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着游云的天空下。
城市的边缘。
离开城区的马路，常年风吹雨晒，路面裂开一道道缝隙。
四周路边的野草沿着缝隙蚕食着路面，在绿色的草地上留下一条逐渐消失的褐色条带。
路边有一条清澈的水渠，流动着从河里倒灌进来的清水。
水渠的墙壁上长满青苔，看不见一只浮游生物。
清衣和黄泉背着旅行包，一前一后走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
前面的道路被一根倒塌的电线杆拦住。
“哎…”
清衣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黄泉从后面走到清衣身旁。
“清衣…”
带有凉意的冷风灌入体恤，撩起了衣摆，身体因为走路产生的热气很快就在凉风下消失，使皮肤变得冷冰冰的。
“还有多远…”
黄泉苦着脸望着一望无际的破烂马路，周围一成不变的荒凉景色，让她心底产生出一丝厌烦。
“我看看地图。”
清衣抬手望着前方的道路，一望无际的荒野，背后是隐匿在云雾中的城市。
她从旅行包的侧面网兜里面拿出通讯器，点开屏幕。
黑色的屏幕亮起。
屏保是黄泉与清衣两人手牵着手的合影，就像两个普通小学生的合影，背景在曾经的废旧校园的大门口。
可能这是她们最后作为回忆的最好见证。
通讯器的操作和智能机没有太大的区别。
通讯，地图，任务单，价格表。
简洁得就像曾经的老年机，能进行联络交流的只有通讯打电话这种最为原始的功能。
点开一个城市图标，背景蓝色的APP。
屏幕弹出一个网状结构的地图布线图，而一条白线上的蓝点，就是此时清衣所处位置。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这里，一条叫做合江三段的路上。”
纤细的手指滑动着屏幕好大一截，越过好一大片绿色的农家地带，才来到一块狭小的城镇聚集体。
“这玩意不能导航吗？”
黄泉凑到清衣身旁，两只小小的脑袋紧紧挨在一起，鼻子偷偷的耸动，能清晰闻到一股浓郁的奶香味。
头皮的发丝与发丝相互摩擦，发出一声声动人的沙沙声。
像猫儿一样，一脸享受，清衣身体散发出来的热气，真是太棒了。
“导航，那是什么高科技，总之到下一个城镇还需要一段距离。”
清衣收起通讯器，双手做出望远镜的形状，通过手指组成的圆桶观察着四周景色。
“蓝天，白云，荒地，电线桩，还有…”
狭小的圆形视野出现一颗白白的脑袋。
“可爱的黄泉，怎么样，反正周围也没什么无序生物，休息一下？”
清衣张开双手，像舞蹈演员旋转一圈，湛蓝的发丝在空中灵动的飞舞。
“嗯…”
不自觉的点头，看着清衣脸上浮现出来的笑容，黄泉刚刚疲惫产生的消沉，瞬间烟消云散。
听到黄泉的答复，清衣像只小兔子一样，窜到水渠对面的草地中疯跑起来，真亏她还这么有活力。
撩过耳边胡乱飞舞的发丝，将它压在耳后。
走到水渠的边缘上墙砖上坐下，鞋面刚刚触碰到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屁股能清晰感受到砖石的冰凉。
低头看向水面，清澈见底，水草顺着水流摇曳。
“嗯…”
水草轻轻颤抖了一下。
黄泉仔细凝望过去，水渠下的水草在不规律的微微抖动。
跳到对岸，换一个视角观看。
“鱼？”
一条大黑鱼在悠闲的啃食着水草，慵懒规律的摆动着尾巴，完全不知道它的上方有一个馋它身子的饿鬼。
三天没填饱过肚子，黄泉两眼放光，嘴里止不住的分泌出唾液。
脑海不自觉浮现出烤鱼鲜香滑嫩的肉体。
放下旅行包，脱下鞋子，露出散发着热湿气的脚掌。
挽起裤脚，跳入水渠，溅起一大片水花，侵湿了衣服与裤脚。
一把抓住黑鱼的脊背，将它抛向路面。
“起飞…”
脱水而出的鱼从水中来到陌生的环境，鱼鳃失去功效，只能时不时在地面蹦跶几下。
鱼身在地面滚出一层泥土。
抓起鱼尾巴，不顾它的反抗，用它的头砸向地面。
一声闷响，手中的鱼变得软巴巴，失去意志。
黑色的眼珠发出诡异的光，仿佛是在询问黄泉为什么杀死它。
对不起哦，杀死你的不是我，而是坚硬的地面。
如果你的脑袋能承受地面的撞击，就不会死了。
这是丛林规则。
嘿，就是这样。
“黄泉你在做什么？”
清衣从一旁靠了过来。
“鱼…”
献宝式的向清衣举起手中的黑鱼。
“鱼？什么是鱼啊？这怪东西不就是无序生物吗？还有名字的吗？”
