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坐在轮椅上,蓝发的少年还是那样的单薄而小巧,但是眼镜下的视线却如此的郑重,而默不作声地思索了片刻,凛海威还是摊了摊手。
“完全不记得...其实我的记忆一直是模模糊糊的,因为我的脑袋曾经在战斗中受到过严重的伤,所以对于以前的事情老是记不太清楚。”
“哦,这个也是“指挥官”告诉你的吗?”
眉头扬了扬,李牧嘉世不无好奇地问道,而凛海威也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嗯,没错...不过对于受伤的事情我还是有点儿记忆的,好像是一座非常大的城市,有很多很多的异魔,啊...对了,我后脑勺上还留有当时的伤疤呢。”
指了指后脑勺上乱蓬蓬的银发,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并没有察觉到旁边的壮汉浓眉凝成了一团,而面前的会长也突然愣住了。
“怎么了?李牧会长,呃...你要是很感兴趣,我还是给你看一下好了。”
“...不必,我可不想揭你的伤疤,凛海威同学,如果完全忘却了“最初的记忆”,那么说不定也是好事情,也许...什么都不记得才更安全呢。”
“更安全?不记得...怎么变成parasite的,反而会更安全?”
对于这种解释感到十分的困惑,银发的少年歪了歪脑袋,而轮椅上的李牧嘉世则用力点了点头。
“嗯,“迷失”的发生可能和“最初的记忆”有关,实际上也不光是你,绝大部分的parasite都没有之前的记忆...当然,这是我的推论,其实并没太多的证据,觉得困扰的话就请忽略吧。”
好像觉得自己失言了似的,摆着手的李牧嘉世连忙补充道,而眨了眨眼睛,略作思考的凛海威再次以探寻目光瞅向对方,
“那么,李牧会长...你还记得变成parasite之前的事情吗?”
“...不记得,但是有一些支离破碎的线索...啊,咳咳咳...咳咳咳...”
再次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脸色苍白如纸的李牧嘉世似乎非常的痛苦,即使是在女仆的小心侍候下勉强恢复了镇定,他微微颤抖着的嘴角还是留下了一道暗红的血渍。
“...不好意思,看来我必须要回去了,凛海威同学,欢迎你来到久代川学院,也衷心地希望你能在这里过得开心。”
“呃...谢谢你,李牧会长,这么说,我是通过你的考验了吗?”
“...嗯,你通过了,方便的话就请收下这个吧。”
型如小学生一样的会长一边微笑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了一枚银叶状的徽章,它的做工非常精致,仿佛是用刻刀一点点地雕琢出来般栩栩如生,而且似乎经常擦拭,即使在黯淡的灯光下也依旧闪闪发亮。
“这是我们久代川学生会的“银杏叶徽章”,象征着“化浊为清”的使命,戴着这个就能自由进入学生会室,咳咳咳...当然,我并不是强制邀请你加入学生会,只是作为认可的象征送给你,至少咱们学校的parasite也都会认可你的存在的。”
静静地躺在床上,凝望着手里那薄薄的徽章,李牧嘉世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脑子里回响,银发的少年喜不自胜地笑了起来。
“一个人笑那么恶心干嘛呢?”
惊慌失措之下,匆匆坐起的凛海威只看窗外一个幽灵般的身影正充满怨念地盯着自己,于是不由得再次瞪大了眼睛。
“呃...即使不下雨,毅哥你也喜欢徒手爬楼回家吗?哦哦,明白了,毅哥你是想成为“火影”吧?”
“火你大爷!靠!你tm看的都是多久前的番啊?”
带着满脸的不满,这个戴着毛线帽的瘦长少年终于翻入了窗户,满脸是汗的他居然还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大书包。
“...你真的越来越像是贼了。”
“少啰嗦!这可都是我好不容易搞来的收藏品...你就偷着乐吧。”
一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一边把书包里的东西一件件地摆在书桌上——那是一堆五颜六色的书籍,虽然趣舍万殊,但上面基本都是打扮清凉的妹子形象,扫一眼就让人心猿意马。
“丽莎修女最近要检查我的寝室,所以在你这里暂放一下,话先说到前面,写真可以随便看,但不要弄脏了或者弄坏了,明白吗?”
“哦,咦?这个书丽莎修女看到会生气吗?明明看上去都是普通的女孩子而已...”
拿着一本书随便翻了翻,凛海威不解地歪了歪脑袋,而像看白痴似的斜了他一眼,陆毅斐也只好叹了口气。
“肯定会生气啊!那女人嘴碎,事情又多,像两个世纪前的圣职者似的,怎么可能欣赏得了现代艺术....”
话说到一半,陆毅斐又直愣愣地望了过来,凛海威这才发觉对方是在盯着自己的徽章看。
“哦,这个是李牧会长给我的,说是作为通过了考验的凭据...”
稍作整理后,他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盘告诉了自己唯一的朋友,虽然本身就是个挺别扭消极的人,但陆毅斐的反应多少有些奇怪。
好像很排斥这个话题似的,他故意做出漫不经心的表情,只是听到李牧嘉世的时候,他冷淡的目光才隐隐多出了几分复杂。
“李牧那个家伙居然还活着啊...”
“咦?哦...好像身体很不好的样子,怎么,你和他关系不好吗?”
