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请等一下。”
爱莲变得慌乱起来，收拾起桌面的日记，整理被切利亚坐褶皱的床铺，尽管卡尔应该不会在意，她也不想在哥哥面前出任何差错。
在卡尔面前，她必须是完美的妹妹，完美到让他依赖的那种。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或两者皆有。
整理良久，她终于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哥哥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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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爱莲。”
他有着暗金色的头发，灰色的眼睛，五官清秀而端正的男子，身着细绸白衬衫，外面的黑色马甲镶着金边，这是在家里的常服，介于休闲与严肃之间，恰到好处。
而少女则身着薄薄的米色羊绒睡衣，金发披散着，增添了一种梦幻与私密的色彩。
“晚上好，哥哥，很抱歉晚上还麻烦你呢。”
“哈哈，没关系的。”卡尔用温暖的笑容打消少女的歉意。
其实，该道歉的应该是自己吧。长达一个月的分别，与爱莲相隔千里，即使回到了家，却又要务缠身，没时间好好陪伴她......想必她很孤独吧。
卡尔本就烦恼着如何处理与妹妹的关系，爱莲便提议，让卡尔帮她复习历史功课，这正中他下怀，他决定，无论再忙，也得全力回应妹妹的请求。
更何况，这是天使一般的女孩......和希尔莉雅完全不同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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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好哦，我旷课了一个月，都快还给老师了，可没信心能教好你呢。”
“哈哈，哥哥说笑了。”爱莲右手轻捏住卡尔的衣角，领他进入书房。
倘若是其他人，这已经是近乎暧昧的动作，但是，没问题的，她是自己的妹妹，这样也挺正常吧，卡尔心想。
“我知道的，哥哥学习成绩相当好，尤其是历史方面，博杜安先生还在班级里夸奖过你呢。”
“哪有哪有。”嘴上的谦虚，难以抑制心中的欣喜。
“我总觉得，哥哥是无所不知的呢，哈哈~~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经常给我讲两个和尚、猩猩和一只猪旅游的故事，我在以前从没听别人讲过。”
啊，是西游记啊，卡尔回想到。因为穿越者的身份，卡尔知道许多其他人完全没听说过的故事，他经常忍不住讲出来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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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猩猩，是猴子。”卡尔更正道。
“这是东方的传说，那里的人经常讲这个故事，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相反，爱莲也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吧。”
“也是呢，哈哈哈。”仿佛小女孩般，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时，就会以笑容代替。挺可爱的呢，某种程度上。
“哥哥，东方的话.....是铁十字联邦吗。”
“不哦，还要更东边一点。”
东方吗......卡尔其实有点在意。
在这个世界，他总能找到现实世界的影子，例如，圣鸢尾帝国是法兰西的翻版，而东部的铁十字联邦正好对应了神圣罗马时期邦国林立的德意志。
不同的是，北方并不是“不列颠岛”，而是狭长地峡连接的半岛，完全处于冰天雪地之中，西方则是一望无垠的荒原与沙漠。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卡尔，曾试图往东方寻找与天朝对应的文明，他惊奇的发现，世界地图的边缘要么是巨大山脉，要么是荒原，东方更是一片完全未知的领域。
这个世界的生产力已是工业革命前夕，按理来说早已经完成了环球航行才对。
他不清楚为什么，也难以找到令人信服的论据。
卡尔听说海上有海怪出没，但他并不在意，觉得这只是水手们面对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后的呓语。
总而言之，以圣鸢尾与铁十字为中心，这片大陆，就是人类已知的世界。
......
