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艾格尼丝驱车带着蒂兹来到警察局。
她们离开咖啡店后立刻拦下了一辆车子,艾格尼丝亲自坐进了驾驶座,以精湛地技术——超速——来到了警察局。蒂兹坐在副驾驶座上,双眼紧闭,任凭车窗外的风景在疾驰中迅速模糊,她的双手只是紧紧握住扶手。少女似乎在祈祷着一切顺利,实际上只是在压制住不时冒出的“等会怎么向警察解释好呢?”的想法。
艾格尼丝将车稳稳地停在停车场,然后与蒂兹一同下车。少女也顾不上礼貌问题,拔腿就往警察局的大门跑。警察局的大楼巍峨耸立,门口的两个机器卫兵严肃地站立着,扫描摄像头从头到脚将她扫描了一遍,这才放她进门。
刚进入警察局,她便感觉到了一种压抑的气氛。办事大厅里一个人也没有,地板上显示的指引信息让她通过走廊。走廊两侧的房间门紧闭着,只有偶尔传来的低沉对话声透露出里面正在讨论着什么事情。蒂兹的心跳随着步子不断加速。
很快,她便被指引到一个房间,这似乎是个审讯室,灯光被故意放得比较昏暗。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电子烟草的气息,长桌上摆放着一些文件和电子设备。桌子后面的两个警察,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坐在桌面上,他们的目光锐利而严肃,仿佛能够洞穿一切谎言。
同时她也见到了凯格·福克斯,这个平日里总是故作优雅的男人被扣在一张椅子上,满脸的苦涩。
“哥,你没事吧?”蒂兹隔着长桌问。
“还算没事,做了个笔录。”凯格举起手,转了转电子笔。如果不是他的手腕上还扣着手铐,他想装出游刃有余的行为倒也算成功了。
蒂兹瞥了一眼两个警察,压低声音问:“是黑进警用网络的事被发现了?”
“没有,是因为我是绑架嫌疑人的事情……”凯格为了响应蒂兹的动作也身体前伸凑近,压低声音回答。
但这个回答让他的妹妹终究是没忍住。
“哈?”
见两人的动作,两个警察还是没有无视,一个将凯格重新按回椅子上,另一个板着脸对面前的少女说:“在有人报警说红堡大学的学生失踪之后,我们高度重视。”
“我就是报案人啊!”蒂兹不由得站了起来。
“好像声纹确实是……不过这无关紧要。”警察板着脸说,“我们查看了现场录像,很快就锁定了嫌疑人,就是这家伙。监控上显示,失踪者在数小时前于大街上大声控诉此人是绑架犯。”
“那只是开玩笑,他们是同学。”蒂兹解释道。
显然他们在门口约见时的情景全都被监控摄像头尽收眼底。
“我们当然知道。失踪者是红堡大学反源粒子学院2041级博士生云沐,年龄9岁,导师是丽莎·波恩。最近2年都没有红堡集中城的出入境记录。父亲是云峥,就职于杰拉诺动力公司。母亲……嗯?锁定?怎么会权限不足?不过不重要。凯格·福克斯,君士坦丁城人,2043级博士生,云沐的同学。”警察就像无情的读稿机器,将平板上的信息一一列出。
“在红堡历年警情中,90%的失踪案往往都是熟人下手。”另一个警察用手指敲打着金属壳说,“总之他有重大嫌疑。”
两人一唱一和,似乎认定了云沐的失踪与凯格有密切的关系。
“可是在云沐失踪的时候他正和我在一起。”蒂兹拍着胸口说。凯格有很明显的不在场证明,不仅她能证明,店内监控也能证明。
然而警察对此并不采信:“你是亲属吧,亲属的口供不能作为判断依据。况且绑架人还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吗?”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熟人完全可以选择目击可能性更小的地方作案,比如实验室。”刚刚从门口进来的艾格尼丝插嘴道。
“你是谁?”一个警察不由得半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新来的女人。
和蒂兹这种还显得稚嫩的小姑娘不一样,艾格尼丝尽管年轻,可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场——光是能在大冬天穿着这个打扮就足够吓唬人的了。
“我是艾格尼丝。”艾格尼丝的话带着某种让人不容置疑的自信。
“艾格尼丝?啊?您是齐格海恩……”警察似乎也认出了面前的人,顿时和咖啡店的店长一样换了副面孔。
“现在的我是艾格尼丝,除此以外不是其他任何人。”女性继续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
“艾格尼丝小姐,你能不能让他们放了我这个傻哥哥?”蒂兹见情况有转机,连忙请求道,“我可以证明他绝对不是坏人。”
还不等艾格尼丝回答,警察们就面面相觑起来。“这……”他们似乎很犹豫。
显然,如果刚抓了就放,仅凭蒂兹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证据更新,在报告书上还是很难处理的。而且这对警察来说也是关乎脸面的事情。
“我知道你们有难处。”艾格尼丝一只手撑在桌上,说,“人你可以继续扣着,等解除了嫌疑再放也可以。但希望你也能在职权允许的范围内让我们协助调查,并且提供一定程度的线索。”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纷纷点头应道:“可以。”
蒂兹也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了,把话题扯回来:“哥,你追上那辆车了吗?”