白嫩的手指戳着鱼的鳞片，常年泡在水里，鳞片表面是润滑的液体。
中指与大拇指搓了搓，分开，手指间拉出一道银丝，粘稠滑嫩的触感，让清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清衣没有见过鱼吗？”黄泉问道。
“说起来，这东西眼睛的确不是红色的，这地方还有除无序生物以外的生物，真是少见，还有，这东西叫鱼？”
“嗯，生活在水里的生物…”
“能吃吗？黄泉会做吗？”
清衣期待的看着黄泉，在她的脑袋里，只要不是无序生物，其他动物都是可以进入肚子的食物。
“我试试…”
黄泉对自己唯一还算将就的厨艺，露出一丝丝自信的表情，至少在清衣面前这是她唯一的价值了。
在荒地中央的马路上，架起一堆柴火。
使用最原始的钻木取火，手中的木棍在清衣残暴的摧残下，木块上的干草终于冒出了火星。
黄泉赶忙低下头吹风，一股浓烟从干草中突然升起，眯住了双眼。
“咳咳咳…”
被浓烟呛出了眼泪，黄泉眼睛淌水，撸起袖子擦了擦眼睛，缓解一下浓烟的刺激。
“怎么了？”
清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关心的看着黄泉。
“没事…”
黄泉瞪着泪眼汪汪的眼睛，摇了摇头。
“笨蛋，眼睛都红了，被烟熏到了？真是不让人省心，让我来吹吹吧。”
清衣一把抓住黄泉的双手，探过身体。
清衣越来越近的脸，让黄泉害羞的撇过头。
“没，关系的…”
强硬的扳过黄泉的脸颊。
清衣慢慢靠近，努力看清这双鲜红的眼眸，头凑到眼睛边，粉红的嘴唇吹出温热的气流。
瞳孔在微风下微微骤缩。
虽然不知道这种土办法又没有用，但心底的热流却是真实存在。
“可以了，怎么样，舒服不少了吧，这可是姐姐教我的。”
双手松开黄泉的脸颊，清衣期待的看着黄泉。
“还，还行吧…”
头撇到一旁，擦掉眼眶周围的泪水。
黄泉态度傲慢的说道，或许，这也是一种撒娇方式吧。
“好了，继续弄火吧，都已经灭了，好烦。”
用一根树枝挑开中间枯草的黑色灰烬，清衣憋起了嘴巴。
“可能是因为风吧…”黄泉友好的微笑道。
火终于在两人不懈努力下，冒起了火光。
“呼…”清衣擦了擦额头的虚汗，跪在地上，“终于燃起来了。”
“还差两块砖头…”黄泉说道。
“明白，士官长，我现在就去找，马上回来。”
对于食物这件事，清衣总是很积极。
很快，两块体积相差不大的青砖石，就被清衣从荒地中搬了回来。
将青砖石，放在火堆的两旁。
“这样…”
黄泉拿起一根笔直的木枝，从鱼嘴里面直直的穿了过去。
鱼的内脏已经被清理干净，表皮的鱼鳞也仔细的刮过。
将它搭在青砖石上接受火焰的炙烤。
凉意的风将火焰吹向同一个方向，指向另一边的荒地。
被木枝贯穿的鱼儿，黑色的眼睛发出一股诡异的光。
“黄泉，鱼是怎么生活的，和螃蟹是一个物种的吗？”
清衣拿着一根木枝挑动着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破声。
“鱼…水里很常见…但是海里更多…”
黄泉这样回答道。
“完全没感觉出来，现在水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哈…”
清衣突然震惊的看向这条鱼，摸着下巴深思了一会，说道：
“说不定这可能是水里最后一条鱼了，真幸运，吃的珍品了。”
“清衣别妄想了，这里有鱼，其他地方一定也有…”
黄泉毫无留情的打破清衣的妄想。
“再说，海里一定还有很多吧…”
“海是什么东西…”注意到感兴趣的东西，清衣好奇的问道。
“清衣没听说过大海吗？”
“没。”清衣果断的摇摇头。
“海的话，就像天空，蓝色的是海水，云朵是鱼儿…”
黄泉望着漂浮着白云的蓝天。
“是吗？”
清衣也跟着望着天空。
“黄泉以后一起去吧。”
“去哪里？”
“海，海一定很有趣吧，那么大的鱼，几天都吃不完。”
想着和云朵一样大小的鱼，清衣不自觉的舔了舔嘴角。
“可能吧…”
满头黑线，黄泉嘴角抽搐，不愧是吃货。
“说好了哦，一起去看海。”
“嗯。”
枯树枝在火焰的吞噬下，发出炙热的火光，冒出絮絮白烟，飘向天空。
两人坐在地上，同时望向天空，露出向往的神色。
但两人脑中的幻想却完全不同。
一个阳光沙滩，泳装嬉戏。
一个碳火烧烤，海里畅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