爱莲拿来两把椅子，二人并排坐在书桌前。
她翻开课本与笔记，并交给卡尔。
本以为会看到极其工整美观的笔记，正如生前女同学们的笔记一样。
他一向相当钦佩她们的整理归纳能力与审美水准。
然而，爱莲的笔记则显示出一种不拘小节。
难以理解的标记鳞次栉比，还有不少似乎是临时起意的注解。当然，其中透露的思维缜密与分类能力，是他所不能企及的。
嘛，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观，但比自己强多了，卡尔苦笑道。
回想起自己高考前的笔记，那凄惨无比的字迹仿佛自带加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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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最近学到了‘弗朗索皇帝征服’，感觉这是重点呢。”爱莲歪了歪头。
“当然，这毕竟是帝国史的开端。”
两百年前，初代皇帝弗朗索远渡重洋，在大陆北部登陆，随他而来的，还有数十万移民与几千大军，相传，征服者的船队一眼望不到头。
与英国的征服者威廉不同，这个世界，不是大陆人征服了岛屿，而是来自远洋的人征服了大陆。
“爱莲，试着把弗朗索征服的内容复述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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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想想，嗯......因为故乡的自然灾害，我们的祖先不得不移民，在弗朗索的带领下，祖先们的船队来到了大陆。
大陆的旧国王昏庸无能，懦弱残暴，他拒绝了弗朗索的和平提议，砍掉了使者的双手，并亲率两万军队在大平原与弗朗索的部下开战，史称大平原之战......这也是决定帝国命运的战斗呢。
旧王军虽装备简陋、战法腐朽，但他们人数是弗朗索皇帝的三倍，且各个身强力壮，有万夫不当之勇。征服者的骑士一遍遍冲击，火铳一次次开火，始终不能突破旧王军的盾墙，征服者们却伤亡惨重......
这时，战场上突然大雾弥漫，双方看不清彼此的行动。旧王军击溃征服者前锋后，误以为敌军溃败，许多战士们私自离开防线进行追击，国王难以阻拦杀红眼了的士兵们，只好纵马上前，发起总攻......而这，就是转折点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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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错，继续，最关键的部分要来了。”卡尔为爱莲倒了杯茶，替她润润喉咙。
少女清了清嗓子，整理下思路，
“旧王军冲进雾中，却扑了个空，他们阵型已乱，既不知道敌人的防线在哪，也不知道弓箭和子弹从哪里射过来的。尽管死伤惨重，他们依然盲目地冲锋着，夺取了不少征服者的战旗。
旧王亲卫部队最终缴获了弗朗索的金鸢尾皇旗，就在他们以为胜利到手的时候，砍杀声四面而起，几乎一瞬间，胜利变成了溃败......
原来，先前的骑士们并不是溃败，而是根据弗朗索的命令散开，再从不同方向包围而来。面对阵型散乱的旧王军，骑士们肆意冲杀，其中最令敌人胆寒的，是整整三十名神佑骑士，这是征服者们的王牌......其中一位就是我们家族的祖先呢。”
“没错，再然后呢？”
“再然后呀......旧王军几乎被全歼，征服战争就到此为止了，后来呢就是枫丹白露建城与拜女神教与圣座教会的发展.......据说在战场上，那个旧国王和一名神佑骑士交手过呢。”
......
教科书上的确有这样的记载，卡尔回忆道。
旧国王虽昏庸无能，但却是一名强大的战士，他亲手砍倒了两名骑兵，然后纵马向那位神佑骑士冲去，当然，他不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
国王向那骑士扔出投矛，如一道闪电射向神佑骑士，然而，几乎要射中那名骑士的时候，投枪在空中诡异地停下来，然后断裂，化为齑粉。
神佑骑士对投射物的免疫能力，让国王误以为是神迹。
然而，这与接下来发生的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神佑骑士拉扯着缰绳向国王冲过去，距离目标十米远的地方，他突然战立在马背上，跳跃到空中，如掠食的老鹰般向国王冲去，其速度难以用肉眼捕捉。
仅仅一息，一道撕裂天空的寒光，骑士已经站在国王马边，宝剑沾血，而那可怜的国王则躺在地上，几乎被砍成两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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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个故事更有可能是杜撰的呢。”卡尔苦笑道。
“故事永远比理论更吸引人，只要人们一遍遍讲着大平原之战上的国王之死，就会永远记得神佑骑士的强大。”
“这样啊......”爱莲轻轻点头。
不过，哪怕故事的确是假的，但一个凡人去挑战神佑骑士，恐怕将是同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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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我经常在想啊，大平原之战那天，如果没有起雾，或者说，如果敌军始终坚持阵线，也许历史就会改写了......有时候，我总觉得历史就像一艘轮流掌舵的船，只要属于他的时机来临，再卑微的人，再渺小的细节，都能改变整个世界。”
“不，不是这样的，这不符合历史唯物观。”卡尔脱口而出。
“历史唯......？那是什么。”
“那个嘛......是某个来自铁十字联邦的学者的理论。”那里的确很像德意志，所以也不算撒谎吧。
