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二·【她】]
或多或少,每个人都有讨厌的人。
讨厌优秀的人,讨厌生而高贵却没有才能的人;讨厌愚蠢的人,讨厌具备才能而又不懂得使用的人;讨厌自甘堕落的人,讨厌自愿成为工具的人;讨厌不服从管理的人,讨厌喜新厌旧的人;讨厌在这个世界上自由地活着的人,讨厌被铁链拴住不被当成人的人。
但我并没有特别地去讨厌过谁,毕竟我是个弱小的人。不懂得隐藏感情,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很容易被看出来。
但同时,我也并没有特别地去爱过任何人,人并不具备值得去爱的那一部分。每个人都一样,自顾自地活着,自顾自地爱与恨,自顾自地为他人考虑;自顾自地成长,又自顾自地死去。擅自诞生希望,又擅自绝望,人类真是悲哀。
——这样就行了吧?只要想到的事足够负面,【她】就一定会出现。
“不对,就算你不刻意去想这种事,我也能随时来到你的身边。”
“哎呀,【她】总算来了,这样我就可以什么都不去想了。”
“你叫我出来只是为了愚弄我?不过,反正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姑且就原谅——”
“你也选了这所学校?我只是想问这个罢了。”
“只是选了,没说要登场,也没说要做什么,大概会在你看不到的幕后做些奇怪的事,又有谁知道呢?”
她抬起手,挽着头发说
“不,【她】没有抬起手挽头发。”
“是吗?但观看这个场景的人不会很困扰?只是这样对话对话,会枯燥无味,又破坏节奏感.......”
“【她】又把这当成小说了,新鲜的脑洞填充物在哪里?我们需要那个!”
“没当成恋爱游戏你就该万幸啦,比起之前来讲已经好很多了,比起你的初中时代来讲。”
她往前踏了一步,将周围的风景改变。这是她无数个能力之一的[激变的艺术]——改变地形,排列风景,使场景更具有吸引力,更方便她接下来的行动。
“你的人生是一部小说喔。”
“‘谱写人生的恋歌’你不是常这样说吗?”
“只能看到能够看到的,只能想到能够想到的——”
“一直像个话痨似的和自己讲话,和不存在的第三者讲话,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你看不清自己的长相,想不出自己的名字,没有梦想也没有目标。”
“以你为主角,这部小说还未开始便会结束。”
“在你的人生中,你却并不是主角,比你更有吸引力的人遍地都是,他们都替代了你,而你只是背景。”
“就算是日常戏,也没有多少人愿意看一个疯子到处做疯事。”
“甚至没有向读者介绍过背景,介绍过动机,介绍过世界观。”
“‘这是哪个国家啊?’‘这个学校叫什么啊?’‘这是哪个年代啊?’”
“面对这些问题时,你甚至想不出答案。”
每一句话都是由一个单独的她抱以戏谑的心情说出的。分身系的能力她同样具有无数个。
“剪纸分身的能力,运用自然力量分身的能力,运用光与影分身的能力,人体炼成、精神移植的能力,将平行世界的自己拉过来的能力。”
可以用来窥视我内心活动的能力也有无数个,将那些话语肆意添加与篡改的能力也有无数个。
“身体的异常会引起精神的异常,一个全知全能的存在会把自己驱逐出人道,而这个‘高等生物’做出什么都是有可能的,必须打败她,让她无力再对这个世界做什么,而阻止她最好的方法便是创造一个与她同样强大而思想又完全不同的存在。”她抬起手,指着前方说
“但计划的实施者,【倒立生命树】计划的实施者,却从一开始就误解了我的存在......将善恶的概念推广到人类理解以外的范围的我,并不是真正的邪恶。”
她用一把宝剑贯穿了对方的心脏。
“清楚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明白这份力量的本质,明白这个世界的本质,只是无理由地存在着的我,本不是邪恶的。”
但却没有丝毫的作用。
“什么都不懂,没有积累,没有如我般度过无数岁月的你,给了我存在的理由。”
夕阳出现而熄灭,在被真正暂停的时间中又再次亮起
“没有将事物彻底抹去的能力,也没有让自己永久沉睡的能力,被找了出来,被恐惧着,只是存在着便成了最大的威胁的我。”
【她】说
“不会放任你做那些危害这个世界的蠢事。”
“你说的很对啊。”
然后地球爆炸了,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重启了
“但我不会停下来的。”
然后十字军和恐龙突然出现在学园中心,所有人都失忆后又被送回了原来的地方。
“因为这很有趣不是吗?”
