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废旧的独院瓦房。
客厅。
斑驳的墙壁与天花板，浓重的潮湿霉臭味。
枫叶抱着丝丝，坐在中央的火堆前。
燃烧的柴火闪耀着火光。
橘黄色的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带着血渍的脚尖放在火堆旁边。
眼前蔓延的橘黄色。
那么温暖，那么耀眼。
“丝丝…”
枫叶手指抚摸着丝丝柔顺的短发，蒙上灰尘的眼眸，倒映着模糊的火星。
“嗯，怎么了？咳…”
忍着喉咙头晕，肌肉疼痛的阻碍，丝丝虚弱的声音响起。
声调不大，其中因为疼痛带着许些颤抖。
“对不起，没有抢到药，我…我好没用。”
“没关系，我不在乎，只有你还在，咯…”丝丝挣脱枫叶的怀抱，对上她朦胧的鲜红眼眸，“枫叶能陪我到最后吗？”
“嗯…”
丝丝的眼神太富有攻击性，太灼热了。
枫叶心底一虚，别过头，丝丝的目光，让她感觉内心的黑暗龌龊无所遁形，这种**裸的目光很让人讨厌。
丝丝稚嫩的小手缓缓攀上枫叶的脸颊。
能清晰感受到她脸颊迅速温热起来。
枫叶垂在两侧手臂微微抖了一下，但没有做出实际行动。
“好可怜的小猫咪，咳。”
枫叶回过头，对上丝丝那双清澈的眼眸，嘴里喃呢，“我才不是猫…”
“猫是可爱的意思，我在夸你，我家，哈啊…枫，枫叶…咳咳咳…”
话没说完，丝丝就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捂住嘴，手掌上方面的眼睛异常狰狞恐怖，疼痛已经让手臂上的青筋密密麻麻的浮现起来，但她依然捂着嘴，防止咳嗽产生的唾液喷到枫叶身上。
“丝丝！”
枫叶紧张的看着她，并伸出手去扶住她的肩膀。
“不要碰我！”
丝丝单手打开枫叶的手，瘫坐在火堆的不远前。
“丝丝…我…”
手尴尬的悬在半空，枫叶不明所以的看着丝丝。
垂下的棕色发丝，挡住了丝丝大半张脸，看不清她的具体表情。
因为疼痛，肌肉时不时不受控制地颤抖。
“对，对不起…咳咳…”
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疼痛缓解后，丝丝颤抖的放下手掌，露出被遮挡的面目。
枫叶瞳孔紧缩，这是受到刺激的反应。
此时丝丝脸上密布着一根根相互交错的血管，如同叶子上的经脉一样盘根交错。
丝丝能清晰感受到脸上血管的脉动，无数虫子在里面啃食着血肉，疼痛的感觉，已经让整张脸麻木。
“是不是很丑…”
丝丝眼中透露出一丝落寞，微微低着头，不敢去面对枫叶。
“嗯，没错。”枫叶是一个不喜欢说慌的人，应该说她已经丧失了说谎的能力。
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她一般不会过多的废话。
“呵呃…”胸口起伏，让气管挤压，导致丝丝嘴里发出一声呻吟，喘息几口气后，缓过来的丝丝。
想笑，但毫无知觉的脸颊，让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勾起了嘴角，是否和从前一样露出了阳光甜美的笑容。
“其，其实，我好在意，好在意我的脸…”
“所以请在我还没彻底变丑的时候，杀了我吧。”
眼泪不断从眼眶中流了出来，就算此时丝丝的脸蛋面无表情，也能从她颤抖的声音和眼泪体会到弥漫在空中的悲伤气息。
枫叶有些手足无措，这是她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情况。
“对，对不起，我不是，那，那就，丝丝很漂亮，一点都不丑，嗯。”枫叶笃定的点头，然后在肯定道，“是真的。”
枫叶的傻样，使得丝丝嘴角拉起一丝苦笑，仿佛回光返照，丝丝用最后的余力开口道：
“好高兴，终于夸我了…”
“但好难过…”
“身体好痛…”
“不想变成怪物，不想和枫叶分开，我，我…”
还想见到和自己同一张脸的爸爸妈妈，自己还不能死。
紧咬嘴唇，压制住自己的哭声。
“丝丝…”
枫叶朦胧的瞳孔中倒映着丝丝狰狞模糊的面容。
“枫叶…”
丝丝清澈溢水的眼眸中倒映着枫叶冷漠的身影。
“为什么我们一出生就会被爸爸妈妈抛弃。”丝丝迷茫的问道。
“……不知道。”枫叶诚实的回答道。
“你也不知道答案吗？”丝丝有些失望。
想了想，经过自己的理解后，枫叶说道，“不过…你想要爸爸妈妈的话，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我可以当做你的妈妈。”
真是符合她的简单思维。
“妈妈…？”枫叶的雷人发言，惊得处于痛苦状态的丝丝也是表情一呆。
“没错，这样丝丝就有家人了，丝丝就是我的女儿。”
枫叶冰冷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染力，但她却抓着身上的破布，绞尽脑汁安慰人的模样，真的很可爱。
丝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努力将她的容貌，声音，记忆到脑袋里。
虽然她脸蛋冷漠，声音沙哑难听，但这就是她，她喜欢的枫叶。
“我会**心早餐，我会和你一起玩游戏，我会陪你去公园散步，我会和你睡在同一张床上，我会说睡前故事，我会陪着你长大。”
“咳咳，这是真的吗？”
“我们不都是维尔提莱吗？所以我们一定是家人，相亲相爱，没有任何人能分开我们，就像真正的母女那样。”
枫叶眼中的迷雾消散一丝，从云幕透露出来的光芒异常耀眼。
“我保证，丝丝，我会让你像真正的女孩子一样幸福。”枫叶坚定的说道，“我不会让你继续变丑，以后你一定变成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
丝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放在枫叶的跪坐的膝盖上，“第一次…听，听到枫叶说，说这么多话…咳…”
枫叶握住丝丝娇小的手掌，能清晰感受到上面湿热的汗水。
“谢谢…但是…我只想让你当我的新…”娘…
声音戛然而止，丝丝突然收回手，捂着肚子，浑身颤抖，豆大的汗珠从全身的毛孔渗透而出，很快就在地面形成了一摊湿迹。
橘黄色的火焰下，湿迹反射着幽暗的微光，如一汪深邃的湖水。
指甲刺破了腹部的肌肤，绞痛的肚子，让丝丝真想直接撕开肚子，把里面的罪魁祸首给掏出来。
全身已经痛得麻木，能清晰感受到肌肉与骨骼的膨胀与错位。
再看一眼枫叶的执念，让丝丝用尽全身力气，艰难的抬起了头。
眼前的枫叶，紧握着拳头，眼神微微颤抖。
真好啊，最后还有人关心自己。
用口型无声的说出那三个字。
‘杀了我’
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霉湿味。
鼻子一抽一抽吸入着许些寒意的空气。
再次哭喊，完全不同的心情。
“啊啊啊啊啊！！！”
枫叶在丝丝狰狞的面容，颤抖的瞳孔中，用曾经保护丝丝的双手伸向她纤细的脖颈，用那曾经自己无比骄傲的猎杀技巧，自己最熟悉的动作完成自己最擅长的事情。
徒劳的声线，回荡在腐朽的房间。
再次枉然的自己，不知又该何去何从。
再次陌生的环境，希望还能强撑下去。
只希望自己，不会在迷失方向。
难以言表的感情，徘徊在胸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