“咳咳，帝国人征服先民，是因为有更先进的生产工具、武器和更完美的组织制度，这是历史的必然，就算弗朗索死在了大平原之战，也会有其他人取代他的位置。”
“这样啊，有点像是宿命呢，像是女神大人的安排。”
“不，安排这个的不是女神，而是我们人类自己。”卡尔更正道。
对当时的人而言，社会历史是充满主观与不确定的存在，他们还没意识到，自己本身就是社会发展的一环。卡尔也不奢求别人能明白伟人的观点，平常拿来吹吹牛还是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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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哥哥，我还有一个问题呢。”
“尽管问吧。”
“既然我们的祖先是从远洋而来，那我们的故乡在哪呢......又或者，两百年过去了，人们反而放弃了远洋航行，为什么呢？如果说是因为海怪的话，难道两百年前没有海怪吗？”
卡尔愣住了，他无法回答妹妹，这也是令他困惑不已的问题。
圣座教会操纵着历史的讲述，不知是刻意而为，还是说确实神秘难测，教科书上甚至没记录帝国人的故乡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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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理由、没有根源，仿佛从一开始，大海上就漂浮着这一群流浪的民族。
帝国人征服大陆后，海怪开始作乱，让远洋航行几乎不可能。
卡尔不信神，更不信这个世界的六女神，但他冥冥之中觉得，这个世界仿佛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让帝国人来到这里，并不许离开。
“哥哥，这个世界是有目的的吧，我们帝国人可能是基于什么原因来到这里......这是人们争论已久的问题呢。”
卡尔在内心苦笑，连21世纪都在争论的问题，他怎么可能得出答案，更何况是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还不存在足以探寻世界真相的物质基础。
“争论不会得出结果，争论本身就是结果。”卡尔说了句自己都不明白的话，结束了令他头疼的思考。
这个世界的真相吗？穿越十年了，他一直在思索却得不到答案，兴趣都有些慢慢消退。
无需想太多，为加洛林家族服务就足够了，守护着爱莲就足够了......还有，希尔莉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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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莲很认真呢，很让我佩服呢。”他摸了摸妹妹的头，却发现她颤抖了一下，满面红晕。
“没......没什么，唔，谢谢......”
卡尔有些不解，但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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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间里，卡尔帮忙解答着笔记本上的问题，并划一些重点。
同样是学习和考试，生前在考场拼杀积累的经验，倒是能发挥一点作用。
不知何时起，爱莲的头凑得特别近，二人的脑袋几乎紧贴在一起。
他能听见少女的起伏的气息，发梢上的光芒，与白皙皮肤下淡蓝色的血管......
她只是想看得更清楚才凑那么近的吧，毕竟光线不好，卡尔心想。
并强行抑制住内心的尴尬。毕竟，爱莲只是自己的妹妹，仅此而已，任何多余的想法都是不合时宜且罪恶的。
......
......
深夜补课结束，卡尔打着哈欠行走在走廊上。
本以为能和爱莲多聊聊天，结果大多时间真的在补课，看来无论在哪个世界，学生减负都任重道远呢。
“吸血鬼的话......顾名思义，应该需要人类的血液。”
卡尔没有直接回房，而是绕远路到邸宅内的炼金术师工坊......最近，他们给自己取了新名字，叫“化学家”，倒也符合时代的发展呢。
他如愿以偿地找到了一瓶人血，得到允许后，用黑布打包带走。
可能不新鲜，但也能将就吧。
爱莲虽然给希尔莉雅准备了住处，但希尔莉雅更喜欢待在他的房间里。
卡尔按原路返回，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猜想希尔莉雅也在里面。
他轻敲了敲门，没有反应，他疑惑地皱起眉头，然后推开门。
“希尔莉雅，我回来了，猜猜我带来了什么。”
令他意外的是，房间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蜡烛和煤油灯不知被谁熄灭了。
卡尔走两步，皮鞋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弯腰捡起，仔细一看，是一个玻璃器皿，残留着一点点红色的液体。
他想起来了，这是红葡萄酒。
原本未开封的酒消失了大半，瓶子躺在地上，将剩下的部分洒落一地，渗入地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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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喝的呢......不会吧，难道！？
卡尔刚想回头，一双手臂绕过他的腰部，紧紧地抱住了他。
待双目适应黑暗，果不其然，那人正是希尔莉雅。
身着女仆装的她满脸红氲，眼神看似迷离，却又闪着某种渴求的光芒，嘴里喃喃说着什么，含糊不清的语调中充满醉意。
“你终于回来了，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