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钥匙孔的一刹那,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把钥匙的模样。这把钥匙是小离破解了艾露拉的密码盒以后,打开盒子,拿到的钥匙,我一直小心翼翼地带在身边。它真的会使用在这个地方吗?我将信将疑地把钥匙**去,只听轻微的“咔嚓”一声,一下子插到底,竟然正合适。
这太匪夷所思了,在此之前,我们一直认为钥匙会被用在与“14”有关的地方,因为那是艾露拉留给我们的线索,所以首先便把14座雕像作为首要搜查地点,结果呢,一无所获。数字14和钥匙,这二者应该是密不可分的才对,可现实却是,钥匙对应的门锁竟在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难道小离的推理也出错了吗?还是说这个通往下方的门,实际上通向14座雕像附近?
说到雕像,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只剩13座了吧。这么看来,变成了一个不吉利的数字啊。众所周知,“13”在宗教中,代表背叛。传说耶稣受害前和弟子们共进了一次晚餐,参加晚餐的第13个人是耶稣的弟子犹大。就是这个犹大把耶稣出卖给犹太教当局,致使耶稣受尽折磨。参加最后晚餐的是13个人,晚餐的日期恰逢13日,“13”给耶稣带来苦难和不幸。从此,“13”被认为是不幸的象征,“13”也是背叛和出卖的同义词。
艾露拉和会长的对话中,也提到了“叛徒”一词。我有理由相信这不是巧合。
我打电话给小离,想请她评价评价我的想法,可对方却不在服务区。我们约好一定保持通话畅通的,小离的电话却打不通,难道她遇到了什么问题?我对着那插上钥匙的钥匙孔拍了张照片发给她,同样等不到回复,不禁有些担心。既然她本人就在楼上,不妨直接去找她。我把钥匙拔下来收好,柜子也推回原本的位置。可当我离开房间前往楼梯时,心底又升起一股不安——艾露拉在那下面会不会遭到危险?她腹部插着匕首死去时的画面仍旧历历在目,虽然死于外伤,宿舍却没有溅射的血迹,说明是后来移尸过去的。我们没能等到警察的检查结果,既不知晓具体死因,也不知道第一现场在哪,更别提犯人是谁。上一次我们发现尸体的时间是凌晨,行凶时间恰好是今夜……
是先上楼找小离,还是先下去找艾露拉,我陷入左右……不,“上下”为难的境地。
这时,房间那边传来“嘭——”的一声响。紧接着,一个男人狼狈地跑出来,慌乱的脚步震荡着地面,他边跑边恐惧地回头,仿佛身后有可怕的野兽。看见我在走廊里,他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粗暴地抓着我的衣服,往我身后躲。我认出他正是引发爆炸、毁坏了雕像的那人。
“那边的是阿七吧?!太好了,你在这里,快帮我抓住他!”会长焦急地喊道。
“不要……求你了!”男人抓紧我衣服的手不住地颤抖,声音里除了恐惧和恳求外再也没有别的感情,精神似乎濒临崩溃。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啊?现在是和平年代了,有话好好说呗,看把人给吓的。”
“唉,真是的。”会长大步朝我们走来,珍珠耳环跟着身体轻轻摇晃。
“你不要过来啊!”身后的男人歇斯底里地嚎叫起来,但他已经被吓软了腿,只能在我身后抓着我的背,一步也逃不了。
他的声音吵得我头一阵疼,我只好抓住他的肩膀:“喂,冷静点,像点样子行不行,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她们对你做了什么?我可以帮你!”
男但人已经听不进去我的话了,近乎失去理智。我感到后背发凉,这个人被地下室里的什么吓成这样,我连猜想的空间都没有。
“艾露拉,快点拿绳子来,这人抓着咱们的新成员不放啊!”
“会长,你们到底……”
“他被恶鬼附身了,你可小心一点!”
“恶鬼?”哪有那么怂的恶鬼?
