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餐厅后,旭合和中年绅士熟络地聊起天来,随意侃着天南地北,比如布巴斯港的海鲜、格里兰境的名建筑甚至是海外各国的风土人情,还顺路买了两大瓶啤酒。
两人就这么离开了商业街,向驶来的马车招手示意。
见客人们似乎心情不错,车夫也爽朗地笑道:“两位先生到哪儿去?”
“东山野。”
“好嘞!”
“慢着,”中年绅士否决了旭合的提议,思索了片刻,“我们去南林湖。”
“请问到底……”车夫有些疑惑。
“那就去南林湖。”旭合附和,同时心里冷笑:
【还蛮谨慎的,不让我来决定地点,估计是考虑到去往东山野要经过冒险者公会,害怕有陷阱。】
这段小插曲过后,他们又闲谈起来,话题从【格里兰境】去到【圣律天】,对比着海外诸国与格里兰王国的风土人情,民间传说,话题当然还少不了酒色美人。他们大口豪饮着啤酒,旭合还涨红着老脸讲内涵笑话,惹得中年绅士放声大笑。
【两位先生不会喝醉了吧。】车夫回头看了一眼,看着他们吹瓶子的架势暗叫不好,万一吐到车上可就难办了,于是提醒道:“先生们要不少喝点吧,曾有个倒霉的酒鬼喝醉后人掉湖里了,两天后才被捞上来!”
“感谢您的忠告,我们会注意的。”中年绅士微微一笑。
南林湖是格格镇的著名景点之一,湖水清澈纯净,白昼时湖面倒映着天空的湛蓝,晚霞时倒映着落日的余晖,而现在的湖面正铺洒着皎洁的月光,如同一块超尘脱俗的明珠,被周围的树林层层簇拥。
旭合和中年绅士喝着冰凉的啤酒,并排在树林散步,皮鞋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悠然如同闲游,但双方谈话的热情却迅速消退,场面陷入尴尬的沉默。
终于,旭合停下了脚步,他厌倦了伪装。
中年绅士也跟着停了下来,望向旭合。
“你真是好雅致。”
“哦,为什么这么说?”中年绅士一怔。
“当然是为自己找了这么好的——”旭合眼神中迸发出浓浓杀意, “葬身之地。”
伴随着旭合的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重起来,夜风也应景地停下,场面一片沉寂,但在寂静的背后,一切蓄势待发。
一直挂在脸上的假笑完全褪去,中年绅士的脸色同样沉了下来,浑身流露不加掩饰的杀气。
这股剑拔弩张的氛围没有持续很久。
随着寒凉夜风再度袭来,中年绅士缓缓呼出一口热气,轻轻放下酒瓶,脱掉的咖啡色西装外套,猛地一甩,西装飞出的刹那,顺势抽出藏在内侧口袋的银色匕首。
手指接触到匕首柄的同时,身体疾速移动,刀尖对准旭合的心脏狠狠袭去。
【动作精准高效,没有一丝多余。】
罕见地给予对手高评价,旭合把手上酒瓶一扔。
“砰!”
