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莉娅离去已有十日。
我低着头,闭上双眼听着耳边的声响,心里一直盘算着。
嘎啦嘎啦嘎啦。
大门大开,门外脚步错杂,兵甲相碰之声愈发明显。这些声音到门前便齐齐消失,取之而来的是整齐的踏步和站定的跺脚声。
“我先下去看看情况,你们都给我站外面,不许进来听见么有!”爽朗而又狂妄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这让屋外的私语声多了起来。
“闭嘴!”
紧接着他说道:“介于今天只有我来押解他,我进去以后把门关严了,我要是不出来就别打开!不然我死在里面还好,要是将怪物放出去,你们就是整个地下世界的罪人!”
砰!
大门被死死的关上,地牢里又恢复了黑暗。
坎德瑞提着油灯走到了牢笼的大门前。他将油灯提起,好能仔细看到我的脸。借着这个机会我也能看到他的脸。
他被黑色铠甲覆盖的脸上看不出颜色,但眼窝深陷还是能看到的。样子是有些疲惫,他看着我咽了咽口水,开口说道:“最近这里可不安稳啊。”
“这也是你的计划吗?我说你怎么不着急离开这里,原来你要让费伍德把精力放在你这……”他声音有气无力,像是工作好几天没合眼的感觉。
“费伍德他竟然没察觉到,他的势力现在越发嚣张和暴力,打砸抢烧几乎是他们的家常便饭,内斗严重当街火拼也是常事。”
“地下世界都乱成一锅粥了,我们神会都不得不暂时撤离避免引火烧身,这五日我一直在处理这些事物。”
他喉头动了动:“那老家伙彻底不想插手此事了,他就孤身一人跑起来倒是轻省!”他不断地朝着我吐苦水,仿佛我这里是垃圾桶一样。
“这些都是你搞得吧?”坎德瑞朝我说道,手里调换着钥匙打开了牢门。
我摇了摇头:“我只是个催化剂而已。新仇旧怨都是费伍德一人作的,这锅轮不到我头上。”我身后的铁链被坎德瑞牵了起来。
他拉着捆魔锁走到了我前面,呲着牙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别把自己摘出去!”
我笑着耸了耸肩,轻描淡写道:“你跟我说这些,那你现在不站在费伍德那边了?”
他背对着我停在原地,继续开口道:“原本是的,我们以为杀了你就可以了,可谁想到你藏的那么好,更何况我们同时接到了主人和黑天鹅那个圣女的密函,单凭势力而言哪个都可以把我们追杀到天涯海角。”
“我们没必要为费伍德做到这个地步。”他瞅了瞅地牢的大门又朝我看过来。
我眼神下垂,舔着牙想着事情经过,过了一会:“这就是你一直让我欠你人情的原因?好让我出面保你们不会被殃及?”
坎德瑞哼了一声:“我们这里教会一位女士都没有,大老爷们既然赶不上撤退的班车,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而且你没这么大面子,让她们在这上面让步”
他认真的看着我,语气相当严肃甚至有些哀求:“我让你保的是我,不管怎样黑天鹅不会放过我的,只要你不插手,我自己就能跑掉。”
“我三个人情都用在这里,咱们以前的新仇旧怨一笔勾销。”他低声说道:“看在我这几天都有悉心照看地牢里那位女士的情况……”
我看着他摇尾乞怜的模样叹了口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意气风发,想置我于死地,转眼间变成了这样,形势总比人强。
我竖起食指:“你用完了一个人情。剩下两个有机会我会还的。”
坎德瑞就如接到了免死金牌长出了一口气,牵着我的锁链:“我带你去见费伍德,那位女士也可能会现身,到时候我帮你解开捆魔锁,剩下的我就不管了。”
他说着便又换了一副嘴脸,朝着地牢的大门喊起来:“你这畜生,听话!给我过来!”刺耳的声音在整个地牢里回响,听得我脑仁疼。
“你就不怕我忍不住宰了你?”我半开玩笑的扒着坎德瑞肩膀,以免他跑掉。
他也不回头,反而是尬笑了几声:“所以我说要用三个人情嘛,保险点。”他紧接着又仰起头:“你这个不听人话的怪物!快点!”
