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契约之刻

作者:printer22 更新时间:2020/7/14 9:40:59 字数:4062

刹那,两道银色的光芒如同流星划破黑夜,从倒地不起的警备队长身旁一闪而过。为何说是两道光芒?因为一道是少女手中的剑光,另一道则是她银色的马尾辫在身后所留下的轨迹。

此时的贝露缇亚心中充满了正义的愤怒。回到塔夫镇上之后,她一路所见的尽是凄惨无比的景象:哭喊逃难的人群,负伤撤退的冒险者,失散的家族彼此呼唤对方的名字,痛失亲朋的幸存者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等到接近市中心,场景就从灾难变成了地狱,成片的房屋被炸成白地,遍地都是炭化的尸体。

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毫无疑问就是在废墟中央咆哮的巨大怪兽。而在不远处躺着的重伤员,竟然是对少女有恩(介绍工作给她)的警备队长洛哈罗兰!看到认识的人被打成这样,贝露缇亚的愤怒更进一层,想都不想便抄起从地上捡来的铁剑冲了上去。

【这怪物的双脚在流血,是罗兰队长留下的伤口吗?我可不能辜负他拼上性命开拓的机会!】

不过虽然义愤填膺,贝露缇亚并没有失去冷静。长年的龙骑士训练让她能够在最混乱的战场上保持敏锐的观察力。少女一下子就发现了怪物腿上的伤痕,并且将其作为突破口展开了攻击:

“哈啊啊啊啊——————!龙剑一闪!”

“锵——————!”

何等干净利落的一剑!

如果说龙拳道只是巫女平日里的防身健体之术,那么龙剑道便是她们在战场上杀敌的技术。古代的龙神巫女们乃是世界秩序的守护者,她们的敌人尽是强大的怪物与邪恶的龙族,所以修习的剑术也都威力巨大。贝露缇亚继承了先人们的技术,手中普普通通的铁剑宛如不世神兵,深深地砍进了被警备队长破开的皮肉之中。

“吼嗷嗷嗷——————————!?”

冷不丁遭受了这沉重的一击,人形巨兽吃痛一个趔趄,本能地伸手想要抓住攻击自己的敌人。但贝露缇亚早就闪身绕到了另一边,又是长剑一闪斩断了那边的脚筋。这下子怪物双腿尽废,任它有多少怪力都再也施展不出,双膝一软便轰然跪倒在地。

“嘿呀——!”

两剑放倒怪物之后,银发少女纵身一跃跳上它宽大的背脊,手脚并用飞快地朝后颈部位爬去。看来无论是龙骑士还是冒险者,猎杀巨大怪物的办法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照着脑袋后面狠狠地打!虽然这期间怪物也往背后伸手想要将贝露缇亚抓下来捏死,但都被她用轻盈的身法堪堪躲过,最终少女还是成功来到了后颈的部位,双手持剑猛地往下捅去:

“我拿下了!”

“咔!”

“什么!?”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贝露缇亚体内最后一点龙力也耗尽了。

而没有了龙力的加持,区区铁剑根本突破不了龙祸种的硬鳞,咔擦一声断成了两半。

“喂,开玩笑的吧!?”

贝露缇亚见状简直欲哭无泪。她知道自己龙力本来就所剩无几,就连最后一点存货也在之前与菲娅的搏斗中用完了。但力量这种东西就像牙膏,挤一挤总能凑合出剩下的几滴,更何况刚刚砍腿的时候都很顺利,没想到居然在最后关头彻底油尽灯枯了。

“吼——————!”

“啧!”

但不管少女怎么懊恼,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怪物的背上一刻也不能停留,她只好丢下断剑一个后空翻跳回地面,刚好躲开了逼近的巨手。与此同时也在心里替自己立了一个大大的FLAG:

【如今之计只有先拉开距离,再找找有没有别的可用的武器。没关系,我已经把这怪物的脚筋都挑断了,它暂时是动不了了。】

“吼嗷嗷嗷嗷嗷嗷嗷——————!”

“哈?”

