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汉顿已经没有任何人了现在,但我们依然完成了来自汉顿的独眼巨人击杀契约。
回去时,格里高利先一步跳上前室,说是先让我们剩下的人去车厢里休息,晚些时候他会停下马车找我们换班,依靠轮班倒的方式,争取连夜赶回维吉亚城。
第二天一早,一阵急促的玻璃敲击声让我立刻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我惊恐地睁开自己的眼睛,看着正站在窗外冲我微笑的格里高利,他朝我挥一挥手接着又要从马车背后绕道另外可以开门的那一侧去。
我慢慢转头,顺着对方脚步声的方向看去,看见坐在对面的霍塞也眯着眼睛,一脸迷糊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坐在门边的奥德莉此时正穿着她那件白色的毛衬衣,将自己脖颈上的红兜帽垫在窗户上,闭眼假寐着,头上的那对毛茸茸的狼耳此时正死死对着车外格里高利的脚步声。
当格里高利绕马车一圈,站到门边时,奥德莉也立刻睁开眼睛来看着他。对方被这对突然睁开的橙黄色眸子吓得后退一步,奥德莉借着对方跳开的空间,为他打开车门。
格里高利又再重新扑上来,手臂倚靠在被拉开的车门上,目光迅速将车厢里其他两人扫荡一遍,随即望着我“呼...早上好啊伙计们...希望你们昨晚睡得都还不错吧”
“辛苦了,格雷”奥德莉闭着眼,整理着自己的头发,用头发绑住自己头上那对异于常人的狼耳“剩下的就交给我吧”随即她便戴上兜帽,准备从座位上起身时被格里高利拦住
“不必了女士,我想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先生们好了”他微笑看着奥德莉,然后又再将目光转向我,却发现我裹着那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我身上的大衣,缩在角落里又再次不小心睡着后,脸上立刻露出了一副无奈的神情。
坐在对面的霍塞看着一脸不知所措的格里高利,又再看向已经重新睡着了的我,忍不住喷笑出来“噗...交给我吧,头儿”他钻过格里高利身旁的缝隙后,拍拍对方的后背,跳下车去“格雷我可怜的朋友,快歇会儿吧”
格里高利仍在死死盯着我,他不解地脱下自己的外套,奇怪他面前那个睡在角落的家伙为什么能够这么容易睡着,但还没等他想出一个答案来,他就被倦意淹没,坠入梦境。
当我下次醒来时,我看见马车已经行驶在了繁忙的维吉亚城的街道上,旁边那条乌黑的运河,正是被誉为维吉亚城母亲河的瑟马河。瑟马河将维吉亚成分成了南北两半,瑟马河以北是行政中心和富人区,瑟马河以南则是贫民区还有工业区。
在左前方不远处,依靠着修建在河中间的桥墩,一座巨大的塔桥正在拔河而起,当这座塔桥被建起后,就能真正意义上地将被瑟马河一分为二的维吉亚城连成一体,能够更好地促进这座城市的经济发展。
在马车转入城市中铺有沥青的主干道后,可以看见主干道左右两侧砌起来的一排排砖墙,和背后的杂乱的楼房。维吉亚正是由这些纵横交错的沥青主干道,切成一个个方正的辖区,铺展开来。
突然间,车厢接连颤抖了两下,像是碾过了什么东西。霍塞急忙停下马车,疲惫的格里高利也从梦中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奥德莉赶忙站起身来,打开车门,外面立刻传来一阵熟悉的训斥声“快回到车厢里去,奥德莉”
我跟在奥德莉身后,探出头去看着维尔霍夫先生从一辆运货马车上跳下,手里正端着一把转轮步枪,快步朝我们这台马车后面的一条倒在地上的手臂走去,在那条手臂的不远处,是一顶罕见且又有几分可笑的狐狸帽子,似乎在前不久才见过。
我将奥德莉拉回车厢里,维尔霍夫走到那条躺在地上的手臂前,传来一阵惊悚非人的嘶吼声,但一声枪响过后那嘶吼消停了下来。
奥德莉挣脱我的手臂,跳下车去,看着那具倒在地上,露出邪恶笑容的尸体,忍不住打一个寒战“这是什么...?”