看着眼前滑稽的场景,我不由得笑了笑。把坎德瑞笑的发毛,他缩着肩膀说道:“我也是逢场作戏啊,别当真。”
我摇摇手:“赶紧吧!”
我任由着坎德瑞牵着我走到一处高楼里,身边的护卫握紧武器,将兵刃的茅箭对准了我的脖子,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很快我们来到了顶楼,从这里能往外看到地下世界的全貌,偌大的黑暗空间里这一簇那一簇的火红宛如野地的小花,亦或是夜空的星星占据了整个地下世界。
屋内金碧辉煌,金边的窗帘,银线的桌布,座椅上镶着钻石翡翠,桌子上摆着碧绿的水晶,四壁上堆砌的一幅幅大师手笔的画作,看都看不过来。
紫珊瑚,星空翡翠,锯齿虎的斑纹皮,崩山象的白象牙,瓶装白鲸的龙涎香。这些宝贝犹如垃圾般扔在了屋子的另一隅。
此时费伍德正倚着栏杆抽着雪茄,白袅袅的烟飘向了空中被地下世界恶臭和刺鼻的风刮散。他拿下嘴边的雪茄,又吃了颗炼金糖丸。
看样子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转过身手里刁着雪茄,见我到来不禁阴鹫的笑了几声,他的声音和之前粗狂的声音不同变得尖锐刺耳,就像风吹石窟发出的尖锐悲鸣。
“你终于来了?来欣赏欣赏这个风景吧!”
他伸出双手向天空抓去,两手紧在昏暗的空中紧紧握拳,他放声大笑宛如三更的厉鬼:“愚蠢,真是愚蠢!”
“他们是什么东西!以为能反抗者地下世界的王!”
“我才是这里的掌管者,这里最高的统治者,他们就该被贱入泥土!”
“还有你!”费伍德转过身,拿手指指着我的鼻子:“你算个屁!你杀的死我?你杀得死我?你还不是我的阶下囚!”
“还有你派的那个臭女人!她以为她能杀了我!凭她?我死不了也不会死,因为我是这里的王!整个地下世界都是我的!我的!”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迎接这个扭曲的空间。
见到这般模样我也只是张了张嘴,把头凑到了坎德瑞的耳边:“他怎么了?刚见面时也不这样啊!”
坎德瑞挑起眉毛从头打量打量我:“你应该知道啊,那个炼金药丸的作用,所以我说我们不值得为他卖命就这意思。”
“他的大脑应该被侵蚀的差不多了吧?”坎德瑞眼神飘过来:“你比我懂这东西,你觉得?”
我也是跟着点点头,私语道:“毁的差不多了,整个人估计是疯了。”
“我疯了?我疯了?我疯了?哈哈!疯的是你才对!你竟然会想来刺杀我!疯的是你!是你!是你啊!”费伍德撇着嘴双手在空中不断的乱抓一气。
他有点歇斯底里。
“会长大人!”有一名卫兵神色紧张的匆匆跑过来。
啪!费伍德抡圆了给了卫兵一巴掌将他打翻在地:“叫我国王陛下!”尖锐的声音让我不自觉的捂起耳朵。
“国王陛下!”卫兵起身在费伍德耳边说了几句。
“反了反了,都反了!”费伍德大喊大叫着,甚至跳了起来。“黑天鹅那帮该死的臭婊 子们!竟然敢带着那帮贱民开始反抗!”
“还发给他们武器?真是疯了!真以为那帮贱民会用?”
“那您的意思是……”
费伍德大手一挥:“给我全杀了!一人反抗杀一人,千人反抗都给我宰了!我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里的王!谁也不能反抗我的意志!”
他说完了嘴里不断地喘着气,手里的雪茄不知道扔到了那里,他从裤兜里熟练的掏出一颗炼金糖丸嚼起来,转头像我看来:“这是你安排的吧?”
怎么都认为是我一个蹲牢里的人干的?
“我要让你知道,违抗我的下场!”费伍德转过身朝着另一边走去。
“既然我收拾不了你,你的同伙我还收拾不动吗!”费伍德咆哮着。
“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同伙惨死在你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