然而出乎贝露缇亚预料的是,她刚刚落地还没来得及拉开距离,受伤的巨兽就在她眼前站了起来。双腿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开始了恢复。这是何等恐怖的再生能力!只见在短短几秒钟之内,断筋重连,肌肉愈合,鳞片复位,最后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天啊,不带这样的吧?!”

“吼——————!”

“呀啊啊啊啊————————?!”

对于怪物的再生力毫无防备的贝露缇亚,就这么结结实实地挨了正面一拳,整个人瞬间飞出十几米远,砰地一声摔进了一栋被烧毁的房屋之中。这一击的威力无与伦比,若是普通的十四岁少女,中招之后恐怕连人形都不会剩下,直接就变成怪物拳头上的一滩烂肉了。贝露缇亚的身体虽然比同龄人要结实很多,但没有龙力的保护也不可能承受住如此的冲击,此时也是骨肉寸断内脏全毁,最多再过十几秒钟就会一命呜呼。

“轰轰轰轰————————!”

但被她所激怒的怪物甚至就连这十几秒钟的时间也不愿施舍,站在原地张开扭曲的大嘴便开始积聚力量,准备用一发吐息将少女烧成灰烬。

“唰——————!”

“吼!?”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剑气突然呼啸而来命中了龙祸种的侧腹,虽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但却打断了它的蓄力。怪物恼怒地转过身去,发现重伤的警备队长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

“怪物!你的对手是我!过来跟我打啊!”

没错,发射剑气的正是洛哈罗兰。他手中的宝剑寒光大作,乃是内部所蕴含的强大魔法被完全解放的证明。本来这把剑的来历牵扯到红发青年的出身,他是不会在人前贸然使用其真正力量的。但现在为了拯救被盯上的少女,男人已经豁出了一切。只可惜这不过是无谓的挣扎。面对压倒性强大的龙祸种。无论是他还是贝露缇亚都逃不过必死的命运。

【罗兰队长………………别管我了,你快跑啊………………】

无力地躺在瓦砾之中,贝露缇亚浑身血流如注,五官早就失去了功能。但不知怎的她还是能够看到红发青年那孤独的身影,看到怪物咆哮着朝他走去。她很想让洛哈罗兰快跑,反正自己已经没得救了,但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的少女根本做不到这件事,现在的她除了旁观以外什么也没法做到。

【啊啊啊……又是这样吗……?我又是什么都没做到就死掉了吗……?】

燃烧的烈焰,死亡的气息。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令贝露缇亚想起了前世最后的记忆。那个时候的她作为名叫林风的少年,也是像这样死在一片火海之中,直到最后一刻心中都充满了巨大的悔恨。

但死亡本身并没有令林风感到后悔,因为在他决定冲进火海中救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觉悟。

林风后悔的是自己“没有救到人”这件事。

是的,他虽然因为火海救人的英勇行为得到了神仙姐姐的青睐,被赐予了转生异世界的机会,但救人这一行为本身却是失败的。

当时在那座突然失火的商场里,林风本来离消防通道很近,完全能够自己逃生。但他在途中听见了一位小女孩的哭声,于是便毅然折返,一把抱起那孩子往出口跑去。

然而令人窒息的滚烫烟雾追上了林风,他的肺被灼伤,缺氧的身体无力地倒地,手脚再也无法挪动分毫。在之后无比痛苦的几十秒里,少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女孩在自己身旁慢慢死去。

也许是神仙姐姐的怜悯,这段噩梦般的记忆在林风转生成贝露缇亚的时候被模糊掉了。直到此刻,面对与当时无比酷似的状况,又重新被少女想了起来。世上没有比这更残酷的命运的恶作剧了。

【啊啊啊……我想起来了……我就是不想重复当时的悔恨,才一心想要变强的……就算当不成真正的龙骑士也没有关系……至少让我成为冒险者……在这个世界里拯救更多的人……但是果然这是一种奢望……我果然还是……什么也做不到……】

“哼,真是难看的模样啊,贝露缇亚·林风。”

正当少女的心灵完全被绝望所笼罩,即将落入死亡的深渊的时候,一个银铃般悦耳,但却又冷酷无情的嘲笑声突然在她濒死的脑海里响了起来:“你不是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你命中注定要成为最后的龙骑士吗?结果却是这个下场?被那种杂鱼怪物打得粉身碎骨,躺在这种垃圾堆里等死就是你的结局吗?”

