个前台小哥——可能他就是这个酒店的管理员。
前台的小哥一眼就认出了凯格，他带着一丝调侃的笑容打招呼道：“哟，福克斯，今天怎么又换了一个？”
他挤了挤眼睛，似乎对凯格的频繁换人已经习以为常。凯格面对这种玩笑话只能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别瞎说，那是我妹妹。”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宠溺。
蒂兹立刻就注意到了两人的视线，转头向前台闲扯的两人礼貌地点点头。
前台小哥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蒂兹，然后问道：“多大啦？”
“12。”凯格毫不犹豫地回答。
“看不出来啊，12就这么高了？”小哥似乎有些惊讶，上下打量着蒂兹的身材。
蒂兹身高在女生中也相当出众，看起来亭亭玉立，灰白色大衣下是朴素的蓝白色长裙，完全不像那些稚嫩的初中生。但也正因为她的年龄，凯格才必须在前台进行登记，毕竟网络与自助机无法对14岁以下儿童进行直接服务。
凯格得意地笑了笑，“我家的人都比较早熟。”
他说着，回头向蒂兹招了招手，“蒂蒂，来刷个脸。”
蒂兹听到召唤，便顺从地走到前台，留了个照片，然后按照凯格的指示，将手掌放在了扫描设备上。设备发出“嘀”的一声轻响，确认了她的身份。
“蒂兹·福克斯。”
前台小哥看了一眼屏幕上的信息，然后惊讶地抬起头。
“还真是12啊。”他感叹道。
凯格得意地扬了扬眉毛。“我说的你还不信吗？”他挑衅地看着小哥。
“你上回说是18的那个结果才16呢。”小哥不甘示弱地反驳道。
“那是她谎报年龄，我又不知道。”他辩解道，“再说了，哪有往低了报的。”
“也是啊，14以下该报警了。”小哥开玩笑地说。
“都说她是我妹妹啦！”凯格无奈地强调道。他伸出手揉了揉蒂兹的头发，态度甚是亲昵。
“走吧，蒂蒂，我们去房间。” 他拿起前台递过来的房卡塞到妹妹手里，自己一手拉着行李，一手拉着妹妹，向电梯走去。
留下前台小哥在原地笑着摇头。
蒂兹所就读的君士坦丁女子修会学院是一所由天父教主办的直升式学校。因为冬至节临近，女子修会学院现在已经进入冬假期间。而红堡大学作为高等学府，要到冬至节前两天才开始放假——即使大多数课程都已结束。不过蒂兹并不想呆在家里，所以她才应凯格的邀请，前来红堡游玩，等凯格放假了再一起回家。
对于妹妹的到来，凯格自然是相当开心，所以早早就安排好了各种事情。
酒店的房间并不算豪华，环境却算相当不错，有单独的会客厅和房间。红堡集中城虽然位于红区，但一直很少受到外界威胁的袭击，可谓是“被天赋眷顾的城市”，所以在各方面的管理上并不是很严格，否则以凯格的身份，恐怕还订不到这么好的房间。
放好了蒂兹的行李后，凯格坐在了床边，而蒂兹则选择了窗边的椅子坐下。阳光透过朝南的窗户洒在两人身上，带来一丝温暖。
凯格开始详细地向蒂兹介绍他接下来的安排。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空中比划着，好像在为蒂兹绘制一幅精心准备的日程图。
“你已经吃过飞机餐了，那我们现在就不用急着去找吃的。”凯格说，“今天主要还是以在红堡大学周边活动为主。你可以先休息一会，我们下午去喝个茶，放松放松。晚上我再带你参观我的实验室。”
“我都可以，体力也完全没问题。”蒂兹说。这绝非逞强，虽然蒂兹年纪不大，但她的体能确实很好，从小就参与各种锻炼的她，甚至能拉开成年男性才能使用的180磅以上的复合弓。
然而凯格看着蒂兹，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相信你，不过还是该循序渐进。别一开始就把自己累垮了。”他说着，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和蒂兹并肩站着。
蒂兹看着窗外的校园，笑道：“哥，你是不是还约了别人？”
作为妹妹，她也很清楚哥哥对自己的了解程度，这种安排绝非仅仅是因为怕她体力不支。
“被你猜到了。”他承认道，“我还约了实验室里的同学，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同学？女同学吗？”蒂兹好奇地追问。
“这就保密。”凯格神秘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蒂兹的肩膀，“好了，你先休息一会吧。我出去一下，两点半在中层街道的甜品店门口见。”
说完，凯格便离开了房间。等哥哥离开后，蒂兹看向窗外，冬日的阳光依旧明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