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在幽古的时代人们曾无数次的唤着这个存在的名字。
人类在祈求超越自身的奇迹可以降临在此地,可以将个人无法实现的法理带来这个世界。
遥望着那恒古不变的星天许下那一个又一个的愿望,渴求着更加美好的未来,并为那虚无的神像注入名为信仰的生命力。
如今人类自以为已经超越了虚无的神威,打开了那恒古的天空之扉,但在那里他们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他们依然是野兽、是畜生、是弱者、是蝼蚁都不如的...败者。
在他们面前屹立着的是星天的支配者,人类如何拼劲全力都注定无法战胜的存在,明明已经拥有了足够多的事物,但那个尚未到达的极限让这群野兽逐渐变得疯狂了起来。
他们肆无忌惮的破坏着、蹂躏着、欺凌着、背叛着所有的一切。
他们期待着将自己的价值放置在宇宙的最高位,凌驾于一切其他生灵的顶端,这份难以言说的欲望最终招致了人类这个族群的毁灭。
神不在乎他们的想法,神不在乎他们的文明,神不在乎他们的欲望。
但神却发现,人已经不再诞下新的同行者,他们的这份欲望让期待的果实腐烂,他们已经不再值得神给予保护。
然后,在那甚至连战斗都称不上的终结之后,人类迎来了不可避免的败北。
在那份屈辱中人类学到了什么?人类什么都没有学到,他们只是记住了名为星神的存在给予自己的屈辱,却不曾记得自己到底做过了什么才会导致如此。
他们在这份屈辱中想起了曾经被自己当作垃圾一样摒弃的信仰,事到如今他们才再次跪倒在了那些虚无的神型,他们才想起了自己的无力和愚蠢,但他们依然认为自己应当如此。
失去道路之后的信仰,失去尊严之后的敬意,失去自由之后寻求的爱,在路途中倒下的无数生灵都在渴望着那曾经唾弃的名为命运的镣铐。
对此,众神只是不断的发出轻蔑的嘲笑,就如同那日人类以科学的名义对众神发出的嘲笑一般。
你们到底在嘲笑什么?这难道不是你们自己的欲望吗?这难道不是你们赋予我们的形象吗?人类啊,你们嘲笑的是愚昧?是魔法?还是那昔日真挚的愿望?
走上前来吧,沾满污泥的旅者,我们不会原谅你们,我们不会原谅你们。
不是因为你们拒绝了我们,更不是因为反抗了我们,我们不会原谅你们的唯一原因是......人类啊...
你们早已忘却了昔日许下的愿望,渴望的未来,反而沉醉在了名为‘现实’的徒想之中。
现实为何?现实便是霸道,人与人只是单独的个体,没有人可以为了他人而存在,没有未来与过去可言唯有现在才是真实,种族、地域、性别、文化、语言、思想、强弱你们在用这些轻而易举就能明白的东西不断玷污着神灵的存在意义,用名为现实的徒想不断的玷污着点缀我们的那昔日的理想。
事到如今...你们又要重新开始...既然你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话,那就不如让我亲手...
“我想要毁灭人类这个种族。”
但在我之前,那个女性就扣下了扳机,这并不是通往死亡的自杀之旅,而是相信更美好未来注定会到来的那个曾经的人类。
*
“这是…”
在守泣眼前的那个物体是一个高达五米左右三角形机械,它的整体有着如同回力标一样的形象,中间可以看到供人乘坐的座椅和空间,两侧则是看上去如同鹭型盾牌一样的可变型的内藏螺旋桨的飞翼。
“守泣你是第一次见到飞帚吗?”
虽然这个东西除了一些不要命的拾荒者就没人会利用,但没吃过猪肉至少也看过猪跑,在这个存在电视的时代完全没有见识过这种面向民间的工具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
一旁的季荷姐有些吃惊,而格恩则是带着一份莫名的优越感说到
“飞帚是母...女帝大人通过极恶神阿兹达哈卡赋予的智慧万迪达德(古代波斯最古老的神话文献阿维斯塔中记载的驱魔之法)将科技与魔法相互结合诞下的产物。”
“赋予智慧?!明明是龙神!”
这很明显与人类所想象的龙神不同,龙应当是纯粹的力量象征,就算是拥有智慧但那也只是点缀才对。
与生俱来的强者,这才是人类对于龙这种幻想的期许...