“傀儡者...”阿道克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收起自己的步枪,按下肩上的通讯器“这里是猎魔人维尔霍夫,已经击毙刺客...派人来处理现场吧”
猎魔人兄弟会是维吉亚城中最特别的行政部门,他们的建筑修建在城北中央的白金广场周围。这儿不属于任何辖区,议会那些家伙们也很难直接影响到这样一个藏匿在贫民区中间的特区。
此刻,在白金广场周围最为庞大的那一栋圆顶建筑内,猎魔人兄弟会的总部,正进行一场严肃的审判。
被告,猎魔人阿道克·维尔霍夫,没有保护好斯诺登首相的人生安全,被拔下自己的猎魔人外套,穿着一间旧得有些发黑的羊毛衬衫,被关在由木栅栏围绕起来的被告席上,看着审判台上的三人。
坐在审判台左边的,是猎魔人学院的院长,库里叶·弗赖利希。他那高挺的鼻梁让他看起来像一只猎鹰,总是在用凶狠的目光巡视着周围每一个人,搜寻着自己的猎物。而此刻,他的双眼正死死盯着在台下陈述之前所发生的一切的阿道克,正是他所要求的猎物,准备在他讲完故事的的那一刻,用自己的言语,将可怜的阿道克撕成碎片。
坐在右边的,是兄弟会的副会长,艾奴干·裴恩亚。从外貌上来看,他应该是台上三个人中最年轻的那一个。可怜的裴恩亚,他总是皱着自己的眉头,两眼无神地望着桌上的档案,凑上去翻弄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对阿道克的叙述完全不放在心上,似乎只需要翻看档案就能定下判决结果。不过,裴恩亚在我印象中,似乎也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几乎不在人群面前说任何东西,更何况今天的审判还有暴躁的弗赖利希,裴恩亚根本不会有任何说话的机会。
坐在审判台中间的,那名白发苍苍,戴着一副圆框眼镜,此刻正眯着眼,仔细倾听着阿道克叙述的长者,是兄弟会会长,莱斯·巴松。他相貌平平,看起来就像一位普通的中产阶级老人,很难将这样一位老人与他兄弟会会长的身份联系起来。
而且,这样一位老人还是弗赖利希最为敬畏的老人。他俩师出同门,出师以后,二人组成搭档,走南闯北游荡于苏丽赛克大陆,二人互相照应一齐同甘共苦,是一对生死与共的异父异母的好兄弟,合作拯救了一座又一座受到魔物侵扰的村落,消灭了一个又一个令人恐惧的大型魔物,他们的高光时刻,是他们从一只巨龙的魔抓下拯救了一座城市。
两名勇者打败巨龙,拯救城市的故事传开后,立刻受到了当时卡尔玛大公国国王的赏识,被提拔为皇家侍卫团的成员。
直到半个世纪以前,在看见奥丁王国的大军包围了卡尔玛大公国的首都后,已经升为侍卫团团长的巴松不愿意去为了拯救一个注定无法挽回的国家,去牺牲任何一个部下,实现派出信使去向奥丁王国讲述自己的计划,当夜杀害了卡尔玛大公国的国王和王后。
奥丁王国天真地认为,巴松会是猎魔人兄弟会中那个心甘情愿当他们走狗的傻子,为了进一步地控制猎魔人兄弟会,将他推选为猎魔人兄弟会的会长。
但奥丁王国很快就发现自己看走眼了,巴松远比他们想的要强势,他利用着自己的关系网和情报网,总是能够操纵议会,让议会在对兄弟会的处置问题上争执不下。同时坚守兄弟会无国界的尊则,坚持培养来自苏丽赛克大陆各地的学徒,将他们训练为优秀的猎魔人后送回自己的故乡,粉碎了奥丁王国想要独占兄弟会的美梦。
可以说兄弟会正是依靠巴松的奋斗,才能维持今天这一地位。不幸的是,兄弟会内部已经有人嗅到了这个大环境带给他们的机会,只需要想办法向议会宣誓自己的忠诚,就能坐上巴松的位置,获得更高的权力。正是这样一群‘誓忠派’的存在,兄弟会的未来并不是清晰可见的,一切都得取决于巴松究竟能在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坐多久。
“所以这就是你擅自离开原本岗位的理由?”弗赖利希终于等到阿道克讲完故事的这一刻,立刻冲着对方怒吼到“你原本应该呆在广场西北面的高台位置,但你却擅自改变原先的计划,去到了广场的西南面?!”
“恕我直言,原先决定的狙击点甚至没法看见西南面的刺客,那儿更没法保护好目标”阿道克控制着自己对弗赖利希的不满,用冷静的语气向对方解释到。
“可目标最后还是遇刺了,并且现在还在医院里抢救!而且事发时你又再一次改变了你的狙击点,赶到现场,让凶手当着你的面朝首相大人扣下扳机?!”
“那时我根本没有机会在那时阻止凶手,凶手藏在人群当中,要是直接开枪会误伤群众...”
