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隐约记得,第一次获得这能力是小学时,可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我的人生都没有过多的改变,不如说它反而加速了我的毁灭,夺去了我成为正常人的机会。
原本我以为来自父亲的责骂,来自母亲的温柔,来自同学的欺凌与嘲笑,来自老师的无能为力——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好的,都是对我成长有帮助的,我会在这些痛苦的矛盾的螺旋中艰难地成长,成为一个普通人,成为人类的一份子,是啊,默示,默示是最不好的,默示以外一切我都欣然接受,毕竟我活着就是为了感受这个世界的一切,并不是片面的,并不是逃避着去感受某一部分,并不是只感受那美妙的颜色,并不是只感受那友情与爱情,并不是只感受那欲望的放纵,那美妙的诗篇,那运动场上挥洒的汗水.......要连这个世界不可爱的地方一同去爱。
可是,那一切如今我都失去了。并不是我想啊,并不是我想要去逃避,我并不是在绝望中绝望地逃避,靠着这个能力当作唯一的出路,而是在我可以承受这一切并欣然接受,在我努力活着默默去完整的感受这个世界时,神明大人为了关上了那扇我已推开一半的大门,默默地开了一扇我一辈子也触碰不了的窗。
根本就不需要有某位严明的大法官宣判,我已经被烙上了非人的印记,现在的我再也无法去感受了,再也无法去爱了,再也无法正常地活了。
“你之前那个也不算是正常的活着啊。”
那是无月无星却又亮如白昼的城市之夜,【她】出现了。
“其实也没这么糟不是吗?你现在不是获得了真正的自由吗?无数人都向往这种自由,在绝望的深渊痛苦地呐喊,你不想要就分给他们吧。”
分出去?把我的能力分出去?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对了,一定有个办法让我失去这种能力的,一定有我的同类拥有让我失去这种能力的方法。
“是哟,可是,要怎么把他们聚集起来呢?你需要一个舞台喔,真可怜,获得了不想要的自由的人类,就像失去主人的侍从。”
【她】微微一笑,在这无人之街张开双臂,平静地说了一句
“我,给你这个舞台。”
于是这个城市被抹去了,就像我之前的学校,我认识的同学,已经我的父母那样。
就像一开始就没存在过一样。
“欢迎——欢迎各位来到这所学园!”
在那个逃避之夜,我一夜白头,失去了之前的记忆,那份东西蠕动着被【她】塞入了一个躯壳。
“这所学园——”
【她】说,需要一个管理者,需要【规则】,需要【主线】,需要【逻辑】。
“是为了包容大家而存在的!”
需要【美好的东西】
“我们一起努力地为了幸福而活下去吧!”
但不需要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
“你不记得这些了喔。”
现在【她】就在这里,按着自己的剧本一步一步地来,我只是一枚棋子,就算战胜了王,也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不好的比喻,太俗套了,而且,你有不记得有关我的事,呜,这下我会生气的,超火大的。”
我知道【她】是什么,只要不知道【她】的存在——
“是啊,只要不知道我的存在。”
是在那个逃避之夜,我一夜白头,通宵未眠。
怎么说呢.......我感觉现在就像要死了一样,莫名其妙地回到学校,莫名其妙地被委托去解决怪谈,又在开了个洞的房间里睡了一晚,现在我的心情真的糟得像要死了一样。
“早啊。”
许久不见的会长仍露出了甜美的微笑,若不是她捧着一本少女漫画,说不定我会信以为真——说来也怪,她的亲友团只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排挤我,至于她在场时,则是完完全全的默示,感受不到善意,也感受不到恶意,大概是对付我这种人已经有了一套专门的理论,真是可怕啊。
“早啊,拾零同学。”
若无其事地叫别人的名字.......给我等等啊,我上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我都快忘记了......忘记提了,这所学校是没有【点名】的习惯的,大概只是偶尔有提到一句“XX同学又没来啊。”无论对方是成为了黑帮大佬或是网络怪咖都不会管的,如今还坐在这里的这些人,都是有坐在这里的理由的。
“今天的调查也拜托你啦,那么,咕噜咕噜地提起干劲吧~yeah~yeah!”
“耶耶.......”
干劲?那种东西我可从没有过啊......而且那种巨大的黑铁三角板到底算什么啦,根本连合格的对手也不算吧?既不是美少女,也不是美少女,甚至连大姐姐或帅气的大叔也不是,出现在这里真的好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又能保证不是呢?说不定那只是某一种形态,在我打败它之后就会变成机娘,进入愉快的调教线,这种展开也是可以的,这样一想,我现在可是干劲十足啊!
“YEAH!!!YEAH!!!”
“干嘛啊,像地下摇滚歌手一样,超逊的,我知道啦我知道啦,你现在很有干劲对不对?总之拜托你了。”
“你小子最近很跳啊?”
“啊?啊?你哪条道上的?敢和会长这么亲近?”
“问过我们了吗?就敢捅这么多事儿出来?”
我还以为亲友团的人会更加有礼貌,没想到大部分都是一群流氓——不过这也能预料到,毕竟那些强大的人怎么可能会用这种方式来守护那位【女王大人】,也就是些,我想想啊,对了,有一种有趣的说法:
“请问有什么事吗,吃下脚料过活的狗们?”
“.......”
一般来讲,这种情况我都会被扁一顿吧,是啊,一大群不良少年围过来,就算那个老太婆有好好的管教他们,本性也是不会变的,稍微刺激一下就会活蹦乱跳的了。
棒球棍也好,石头也好,铁链也好,火球术也好,黑魔术也好,龙破斩也好,反正对我来讲根本什么也不是,要是我乐意的话,他们对我来讲也可以什么也不是,那份恶意,那份善意,那份这几天相处的岁月,这些都可以消除掉——要是时铃会长的能力是【逃避】现实的【骗术】,我的能力就是【毁灭】现实的【禁术】了。
“就拿你们来试验一下吧。”
我是个不擅长欺骗他人的人,指出好的地方,指出不好的地方,因此总是弄不好关系,最坦率的人是最不能适应这个世界的了。
“诶........”
“我们是在做什么啊?”
“是啊.......真怪.......”
结果今天还是毫无进展,别说是移动的巨大黑铁了,我连移动的巨大幼女都没见到,真是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