“极恶神阿兹达哈卡大人据说原本是人类,他曾是伊朗人的王子但被拜火教的恶神安格拉曼纽蛊惑,最终变成了三首三口的恶龙并以人脑为食用暴力统治了阿拉伯世界近千年时间的魔王。”
“在那最后的时刻被人类的英雄特里陶那用锁链封印在了火山之中,从这一点上来说可以看作和提丰大人有着同样起源的神灵,包括最后是被手持雷电的神灵所杀这点也一样,不过因为以人脑为食的特性所以这位大人也有着智慧的传承这一权能。”
格恩和弘在对那位陌生的龙神侃侃而谈,就好像他们真的认识这位司掌智慧传承的龙神。
“由人类...变成的恶龙甚至魔王。”
但对于守泣来说这个概念反倒是比其他的部分要来的更加重要,自己和那个极恶神有着同样的特性,甚至对方还积累了无数的智慧,说不定的话他可能还拥有如何让守泣拜托这层诅咒的方法。
“这说不定是个机会。”
如果可以在这里摆脱那个诅咒的力量,这趟看似无意义的旅程也将成为守泣生存的希望。
带着这样的想法守泣跨上了飞帚的座椅上,通过坐垫传来的摇晃让我重新感受到了自身的重量以及这样构造的事物竟然能够飞上天际的荒诞。
这个明显不符合空气动力学的造型,到底是怎么飞起来的?受力不均衡的话,飞起来不会在空中自行解体?
“守泣先生要像这样把握把固定在小臂的位置。”
弘走上了前来教导我这个飞帚的用法,先是用安全皮带固定好腰部与胸部的连接杠,然后就是将双手和由后向前伸展的竖立型握把。
右手向前是向上升高,左手向前是降低高度,双手向后伸展则是平行加速,左右摆动则是调整飞翼的方向变化。
“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飞起来的?看上去比起说是飞机,反倒是更像船底下的锚...”
“没想到啊,你这人还挺聪明的。这个飞帚就是利用了船的概念来飞行的。”
*
脚下的大地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后退,我驾驶着这个意外容易上手的飞帚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个飞帚并不是向我所在的世界那样力大砖飞的体系,与那个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熟悉了之后甚至会开始觉得这才是飞行器该有的样子。
利用前方的宝石释放出一种比空气还轻的气态液体,通过这样的方式令大面积的空气成为了飞帚的支撑点,而后又通过飞翼上刻画过后的法阵将这个比空气还轻的气态液体变化为可以支撑飞帚本身浮力的状态,换句话说这玩意并不是在飞而是通过浮力在游,当然它也可以通过后方和下方准备好的喷射器进行力大砖飞式的加速,但在加速完成之后就会改为浮游式的匀速漂移,对于能量的消耗的节约何止是几十分之一,甚至有可能是几百分之一。
“这个世界的科技树点的也是很歪啊。”
生活水平大概在信息时代前期的后工业时代,但他们拥有的文明却很明显的超过了这个范畴,可又不太像是赛博朋克那种人与机械相互结合的类型,硬要说的话将这个魔法与科学相互结合的世界称之为曼戈斯朋克(magus Punk)。
“不过对在这个世界生活的人来说,我们世界的科技树应该也是很扭曲的吧。”
关于这部分谁优谁劣真的只能说是各自见仁见智了。
经过了四个小时的飞行之后,我们在沙漠中央的一个山岩处停了下来,虽然我觉得还可以继续赶路,但随行的的格恩实在是受不了了,所以我们被迫在这里停了下来。
“那么我就先去观察一下四周的情况,格恩在这里好好休息,弘先生在这里照顾好格恩,季荷姐在这里简单的准备一下晚饭。”
在安排好了各自的任务之后,我便自行开始执行起了观察任务。
....周遭没有魔兽的感觉,守泣在释放了识气感知周围的气息之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不过考虑到如今内气减少的事实这个感知的准确性也是挺人怀疑的。
“果然没有啊。”
按照道理来说,军队的背后往往会带着一大批人流,记者也好,难民也罢,甚至有可能是佣兵或者勇敢的 妓 女。
但眼前的这片虚无的沙漠里却没有半点人类移动的迹象,虽然在这一路上守泣本人也看到了很多被破坏的痕迹,但在那样的激烈的斗争之后却没有半点人类生活的踪迹。
即使是再怎么铁血的战士,他本质上也只是一个人类,也需要吃饭喝水,既然如此为什么在这里只能看到怪物的恶踪迹?
