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走这条小路时,我们先是遇到两具尸体,后又躲起来观察方未寒,最后急忙跟着他回到广场,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接着朝里去探索。实际上,往小树林走没几步,就遇见第一个雕像。这是一个半身像,一个长发女人双手捂在胸前,目光担忧地看向远方。女性雕像身后是一片湖泊,14座雕像全部围绕着湖泊而立,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看来早年布置这里的时候,人们细心地算好了距离。看着这些惟妙惟肖的雕塑作品,我大概能理解人们精心将其布置在这里的用心。
“也许对于艺术创作者而言,‘画得像’、‘做得像’只是基本功底而已,他们追求的是更加抽象的、有重点且特色鲜明的、更注重情感表达的作品。所以尽管这位雕塑家把它们雕刻得细致而逼真,可在他自己看来,这些依然只是练习过程中产生的‘废弃品’而已。”
“超纲了,我可是连直线都画不直的。”
“拿这个在泥土上画个线看看?”小离捡起一根树枝递给我。
我歪歪扭扭地画了个人脸,齐刘海,短发,戴眼镜,抿着嘴笑嘻嘻的。
“再画可爱一点嘛。”
“真是强人所难!”我在头顶加上了一朵花。
“怎么变土气了?”
小离噘着嘴抢过树枝,在我画的女孩脸旁边又画了一个男孩子的脸。男孩眼睛半睁,嘴角下撇成个“n”字,一副不屑的表情。
“这不会是我吧,我才没有那么臭脸。”
“卡通画要讲究夸张,突出特点……你看,我把你的头发画成软趴趴地贴在头顶,这其实不对,因为太写实了,应该改成看上去更有力量些的……”
小离的树枝刚刚碰到画上,才点了一个点,突然“嘭——”的一声巨响,连地面都震动起来。
“你做了什么啊小离?这也太有力量了吧!”
“不是我呀,声音明显是从其他方向传来的!”
我们循着声音跑过去,只见一名年轻男子狼狈地跑过来,踉踉跄跄地推开我们,朝广场方向跑去。从他来的方向,我们发现一座雕像拦腰断为两截,上半部分七零八落地落在岸边,还有几个部分掉进湖里,看起来是刚刚经历了爆炸。空气里确实弥漫着灼烧的气味,但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炸药的残余。雕像的下方,有一个圆形的黑色痕迹,中间有规则的圆圈和直线,构成一个奇妙的图案,走近就能看出,那是烧焦的痕迹,与之前广场中央的类似。
小离蹲下观察:“看起来是擅自使用了未经允许的魔法引起爆炸,只是可惜了这精致的雕像。”
“十四座雕像是这里的代表景点吧,怪不得那家伙逃得那么快,闯了这么大的祸,肯定要被责骂了。”
“好在因为研究交流会的缘故,几乎没人在宿舍,不然动静这么大,那人肯定会被发……”
我严肃地打断小离:“这个时候来人的话,会不会被当成我们的锅?”
“不背,不背!”
我们当下立即决定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那样溜之大吉,决定等破坏被其他人发现后再来调查。结果研究交流会的魅力太大,当天直到晚饭前竟然没人去小树林,接近傍晚时,散步的人们才发现雕像被损毁。
我们一直在艾露拉的房间等待,她久久没回来,楼下的骚动也迟迟没有平息。
天色暗了下来,月亮高挂枝头。宿舍后面的湖泊附近终于归于平静。我看了眼时间,竟已是凌晨两点,到了这个时候,反倒不觉得困倦了。我们带上手电和钥匙,在浓浓夜色中前往小树林。
下午看起来赏心悦目的景色,此刻却处处透露着诡异。手电筒的光照在栩栩如生的雕像身上,一双双眼睛盯着我们,颇有种被监视着的紧张感。
“这是个开放的景点,钥匙的插口不可能很明显,要多注意不起眼的地方。”小离叮嘱我。
我们各自调查半边,碰面后又检查对方调查的半边,相当于每个人都围绕着湖泊把14座雕像全部检查了一遍,包括附近的树和草地都没放过。
“雕塑上看不出机关,附近也没有找到地窖、暗门之类的通道。你呢?”
“我也是。”小离困惑道,“艾露拉给我的书里面,14页的地方夹了一张从后面撕下来的纸,上面有个翅膀图案,我试图把它也纳入考虑范围,但如你所见,这些雕像都是男性和女性的人类,没有鸟、蝴蝶,也没有天使或者恶魔。”
“那座被炸毁的雕像呢?损毁的上半身说不定有翅膀之类的东西呢?不过,我已经尤其仔细地检查过它了,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们这样子自己调查费力又不讨好,果然还是应该回去亲自询问艾露拉。不过,我必须要好好考虑考虑,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旁敲侧击地问出我们想要的答案。都快到早晨了,我想艾露拉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吧。”
“回宿舍看看吧。”
这次的调查无功而返,我心底无法抑制地感受到焦躁。小离说得我明白,事态不明朗的当下,保持稳定的步调一步一个脚印地调查才不会迷失方向。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东方的天空即将揭晓新一轮明亮,我们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了。受伤的艾露拉、如鬼城一般幽静的协会,还有两个可怜的陌生人的尸体,我们真的有机会弄清楚这一切吗?
我们回到宿舍楼,小离沉浸于思考,我跟在其身后一言不发。艾露拉的房间门底下有光亮传出来,看来她已经回来。深更半夜的,为了不打扰到隔壁,我们敲门很轻,但好半天都没有人开门。没办法,小离再次使用备用钥匙擅自开门。
艾露拉穿着中午出门的衣服,趴在桌子上好像睡着了,台灯开着,包丢在脚边。
“不好意思,我们又来打扰了。”小离轻轻推了推她。
这一推可好,艾露拉竟直接从桌子边滑下来,咕咚一声摔到椅子下去。可即便摔倒了,她仍然没有醒来。
一丝令人不快的腥味冲进我的鼻腔。
我发现艾露拉的腹部插了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