“恶鬼破坏了他的心智,让他神志不清了,我们本来要给他治疗,谁知道他突然发狂跑了出来……哎呀艾露拉,快点啊!”会长朝身后喊着,隐约听到房间里传来艾露拉的回应。
我用余光看向身后的男人,他没有办法向我诉说任何一个有意义的句子。而面前的会长,也同样没有一句话值得信任。我不相信哪个国度会把被恶鬼附身的人叫作“叛徒”。
艾露拉很快从房间里跑出来,肩上扛着一捆布条,看到我便眼前一亮:“你是阿七吧?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哎~”
“哦……你好。”
真不知她为何那么淡定。
她拿着绳子跑过来,熟练地把我身后的男人揪过去,然后用布条缠住他的手和脚。已经逃不动了的可怜鬼只能任她摆弄,像刀俎上的鱼肉,看得我触目惊心。
“阿七,帮帮忙啦,跟我一起把这个大个子抬过去。”
事情的发展和我想象中大相径庭,我犹豫起来,甚至对艾露拉的信任也产生动摇。
“嗯。”
但我还是照做了。现在不是自作聪明装正义使者的时候,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现在的首要使命是融入协会并探寻不为人知的秘密,当下这个时刻也许是最接近目标的时候。话虽如此,如果他们真的要对这个人做出非人道的行为,我无法袖手旁观……
艾露拉抬着那人的肩膀,我抬着脚,身旁的会长见人被控制住了便松了口气,跟在我们身旁。我们一起回到刚才的房间,房间左侧原本光滑平整的地板被掀起来一块,像个坛子的盖子,看上去是可以从底下推开,但从上面必须用钥匙打开的机关。坛子里是朝下的阶梯,艾露拉倒退着先下去,我抬着男人的脚后下去,会长走在最后,把地板重新盖好。地下室约是楼上那个房间的一个半大,但装修简陋,墙壁和地面都是没有粉刷过的水泥,天花板上的水管和电线也暴露在外,只有一个黄色的灯泡照明。房间尽头的地上有用白色油漆画的圆形魔法阵,圆心处放一椅子,扶手上有固定用的带子。艾露拉把那个失魂落魄的男人放回椅子上,然后用带子固定好。
要我看来,他就算不被固定住也没有力气逃跑了吧。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会长在我身后叹气道:“刚刚我们也是那样想的,结果他一下子跳起来冲了出去。”
“现在你们打算对他怎么样?”
“当然是除魔仪式,他被恶灵附身了,必须救他。”
她让我退后,然后和艾露拉俩人一左一右站在椅子上那人的侧前方。椅子上的男人静静的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我见旁边有个凳子,便拽过来坐下,看她们打算怎么做。
会长朝前伸出双臂,好像捧着一个巨大的东西一般展开双手,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过了近一分钟后,艾露拉也摆出一样的动作,轻轻念叨着听不懂的句子。会长的声音低沉,艾露拉声音高亢,一高一地的两个声线好像两道时而平行时而交错的弧线,和谐又具有规律。我不禁生起困意,下午接受治疗以后便昏昏沉沉的感觉愈发严重了。
眼皮子变得沉重,视野里昏黄的场景逐渐变红,仔细一看,原来是白色油漆画的法阵正逐渐发出红光。男人苍白的脸在红色光芒下愈发诡异,伴随着红光如呼吸一般一强一弱,会长和艾露拉的声音也变得飘飘忽忽、时远时近。我手心里全是汗,忍不住站起来,警惕地朝前靠近一些。椅子上的男人被红色笼罩,身子的轮廓仿佛也变得模糊,像坏掉的老式电视机,红色和蓝色分离,产生微妙的重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跑出来似的。
这样的感觉并非错觉,渐渐地,一个黑色的影子从男人身上冒出来。那影子挣扎着往男人身上缩,却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使劲朝外拽。影子的上半身很快被全部拽出来,它就像风中的一张纸那样不断抖动,抵抗不了那股将他扯出身体的力量。虽然看不见影子的五官和表情,我却仿佛感受到它的面目狰狞。这个过程看似漫长其实并没有很久,影子的整个上半身都被**以后,它就彻底失去了挣扎的力量,随着“轰——”的一声响,红色的光骤然消失,地下室瞬间恢复黑暗,只剩天花板上黄色的小灯泡发出微弱的光。
我花了点时间重新适应屋内的光线。男人依然坐在椅子上,但是身上的黑影已消失不见。他慢慢睁开眼睛,茫然地看向我,然后露出苦涩的笑容,好像终于从无边的痛苦中解脱。看到这样的场景,我终于放下心来,原来会长和艾露拉真的不是在对他做坏事。
可是,那人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身旁的会长和艾露拉他看都不看一眼,就这么盯着我,叫我心里发毛。会长的珍珠耳环轻轻摆动。
不对……为什么我和那个男人对视的时候,会知道会长的珍珠耳环在摆动?
头又疼起来。
男人的眼睛对着我的方向,眼神里没有一丝神采。哦……原来那是死尸的眼睛。
我的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脚也被绑在一起,侧身躺在粗糙的水泥地上。那魔法阵上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椅子,只有那具被五花大绑的尸体趴在地上。那个死尸面色苍白发青,口鼻附近凝固着血。
会长正轻蔑地看着我,她根本没戴什么珍珠耳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