【啊咧……这个声音我听过……是菲娅妹妹?她追着我来了吗……?】

因为缺血而昏昏沉沉的大脑,已经很难进行正常的思考,但贝露缇亚却还是认出了声音的主人。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睁开眼睛,看见那位哨塔中的女孩正站在自己面前。菲娅娇小的身上仍旧只披着那块寒碜的破布,凌乱的长发被背后的火光染成浑浊的颜色。但尽管她的外表是如此肮脏,在贝露缇亚眼里看来,此时此刻的女孩却是无比的美丽,无比的神圣,无比的危险……那种超然于物外的姿态,简直就像是——像是某种神明的化身一般。

“呵呵……”

笑容。

似乎是看穿了贝露缇亚心中所想,对着身受重伤,血肉模糊,随时有可能丧命的贝露缇亚。名为菲娅的女孩露出了狡黠的微笑。她俯下身来,用甜蜜的声音在濒死的少女耳边嗫嚅道:

“本小姐在问你话呢,贝露缇亚·林风。现在这种模样,是否就是你所期望的结局?”

“啊……啊……”

“呵呵,我明白的,身体都已经变成这样破破烂烂的样子,却还是拼命想要发出声音。看来你是真的很不甘心呢。这样就对了,对于这个烂透了的世界,对于这种烂透了的结局,你就是应该感到不甘心才对!那么贝露缇亚·林风,你想要报仇雪恨吗?想要反过来将伤害自己的那头猪猡蹂躏得体无完肤吗?如果想的话,那就与我签订契约吧。如同曾经的巫女对她们信奉的龙神所做的那样,将你的每一滴血、每一片肉、乃至灵魂的全部都献给我吧!如此一来,我就会按照契约将力量赐予给你!贝露缇亚·林风,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成为本小姐的所有物吧。”

啊啊,这是何等甜蜜的诱惑。比天使还要温柔,比恶魔还要残酷。根本就让人——无法拒绝!用尽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贝露缇亚以极小的幅度点了点头:

【我愿意!】

“很好!那么契约就此成立,你——是我的了!”

“咔擦!”

察觉到了银发少女的这个动作,菲娅直起身子,将右手手腕举到嘴边,然后狠狠地咬了下去。女孩那尖锐的虎牙刺破了肌肤,流出鲜红的血液。她伸出舌头这些血液卷进了嘴里,然后再次俯下身去,将自己嘴唇与贝露缇亚的嘴唇重叠在了一起:

“啾!”

“——————————!?!?!?”

瞬间,熔岩般炽热的能量灌入了银发少女的口腔,如洪水般流入破碎的食道,然后从那里猛然扩散开来。在接下来的几秒钟时间里,构成贝露缇亚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片骨头,每一根筋腱,乃至细化到不能再细的每一个细胞,都经受了这股能量的洗礼。

“呜啊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比任何拷问都要可怕的浴火重生的过程,让少女在短短数秒内经历了仿佛一千万次的死亡。然而当这一切都过去之后,贝露缇亚发现所有的痛苦都已经离自己远去。她濒死的身体不仅得到了完全的治愈,而且充盈着前所未有的强大龙力,相比之下,金龙塞拉提斯最后遗留给她的那点能量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咔锵!”

“这是……!?”

毫不费力地从地上站起身来,贝露缇亚听见了靴子踩在石砖上的摩擦声。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她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套华丽的装备:真红的胸甲搭配轻便的骑士手套与铁靴,腰间挂着棱角分明的裙甲,头顶上则是带有尖刺的发箍。在这些凭空出现的护甲下方,是一件在胸前和背后都带有巨大红宝石蝴蝶结的可爱女仆装,代替了少女身上原本已经破破烂烂的标准女仆装,形成了一种可以被称作“战斗女仆”的奇葩造型。

“咦咦咦…………!?为什么还是女仆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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