“误伤群众?难道你不是因为对自己的能力没有把握,从而导致了悲剧的发生?维尔霍夫先生我恐怕你是瞎了一只眼,却变得像失去了两只眼一样!”弗赖利希愤怒地一拳捶在审判台上。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不曾想到弗赖利希会说出如此过分的话来,发出一阵唏嘘声(除了裴恩亚,他依然在低着头无神地望着桌面)
“弗赖利希爵士!”巴松急忙叫住弗赖利希,不满地看着他。弗赖利希立刻咬住自己的嘴唇,试图低下头去回避对方责备的目光。
巴松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站在台下的阿道克,对方脸上的表情不曾发生过任何变化,似乎对弗赖利希刚才攻击性的言语不以为然“抱歉,维尔霍夫先生,弗赖利希爵士的言语有些过激了...我相信您当时一定是对局势产生了误判,但我想您也明白...首相大人的重要性是难以衡量的,在一名无辜的群众和首相大人之间做出选择这样一件事,对你应该不难才对......何况这是斯诺登首相,你却让在场的这么多民众看着他们的偶像倒在他们的面前?”
听完巴松的话,阿道克无奈地吐出一口气后低下头去“我愿意接受针对我的任何惩罚...”
“不不不...请不要误会,维尔霍夫先生...你刚才所说,凶手是一名傀儡者是吗?”
“是的”
“而据我所知,有傀儡者那就应该得有个傀儡师对吧?”巴松又在将头缓缓转向一旁‘欣赏’审判台桌面纹路的裴恩亚
“是的”阿道克继续回答道
“那么...关于操纵者的身份,您有什么看法没有呢?”巴松的眼睛依然在死死盯着坐在座位上发呆的裴恩亚
“我觉得凶手可能会是任何一个和首相大人有直接利益冲突的人”
“这就难排查了...裴恩亚先生,您有什么想法吗?”
坐在旁边的裴恩亚如梦初醒般,急忙坐直自己的身体,将屁股往作为深处挪了挪“要我说...我觉得凶手肯定是那帮藏匿于下水道的自由军...为了避免事情发生恶化我觉得我们应该立刻联合威尔士堡,对自由军进行围剿”
“请允许我说句话,巴松先生...”阿道克打断了裴恩亚“傀儡者这种诅咒是仅存在于猎魔人间的秘密,外人是不可能会知道的”
“维尔霍夫先生,也请恕·我·直·言”他故意将这几个字说得很重“您是认为我们内部可能会有人对首相大人动杀心?”裴恩亚还没等他说完,先一步打断他的话,厌恶地望着台下的阿道克
“不...我只是认为在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我们都不应该就这样擅自对某些猜想采取行动...”
“这有什么好疑惑的?”裴恩亚又再次打断对方,抬起双手讥笑着“首相大人在过去三个月里抓了多少自由军的头目?那些家伙肯定对他恨之入骨,早就开始准备针对首相大人的刺杀行动了...这不?首相大人竟天真的以为那帮愚民和他是站在同一边的,决定一个人到那些暴徒(自由军)的老窝去,这结局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面对裴恩亚的发言,阿道克不做声了,审判庭内陷入一片寂静。直到刚才一直不说话的弗赖利希又再斗胆开口说到“不...我觉得维尔霍夫他说得有道理...任何人都有可能会是凶手,更何况首相大人在议院里也有不少政敌,以至于议会从来没有分裂得像现在这样严重...维尔霍夫在这件事上看得还是很清楚的”
“那么...您打算怎么做呢?维尔霍夫先生”巴松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叹了一口气,他的内心似乎已经制定好了这次审判的结果
“我建议从查明凶手的身份开始,以及对方的武器来源...同时我想威尔士堡他们那儿应该还关着其他计划刺杀首相大人的刺客,也许他们也能为我们提供不少东西...如果能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
“我想你想的太多了,维尔霍夫”弗赖利希打断了他,他已经回到之前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你根本不配拥有这种将功补过的机会...快立下审判吧,巴松爵士,我想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审判厅台下的人群开始表现出恐慌,被告席上的维尔霍夫慢慢低下头去。随着两声清脆的法槌敲击声,他又再抬起头来,和审判席中间的巴松对视着,阿道克那对橙黄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失望,但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一丝哀求或委屈,就像一头将死的狼看着杀害他的猎人,即便是的死的那一刻也不会屈服。
巴松当然明白阿道克那桀骜不驯的性格,他从不指望什么,再次拿起法槌,用冰冷的语调宣读着自己的判决“我将以猎魔人兄弟会的名义...猎魔人阿道克·维尔霍夫,你因为没有保护好首相安危,同时你犹豫不决的行动,对当地居民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胁...以上,将在全体猎魔人的面前,将您从猎魔人兄弟会中驱逐!从现在起,您不再是猎魔人兄弟会中的一员,不再享有兄弟会的资源,我们会收回您的银瓶和武器,也请您配合我们的行动...审判结束,闭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