“追上了,然后还差点和司机打了起来。可是等交警来了,查看车上并没有找到云沐。”凯格说,“接着交警就把我扣了。再然后就是交警接到通知说我有绑架嫌疑,将我移交到这边警局。”
云沐不在车上虽然并没有出乎预料,可凯格的行为真是让蒂兹脸颊发热。凯格被扣下其实并不冤枉,在大街上阻拦有人驾驶载具,并且和司机有肢体冲突,光是寻隙滋事都够他一壶了。
“警官先生,”艾格尼丝的声音坚定而果断,仿佛充满了力量,“我建议您最好立刻监控那辆车。”
虽然车上没有找到云沐,可她似乎依旧认定二者似乎还存在联系。接着她张开手,手环上的投影浮现出一串清晰的车牌号码,字母和数字组合在一起,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另外,给我调查一下这辆车的行车路线。”
警察看着她手环上的投影,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处理这个问题。他瞥了一眼旁边的同事,然后转向艾格尼丝,有些犹豫地说道:“调取车内监控需要申请,这可能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
艾格尼丝摇了摇头,她的目光坚定:“不必那么麻烦,我们只需要这辆车的行车路线。我相信你们应该有能够立即提取的数据。”
警察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接着他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留下另一个同事继续看守凯格,然后带着艾格尼丝和蒂兹前往数据中心。
数据中心的房间里充满了机器的嗡嗡声和键盘的敲击声,所有人都在埋头工作,并没有人理他们。警察熟练地操作着电脑,调取出了那辆车的行车路线。屏幕上的线条交织成一幅复杂的图案,显示了车辆的行驶轨迹。
艾格尼丝和蒂兹站在警察身后,紧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她们看到了车辆在多个地方的可疑停车记录,其中一处停留了整整三分钟。而那个停车的地点,正是“血色宴会”的纪念馆——齐格海恩侯爵旧宅。
蒂兹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感。她转头看向艾格尼丝,发现她的脸上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蒂兹这才意识到,原来警察对艾格尼丝态度的变化,竟然是因为她曾经是齐格海恩家族的一员。
艾格尼丝似乎察觉到了蒂兹的视线,她转过头,轻轻一笑。她的笑容中透露出一种从容和淡定:“我从几年前就已经不是什么齐格海恩了,我就只是艾格尼丝而已。”
她的话语中似乎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让少女感到一阵莫名的感慨。蒂兹·福克斯很清楚,每个家庭都有一些难以言说的秘密和痛苦。
在调取了更多的监控录像后,他们看到了那个背着登山包的男人进入了纪念馆。他的身影在摄像头的记录下显得格外清晰,仿佛就在眼前。艾格尼丝与蒂兹相视一下,都默契地点了点头。她们知道,这个男人就是关键所在。
“现在能有多少能用的警力?”艾格尼丝转头问向警察。
警察看着屏幕上的数据,眉头微皱:“本局的人都出去巡逻了,要调动人手需要总局的批准……我没有这个权限……”
艾格尼丝点了点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时间可能来不及了,你先和福格特警督汇报一声,尽快调动人手吧。”
警察面露惊讶的神色,然后点了点头,立刻开始联系上级。艾格尼丝则转身看向蒂兹:“我去那边看看,你先陪着你哥哥吧。”
显然接下来就是要直面绑架犯了,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如此恶性犯罪的人绝非善类,此去必然危险重重。
然而蒂兹坚决地摇了摇头。“不,我也要去。”她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不行。”女性决绝地说,并抓着少女的肩膀,硬是将她转了个身,“去找你的哥哥,在这等着。”
听到如此话语,蒂兹只得乖乖地回到刚才的“审讯室”。
接下来,艾格尼丝将独自一人奔赴险境。
当看到妹妹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凯格顿时端正了坐姿。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刚才还守着他的警察不知哪去了。
“你怎么了?艾格尼丝小姐呢?”少女的哥哥关切地问道。
蒂兹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低声说:“她去找云沐了。”
“哦。”凯格应着,对此他早已料到,艾格尼丝热心而自信,但不像是会把人卷进危险的人,但妹妹这边似乎不是这么想。“怎么?你不甘心?”
“对。”少女点点头,诚实地回答。
这是她的优点,从来不傲娇。虽然失去了一个萌点,但更可爱了。凯格不由得自满地想。
“我理解你。”青年叹了口气,对此也有些沮丧,“我早就知道云沐特别,没想到她如此特别。”
毕竟云沐是在他们两人的面前被绑走的。如果不是蒂兹要来玩,如果不是凯格硬要拉着云沐离开实验室,或许她现在还在仪器旁蹲着呢。
可万事也没有如果。云沐失踪的这件事上,他们俩都有难以推卸的责任。
蒂兹低着头,嘴里嘟哝着:“我想救她。”
“我知道。”凯格点点头。
“我不想就这么坐在这等着。”妹妹的声音稍微大了些。
“我也是。”凯格依旧点点头。
“我要去。”蒂兹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哥哥。
“太危险了!”凯格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答道。
他想从座位上蹦起来,但手铐将他和椅子连接在了一起。他重新回到座位上,盯着自己的妹妹,想要用眼神劝阻她。
但蒂兹的眼中燃起了热情,她似乎在刚才做了什么抉择。“我知道。”她的声音信心满满。
凯格仍然不想放弃:“妈妈也不会让你去的。”
妹妹总是很听话,至少很听妈妈的话。
“我知道。”蒂兹没有否定,同时她也有另一套说辞,“但天父会允许的。”
“这……”
说到他们的母亲,就绕不开的一个身份与要素,那就是信仰。蒂兹搬出了“天父”,那就意味着她有办法说服母亲。
“哥,你说过,我是受祝之子,我相信天父会保佑我。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用自己的手去帮助其他人呢?或许天父就是希望通过我的手来将祝福扩散给其他人。”蒂兹的眼中闪闪发光,似乎想通了什么一直困扰她的东西。
“你说得对。”凯格闭上了眼睛,好一会,他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