“谈不上好不好,我和他没什么交情。”
烦躁地挠了挠头,毛线帽的少年瞥了一眼外面的夜空,然后才自嘲似的笑了笑。
“李牧嘉世是个老好人,没什么大缺点,虽然老是生病但脑子一直挺好使的,不过继任会长后很快就杳无音讯,所以我原先才以为他已经不在了,呵...再给你个忠告吧,别太在意的他的话,无论是什么蠢透了的考验还是什么名存实亡的学生会,都完全没意义,他们根本就帮不了你什么忙,最多也就是想把你当工具人而已。”
好像历经坎坷的前辈似的,陆毅斐如此叹息着,然后又变魔术似的从瘪掉的书包里掏出了几包零食,然后一股脑地丢在了凛海威的面前。
“看我干什么?既然是毅哥我拜托你办事情,自然是少不了给你的好处的。”
“原来如此,是便携食物啊,我会好好利用的...”
捏了捏“薯片”那软绵绵的真空包装,凛海威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只是对于他这慢一拍的反应,陆毅斐皱了皱眉。
“...啧,我就纳闷儿了,你呆的那个...“白银塔”里难道连零食都没有吗?”
“当然有了,我每个月都能领到三盒糖,一盒压缩饼干,三个能量块或者一条皮带,呃...毅哥你可能没见过能量块,那是用肉干和蔬菜、面粉做出来得东西,咸咸的还有点儿硬,但一块能顶一天,我出任务的时候经常吃。”
“不不不,我好奇的是为什么皮带也算到零食配给里...啊,算了,总之我的收藏品请务必保管好,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行吧?”
“哦,没问题。”
好像觉得吐槽的话自己就输了,捂着脑袋的陆毅斐又翻出了窗户,像个神偷一般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幕中,只有陆毅斐继续对着一堆“宝物”发呆。
在思索再三后,他终于撕开了一袋零食,随着清脆的薯片在齿间粉碎,炸土豆和浓郁的葱香在味蕾间蔓延流转,本来就没吃晚饭的他瞬间幸福感爆棚。
“啊,真香~哦哦...这个叫...锅巴?哈啊~也很好吃嘛,还有什么...”
几分钟内,所有的零食都被拆开,像是个快乐的肥宅一样,银发的少年在各式各样的“绿区特产”中吃的津津有味,也正在此时,一种仿佛被盯着的怪异感觉突然漫上了他的心头。
“...........?”
房间里空荡荡地,只有简单的家具和生活用品,除此之外根本看不到半个人,这份属于夜晚的沉寂与往昔别无二致,以至于眼睛瞪得老大的他也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
“奇怪,没有人啊。”
在仔细检查过自己的宿舍后,打着哈欠的凛海威终于耐不住倦意,在将食物全部放入冰箱后,他便大字往床上一躺,朦朦胧胧地睡去了。
也许是之前的战斗花费了太多的体力,他睡得格外的沉,如雷的鼾声掩盖了那若有若无的嘶嘶声。
好像蛇在扭动着身体,又像是某种光滑东西在划过地面,随着一团黑漆漆的东西顺着窗户的缝隙钻入房间,那种嘶嘶的怪响也清晰了很多。
没错,一团淤泥般的物质正不断地蠕动着,很快便汇聚成了一个“人”的形状——长着角的人形,它猩红的瞳色在月光的映衬下份外恐怖...
“啊哈~~~呃...?”
沐浴在柔和的晨光中,刚刚睡醒的凛海威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冰箱,然后将冰箱反复地打开又合上,在意识到这并不是打开的方式不对后,他惺忪的睡眼立刻瞪得老大。
“咦?我的吃的呢?”
空空荡荡的冰箱里只有一堆撕碎的塑料袋,除此之外便别无他物。
“啥呀?你是说...有东西溜到你的房间里,然后把昨晚的零食都吃了?”
懒洋洋地睡在躺椅上,用毛线帽遮着眼睛的少年慢条斯理地问道,而带着满脸得认真,默立着的凛海威使劲点了点头。
“是啊,吃的一干二净,连渣滓都没留下。”
“...进老鼠了吧?毕竟咱们住的那教堂也有点儿年份了,有老鼠也不为过。”
“但是毅哥,老鼠打不开冰箱吧?而且咱们的宿舍里是没有老鼠的,啊...虽然有四十三只蟑螂,十九只苍蝇,偶尔还有蟋蟀和其他的一些虫子,老鼠是没有的。”
他如数家珍般比着手说道,而陆毅斐撇来的视线立刻变得异样起来。
“...我数数白云就以为很无聊了,你TM连虫子都能数清楚...请问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你活下去的勇气的?”
“不,我并不是用数的,是闻出来的...因为我属于“知觉超敏型”的parasite,只要集中精神就很容易察觉到周围活物的动向,无论是人还是虫子。”
“越,越说越离谱了,既然你这么牛逼,应该对谁吃了你的零食了如指掌吧?干嘛还来问我...”
不由得从躺椅上坐了起来,黑着脸的陆毅斐忍不住吐槽道,而凛海威却还是摊了摊手。
“...睡着了的话就察觉不到了,而且我有时候也会失误的,比方说有些异魔会隐藏自己的存在,很多特别小的虫子我也很难察觉,啊...对了,毅哥,你也很容易被忽略,因为气息太弱了。”
“..........”
脸色变得更难看了,面对着指着自己的银发少年,他威胁似地搓了搓拳头。
“呃,这不是骂你啊,其实气息弱是很大的优势,parasite的气息本来就比人类弱,如果能像毅哥这样不容易被察觉,做很多任务就变得很简单了,比方说避开危险的...”
“够了...”
只是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手插在兜里的陆毅斐便头也不回地走向楼道,像逃避着什么般迅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