“有什么东西在被人故意的藏了起来。”
而且这个东西一定是有着影响众多人生幸福的宝物。
“...先别想太多了王守泣,当前最主要的任务是如何活下去,完成任务这件事。”
除此之外的所有想法都只能算作是杂质,你现在需要知道的只有完成任务的方法和活下去的手段。
“总之这附近不像是有什么魔兽的样子。如果只是一晚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当然了,这不能说是绝对的保证,毕竟魔兽的生态复杂多变,无论是多么不可能的情况都会在魔兽的身上成为可能,所以负责守夜的人是必须的,而最适合这个任务的在现阶段就只有守泣一人。
“总之先回去吧,姑且是从那边的沙子里找到了一些像是枯死的树木根茎一样的东西,现在这个状态下生点火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吧。”
接下来的问题就只有饮用水的这个问题了...
“算了,反正一晚不喝水应该也不造成什么严重的影响。”
我开始往最开始的地方走了回去,在路上我还顺便捡了点蝎子和蜈蚣,这东西也是不错的营养来源应该可以帮助我们今晚恢复充足的体力。
但当我思前想后准备好了露营所需的一切物资并且回到格恩他们所在的营地时...
“啊,好累啊,弘帮我好好的捏捏脖子,今天被飞帚左左右右的抛过来抛过去的,我脖子都快要因为这个断掉了。”
一边这么说着,格恩一边将刚泡好的果酱红茶抿了一小口滋润了有些泛白的嘴唇。
“喂!那边的闲人,给我叫一下去看情况的守泣回来吃饭。”
在一旁用折叠锅盛好了各种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美食的季荷姐。
“请季荷小姐您不要着急,看守泣已经回来了。”
坐在黑色充气沙发上的弘淡然的说着,并且非常优雅的掀开了手上的古典小说。
“......拾荒者是这样的吗?”
看来我还是误会了这个世界的情况,他们这副德行到底哪里是轻生活了!
*
傍晚我独自一个人凝望着远方的星空以及在空中漂浮着的四个圆环状法阵。
“利用无人机来施展魔法...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观啊。”
通过无人机的投影来将魔法所需的各种要素瞬间投影,甚至就连需要仪式的大范围仪式魔法都可以通过人工智能的AI模拟以秒单位完成。
对于从埃达回来的我来说,这种几乎颠覆了规则的想法确实是被吓了一大跳。
“就算是神明级别的怪物,只要术士尚存的话就有足够战胜的机会。”
而在这期间保护术士,引开那些威胁术士的安全的存在便是这些门徒的存在理由。
“如果是灵官的话,据说是可以直接将对方打败的。”
但这怎么想都不是现阶段守泣能做到的。
“......到底还要这样流浪多久呢。”
没有尽头的旅程,王守泣在为这样的境况感到不自觉的焦虑,或许现在所作的一切也只是在尽可能的逃避这份焦虑的手段罢了。
先是参加七曜祭,然后被某个存在附体的沙耶进行战斗,接着被传送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和纪奴哥战斗,最后来到了这里...
“我难不成已经回不去了吗?”
事到如今,你回去又能干什么。
身体里浮现出了另一个自己的声音,他是那样的冷静而又残忍的拨开了我烦恼的真相。
没错,就算我现在回去了,等待着我的也不会是像以往那样的开心日常,而是名为责任的枷锁。
我必须要远离那些所爱之人,必须离开那个令我舒心的地方,如果想要保护他们的话,这就是最好的方式。
“说不定可以通过这个世界得到控制那股力量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没有那么正好的事情,我需要面对的东西只有名为现实的真相,我是格恩他们的威胁所以为了保护他们我必须要自行和他们拉开距离。
“你还没睡觉吗?”
就在我重新确认了这份觉悟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声音从我的身后响起。
“格恩...怎么了?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那是我要对你说的,你不需要睡觉吗?”
“不需要,因为我足够强大。”
“你的这个答案,可算不上是对问题的回答。”
说到这里,格恩凑近了我的身边看向了之前我看到的星光。
“你这是在数星星吗?”
“没有...我只是在看他们而已。”
“是吗,那还真是遗憾,我和我的母亲都很喜欢数星星,以前的时候经常一数就数到天亮。”
虽然至今为止没有一次是成功数完的。
“...你很喜欢你的母亲啊。”
“那是当然的,如果母亲叫我去死的话,我会当场毫不犹豫的自断性命,我就是有这么的喜欢母亲大人啊。”
母亲...母亲...对我来说,母亲的形象可能比起从来没见过的生母,艾尔维多要像的更多一些。
“我也很喜欢...虽然那不是我的真正的母亲,但对我来说那位就和我的亲生母亲一样。”
如果是为了艾尔维多的话,我能死,我可以毫不犹豫的死去。
“那我们就是朋友了呢。”
在星光之下少女对着来自不同世界的少年露出了纯真的微笑。
“因为喜欢母亲?”
“喜欢母亲的人不会有坏人!”
而对此,守泣也露出了久违的,发自真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