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苏昕儿与陈文轩的身影便在夜色的遮掩下,出现在了一条狭窄幽深的长街入口处。
这小巷说来实在奇怪,仿佛凭空生成的一般。
周围全是巨树森林,十里之内不见人烟,唯独此地的两旁却堆满了青瓦白砖的房屋小楼。
更为可怕的是,这些建筑分明早已破败,可是门却大开,像是为了迎客,里面竟还算干净,桌椅也摆放得极为整齐。
甚至还有不少的木筷瓷碗。
反观街上,蛛网盖天,灰尘铺地,几只拳头大小的八腿蜘蛛正盘踞在头顶,狰狞复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下方的不速之客。
“公...公子。”
苏昕儿见状,皮肤上顿时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下意识地便挽住了陈文轩的手,整个人都恨不得贴在对方的身上。
“这里莫非是蛛妖的巢穴吗?”
“放心。”
陈文轩宠溺地拍了拍少女的头,安慰道:“如今世间已经很少见得到妖类的踪迹了,哪有那么容易遇到。”
他的话语当中,就像是蕴含着什么魔力一样。
让苏昕儿的心里充满了安全感,明明两人才认识不久,可少女居然觉得他们其实已经相伴多年了。
相处起来,十分的自然轻松。
就连如此亲密的举动,也难让苏昕儿觉得别扭。
便在这时。
远处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少女被吓得一个激灵,当即双腿一僵,左顾右盼起来。
然而在这黑夜之中,只能看清楚自己十步以内的情况,再远一些,就只剩下一片模糊的阴影了。
“公子,要不,要不咱们还是白天再来好不好。”
苏昕儿极其不善应对这种诡异的情景,她抱着陈文轩的手,双臂用力地环在胸前,一副瑟瑟发抖的小动物模样。
“你怕啦?”
“才不是,只是……这里那么黑,根本就看不清路。所以,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等到天亮了以后,宝物也要好找些。”
“不行。”
陈文轩淡然地摇了摇头,悠悠道:
“一个月前,坊间传闻,说江城以南有一长街,长街深处藏有一宝。而此地宝物只会在每夜的子时出现,过时者不候,所以想要求宝的人,都会在子时以前聚集在此。”
说着,他冷笑一声,“不过,寻宝者虽多,却从未有一人得到过。”
“那,公子您是如何断定这里肯定会有帮助修行的宝物的?万一这是一场骗局呢?”
陈文轩闻言,眼神飘忽地看了一下少女。
“我自有理由。”
其实,这一切还都是拜面前的苏昕儿所赐,是对方在成为天圣教圣女,回江城寻仇完毕的时候,偶然路过了此地,于是便把这里的具体位置以及情况说与了陈文轩听。
但,当时的少女轻轻松松的就在最深处拿到了宝物。
一路上根本就见不着半个敌人,只是看见在长街两旁的房子里,堆满了早已腐烂的人类尸体。
闻言,苏昕儿羞愧地点了一下头。
心想:既然是公子,那想来应该早就有了把握吧。真是的,我干嘛要瞎操心?平白丢人!
“沙沙。”
终于,在两人说话间,那脚步声已经由远至近了。
陈文轩一脸平静,带着苏昕儿继续向前。
只见前方的阴影连连抖动,接着从中走出了一道人影。
这一刻。
少女闭息凝神,身子微颤。
陈文轩眯眼看去,发现来人竟是一名轻纱遮面,姿态婀娜的女子。
那女子支着一柄带有墨画的油纸伞,莲步轻移,很快就从两人的身旁错过。
在看见陈文轩时,她的眼神不为所动,只是在瞧清楚了苏昕儿的脸庞后,她的脚步才为之一止,不过下一刻却又再次动了起来。
待女子走远,背影已经融入进了黑暗以后。
陈文轩才瞟了眼身后,又抬头看了看天空,自言自语道:
“这万里无云,月圆正明的时候,却还有人会支着一柄伞?有趣,当真有趣。”
“公子?”
苏昕儿瞧不出哪里有趣,她只是愈发觉得这个地方诡异莫名了起来。
“没事,继续走吧。我倒是很好奇,前面究竟还会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们。”
说罢,两人继续向前。
没过多久,陈文轩就看到了一幅更加诡异的画面。
一名唇上长有一对上翘菱形胡须的老翁,正蹲坐在长街边上,面前摆有一个棋盘,笑眯眯地盯着陈文轩看。
他指了指面前的棋盘,拈须劝道:
“呵呵呵,少侠,前方乃是凶险之地,我观你面颊通红,恐有血光之灾。不如便就此作罢,来随老头儿我下几盘棋好了。”
陈文轩看了一眼棋盘。
发现那里方格分明,楚河汉界,原来竟是象棋。
不过奇怪的是,在老翁的那一方,将相严阵以待,兵马车炮具齐,而陈文轩的这一方,却仅有一帅一卒。
苏昕儿见状,一时也忘了恐惧,眉头大皱,道:“怎么我们这边只有两枚棋子,你的那边却有那么多?这该怎么下?”
老翁不以为意,反而不解地说:
“你们只有两个人,自然只有两枚棋子。”
“可你不也只有一个人吗?”
“呵呵。此乃老头儿的隐秘之事,岂是能说与你们两个小娃儿听的?”
少女撇嘴,当即拉了拉陈文轩的衣袖,“这人好生无赖,公子,咱们走。”
“不。”
苏昕儿疑惑看去,发现陈文轩脸上的笑容更甚,“我们陪他下一盘便是。”
少女歪头,不过还是退到了一旁。
“还是少侠懂得其中厉害。”
老翁不住点头,眼中全是满意的神色。
仿佛是在欣赏一件称心的手工制品。
只可惜,就在陈文轩将要落座之际,一场连绵细雨却无声落下。
原本明朗的星空此刻已被乌云笼罩。
那邀陈文轩下棋的老翁登时脸色一暗,刷的一下从地上站起,嘴里骂骂咧咧地道:
“该死的雨,今个儿已经连续打断老头儿我的两次棋局了!”
“呵呵,要不了多久,明日,就在明日……我定会把天上的所有乌云尽数扯下,然后杀它个片甲不留......呵呵呵呵。”
他脸上的表情陡然分为两半,一半怒骂,一半嬉笑,就这样袖子一挥,凭空收走了棋盘。
“怎么?不下了吗?”
陈文轩扬眉问道。
“不下了不下了,晦气——!”
说完,老翁便径自没入到了前方的黑暗当中。
而这场细雨也很是怪异。
来得快,去得更快,乌云一点征兆都没有地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