“有趣?”
“是啊,有这样的美少女陪我玩耍,无论我做什么奇怪的事,都不用负责任,因为有【她】在这里,当然有趣了。”
这是个无尽的循环。
【她】说“我们毕业了。”而我说“还有没。”最后肯定是耐不住性子的【她】先放弃吧。
将初中所有想做的事做完,回收了每一张CG,才安心步入高中的我,不是完美地完成了这个游戏吗?
“那不是你单是为了考试及格就将它重复了两百万次的理由。”
“总之,这次我列了张清单出来,这样就不用担心这种临时的两百万次了,最多一百万次就能完成的!”
“你根本不能理解什么叫[一百万次],等等——清单?你是认真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说‘送你草莓蛋糕’实际却送了触手怪过来的是你吧?”
“啊啊,我认错,现在我已经没有玩触手系的游戏了,连勇者斗善龙也没有玩了,最初幻想也没有玩了,我会最低限度利用这个能力的。”
“这个?”
“当然了,就是这个,这个你有无数,而我只有一的能力。”
“你想让我成为幕后的大BOSS?这样总算是有个目标了!我也替你高兴的。”
【她】抿抿嘴,摆出了我不曾见过的表情,活了无数年的她,思考了无数年的她,仍会摆出这样的表情吗?
“你来试试吧,打倒我吧,在毕业之前打倒我,吼吼吼(生硬的笑声)”
【她】消失了。
比起瞬间移动,我更喜欢一步步地去走,一步步地去跑,这种缓慢的移动更让我有身为人类的感觉。更能让我相信,我还是个正常的存在。
“这位同学,请你等一下。”
回过神来,我已经处于一栋只有黑白两色的巨大建筑内,没有灰色,非黑即白,对比强烈,眼睛会感觉很不舒服。
究竟是一开始就没有使用带有灰色的材料,还是建好后被剥夺了颜色呢?真是令人好奇。
不过实际上,这所学院里有一个名为【艺术家】的组织,如果不是这栋建筑的使用者故意为之,就是他们所为了吧。
啊,无视了眼前的这个人这么久,真是失礼,这样想的我仍旧没有回话,而是用石子把黑色的剪影鸟打了下来。
虽然这栋建筑是黑白两色,天上的飞鸟是黑白两色,云与太阳也如此,但登场的角色似乎还保有自己的颜色。若是不去看他的脸,只是从黑白的校服与头发、手套、鞋子来分析,差点会以为自己是进了奇怪的卡通片世界。总之,我眼前这个男人比我更高,也更瘦,但全身透露着干练的气息,怎么说呢......像是管家一样。
“我明白了,是校工先生吧?真是厉害呢,校工先生,制服很好看!”
我这样夸奖着,但却让他生气了,摘下眼镜后狠狠地给了我右脸一拳,将恍惚中的我拖去了什么地方。大概并不是校工吧,在被拖行的过程中我在PDA上看见了有关他的记载,易怒的学生会成员,哎呀?人气还挺高的!我这边可完全对他钦佩不起来,穿着正装,梳着讲究的发型,戴着白手套,全身上下散发着“你这庶民”的看不起人之气息。
我该从哪里入手和他交朋友呢?对了,“真是不错的一拳,下次也请打我吧。”这样他一下子就会高兴起来了。
总之,我反过来拖行着他,在黑白世界的地板上留下了漂亮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