与匕首碰撞的瞬间,玻璃破碎,酒液飞溅,但寒芒却来势不减,旭合只得侧身后跳躲避,接着后撤拉开距离,沉声道:
“【圣律天】曾出现过一个杀人魔,名叫桑代克·罗迪尼,特征是面部有块青蓝色的胎记,一头杂乱的红色卷发,耳朵、鼻子、舌头穿有钉子,身形伛偻。”
“嗜好残害金发美女的他,从十五年前到四年前,这十一年内,以残忍的手段杀害了四十五位金发女性以及九位保安官、护卫,包括一位女伯爵、两位女子爵与四位富商的女儿在内。年龄最大的受害者四十三岁,而最年小的仅仅是十岁的**。”
“有点意思。”见对方避开了自己的突袭,中年绅士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玩味的弧度,脚掌一蹬,向旭合追去。
而旭合也跟着倒退跑,背后好似长了眼睛一样,步伐又快又稳,不让对手轻易拉近距离,同时右手闪烁着黑色电光:
“杀人魔起初只在【圣律天】的【曜日帝国】行凶,但后来作案范围甚至去到帝国临边的【众联盟】,并凭借高超的身手一直迟迟没有落网,直到四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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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合冰冷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他,竟然疯狂到去袭击光明教派的圣女,结果被圣女与护卫骑士合力重创,并被设下咒术——‘光之痕’。虽然杀人魔仍以重伤之躯逃离,但他的伤势会在‘光之痕’的灼烧急剧恶化,活不过一年。”
中年绅士的身形猛然加速,高速移动的身影带动气流,掀起四周落叶,银色匕首被绿色的风元素包裹,刀尖流露象征死亡的寒芒。
反观旭合,背后是三棵连体的粗壮大树,长度足足超过七米,保持现在的速度难以绕开,选择减速的话又会被敌人追上。
正常人在面临两难之择时,想必会两害取其轻,但旭合则是要创造出第三选项。
掌心的黑色闪电汇聚一团,化作狩猎的漆黑毒蛇向敌人射去——暗黑电闪,与火球术同级的C级法术。
“怪不得如此自信。能够迅速发动C级法术,作为法师,你很优秀。”中年绅士认同地颔首,“但是,想靠这个赢我还差得远!”
中年绅士前臂一挥,伶俐的风刃顷刻间从匕首横向劈出,一击将电蛇一分为二。
旭合瞳孔一缩,虽然不指望“暗黑电闪”能让对手吃瘪,但也不曾想过会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
【但这也没关系。】
右脚猛蹬地面,整个人向后纵身跃起数米,旋即用手牢牢抓住背后的树干稳定身形,从上往下俯视对手。
而中年绅士的动作却明显慢了半拍。由于先前的专注于应对“暗黑电闪”,他来不及模仿旭合起跳,只能被惯性带着撞向大树。
【倒要看看是他头铁还是树硬。】旭合冷哼一声,【撞树的瞬间,我就跳下去打他个措手不及。】
但对方立即作出了更强的对策。
“不错的战术。”中年绅士淡淡道,“可惜——”
腕部和手指灵活地转动,迅速将匕首由直握转变为横握,紧接着一记反手挥砍,将力量彻底宣泄到树干。
用匕首砍树?简直就像调皮的孩子所做的事。除去留下一道划痕之外,大概也就只能磨下点树皮,反而容易把匕首弄坏。更别提雄壮的“树中豪杰”了。
然而,匕首在中年绅士手里却有截然不同的展现。
接触树干的瞬间,风元素伴随着力量从刃锷释放,形成笔直的绿色刀刃,将树木破开一道巨口,裂缝飞速向左右两边平整地延伸,当他反手抽回匕首时,裂痕已经横向扩展到整个树干。
“糟糕!”旭合顿感不妙,连忙从树上跃下。
果不其然,下一刻连体大树轰然断裂,倒地,溅起无数土块、落叶与一阵烟尘。
仅此一击的破坏力,战力完全足以与黄金级冒险者比肩。
“想战胜我这还远远不够,我之前已经说过了。”这招的魔力与体力消耗不小,中年绅士呼了口气,冷嘲道,“如果没有别的手段,就别像砧板上的鱼那样挣扎了,让我给你一个痛快。”
“话别说得太满。”落在地上的旭合眉头微皱,不悦地低头拍拍溅到西装上泥土,说道:
“随后的四年里,再也没有金发女性被残杀的事件发生,所有人都认定这个杀人魔已死。可如今,他不仅活得好好的,竟然出现在与【圣律天】相隔重洋的【格里兰境】。同时,他的面容、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外表从二流子变成了绅士,连脸上那一大块青蓝色胎记也不见了,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可以告诉我,这四年里,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伴随着人称代词从“他”变成“你”,中年绅士的身份呼之欲出——
“杀人魔,桑代克·罗迪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