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离一晚上都没回来,不知道忙什么去了。既然她不在,我自然是不愿意独自去学校的,索性去拿了本小说消磨时间。路上偶遇昨天咖啡馆遇到的小哥,他正准备回去,邀请我一起用早餐。
隐约听见远方传来闷闷的雷鸣,大雨冲刷着墙面。我不知道这图书馆的边际在哪里,也许有窗户可以让我看见外面的疾风骤雨,也许没有。我喜欢阴雨天气躲在屋檐下,悠闲地做自己的事,看书或者听音乐打游戏,雨滴落地的声音令我安心。但现在,我却静不下心来,小说也被我丢在一边。
我拿出纸和笔,理一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小离虽然是图书管理员,但临时担任了侦探的角色,试图从警察所忽略的学校内部还原事件真相。她通过笔迹对比否定了王雨是被别人通过字条留言引去某处,因为字条是王雨本人写的;再通过学生间的打听得知王雨的失踪被认为是“报应论”。但钱佳予从安宜那里得知,谢兰的失踪也可能是因为所谓“报应”,但谢兰和王雨不一样,谢兰并没有特别热忠于那则传言,更不会借此开玩笑、搞恶作剧,陈浸老师更是告诉我们十年前的惨案根本不曾发生,报应的源头根本不存在。
我把从“惨案”连出来的线上打了X。

这样看来,这张图过于“简单直观”了,一旦其中一环被否定,所有的线索都中断了。是不是应该加上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让它更丰富呢?

显而易见,并没有丰满多少,也缺少关键因素将它们联系起来。真头疼,看来我真的不适合推理。小离要去调查的东西能将空缺填满吗?她又什么时候才回来?
外面的雨好像下得更大了,虽然这对于图书馆内部完全没有影响,但呼啸的风声却令人心惊。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间已经下午两点了。我记得五十楼左右有读者开的餐厅,每天都有世界各地的厨师读者轮流掌厨,但一般的用餐时间是12点左右。我遛去看了一眼,幸运的是咖喱和米饭都有剩,用微波炉热一热,便是一顿美餐。
一整个下午,我都坐在桌前苦思冥想,但没啥收获。我们每天晚上都开会共享情报,我知道的线索应该和小离一样,几乎全部罗列在纸上了。小离已经通过这些情报发现了某些问题,现在去调查了,而我,什么也发现不了。
我仍旧惦记着钱佳予重新整理的那摞书。她不至于无聊到无缘无故换一批书,她当时的样子没有一点精神。我把她那一摞书的名称也列在纸上。
开头字母连在一起是“ILOVEYOU”没变,但是倒过来看,书名的末尾字母同样可以连成一段连贯的话——“Thank,bye”。

这一定便是她新增加的信息,是她重新整理的原因。她为什么要向陈浸老师留言“Bye”?我感觉很不好,觉得必须当面问清楚。于是我背上书包,踩准放学时间逆着人流进入学校,直奔陈浸老师办公室。钱佳予已经在那等着了,其他老师还没全部下班,我们的会议都是要等其他老师走掉以后才开始的。小离还没来,钱佳予的表情十分落寞,不太好搭话的样子,我就先随便找了个空地站着。之前我们跟其他老师解释过,我们聚在这里是“课后补习”,所以为了不打扰我们补习,他们尽快收拾东西下班了,真感人。很快办公室只剩下我们三人。
“小离没来吗?”陈浸老师停止备课,抬头看了看我们,微笑道:“那么暂时由我来主导会议咯?”
“嗯……”钱佳予闷闷不乐道,“我有话要说。”
“找到新的线索了?”
“谢兰失踪的前一天晚上,她去了陈老师你的办公室,就是说她来了这里。她无缘无故为什么往老师办公室跑?”
“她来和我借书啊,就是我从世界尽头图书馆借的那本诗集《落日余辉》。”
“谢兰是个偏科的学生,数理化样样精通,唯独语文和英语努力才能及格,怎么会对诗集感兴趣。再加上隔壁班王雨失踪没几天,人心惶惶,她哪来的心情读诗?”
“可是,正因为处于紧张的情绪中,人们才需要诗歌的慰藉,我想她就是这么想的吧。”
“但你向来不会主动把书借给别人吧。你隔壁办公桌的语文老师也是个喜欢读书的人,你也没把书借给她过。”
“你怎么知道我没借给……”
“我当然知道!你的一切我都知道!”钱佳予突然激动起来,几乎是崩溃大喊。
意识到失态,她降低了声音,但依然颤抖着:“我一直以来都非常仰慕你,总是忍不住关注你,我试图更加了解你……我只是觉得,最近你很反常,好像到处都不对劲。”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就直截了当地问了……”钱佳予深吸一口气,仿佛终于下定决心:“陈老师,王雨和谢兰的失踪与你有关对不对?”
面对质疑,陈浸老师不由得皱了皱眉,反问:“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
“我相信一个人的读书品味和人的性格是有关联的,谢兰是我同班同学,我对她有最起码的了解,她会和你借诗集,简直不可思议,太不正常了,而且偏偏是失踪的前一天!而且,几年前我在学校外面被人诬陷偷东西时——不知你还记不记得这事——你为了帮助我,面对诬陷我的人时,态度异常冰冷,叫人害怕,可这次,我没有从你身上感受到对拐走谢兰她们的人的憎恶……”
钱佳予越说声音越小,她感受到陈浸老师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也许她从来不曾想过这样的目光会落在自己身上。
“没有切实证据就随便被怀疑,无论是谁都会感到不快吧。我知道你很想尽快找出真相,同学连续失踪了,会慌乱也是很正常的,我能理解。但是你不能因为这些拐弯抹角的原因就怀疑我,如果硬要说是与我有关,起码我要有相应的动机吧。”
“并非没有。”小离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她像个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地飘进来,将一张报纸摊开在桌子上。
我立即靠过去,注意到报纸的日期是十二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