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缓缓的散去，守泣如梦初醒一般的看着眼前开放的空间，被撕裂的房间与床铺，被烈焰焚烧的窗帘和纸巾，消毒水的气味和焦肉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那如同将绝对不能侵犯的圣地化作战场般的惆怅感随着眼前的光景涌入了守泣的心房。
“怎么会这样...不对！鲁她怎么了！”
该不会已经被...
“别轻易就把我给说死啊。”
随着烟雾散去一个身形娇小看上去可能和沙耶她们一般大的鲁从废墟中走了出来，原本合身衣服虽然变得残破不堪，但对于如今娇小的她而言也已经足够遮羞了。
“...变小了。”
“嗯，你小子可真是害得我不轻啊，为了不被那股力量牵连，我只能把受害的部分给整个切离了。”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唉，既然已经知道错了那这次就算了，看上去你也不像是故意的。不过你这家伙的里面还真是有意思啊，如果不是出现了这种情况的话，我还想再深入调查一番呢。”
看来这场意外反倒是让我逃离了变成小白鼠的未来，不知道该不该说是万幸。
“但也多亏了这个意外我差不多摸清了你这个力量本身的性质。”
“力量的性质？”
“对，你的这个力量代表的大概不是破坏而是净化。”
只不过那净化的基准稍微有点太严厉了，最终变成了破坏的结果。
“魔性也好，神性也好，生，死，存在，男女，老幼，完好，残缺，有意志的事物，无意志的事物，乃至物理法则本身都被看作是应当被净化的异物。”
“为什么我听了您的这个解释之后，感觉好像比纯粹的破坏性质还要恶劣呢。”
如果是一切事物都无条件平等的毁灭那还可以用天灾来形容，但被这种双标性质的力量给毁灭的话，死去的人也会觉得无法接受吧。
“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力量的性质，那么下一步就是如何控制这股力量了。”
“控制？”
“你的力量说到底就是净化的基准无法控制而导致的暴走，如果可以控制的话，那么就可以作为纯粹的净化能力使用了。像是消除疲劳感和老化或者内心面的阴暗之类的负面状态，又或是洗衣服，让过期的食物可以放心食用之类的。”
“感觉您举出的这些用法都好家庭化啊。”
“从杀人放火到出门旅游都能派上用场的新时代家庭好帮手，作为广告词来说差不多就这样吧。”
玩笑就先开到这里，问题是该如何指定这个基准，如果基准过于宽松就起不到净化的效果，而过于严厉又会变成如今的这幅惨状。
“所幸的是正好在王宫里有一位这方面的专家，如果是去请教她的话应该会有不少的收获吧。”
“您说的那位专家是？”
“孤虚的星神，锈红的境界线，黄河神女，与命运角力的少女，来自于神魔共存时代的起源魔女。”
仞御策...也就是华夏皇祖，大禹的亲生女儿。
*
在有着纸墨香气的书房中心，一个看上去差不多和守泣一般大小的红发少女在不断的掀动书本的篇章。
瀑布般柔顺的长发被绑成了麻花辫，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求知欲的光彩，薄薄的嘴唇随着眼睛的运动一张一合如同在咀嚼书中的文字一般。以同龄少女而言稍显圆润的身体轮廓并不说明她的身材臃肿或者说懒惰，而是属于少女的柔软肌肉在撑起布料的缝隙，作为证明的是那纤细的腰腹部与肩身和胯骨的魔鬼比例。这样的她身穿如同长袍般的纯白色连体衣裙，在腰部有着如同裙摆一般的民族风挂件和绑有各式绳结以及玉饰的腰带。
“这就是星神...感觉和人类差不多啊。”
“嘘，小点声，在看书的小御策可是如同冬眠中的熊一样不能被惊动的。”
上次我在她看书的时候搞恶作剧，结果被吊着打了整整一天她才好不容易歇气了呢。
“被一个人类吊打的龙神，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闻所未闻啊。”
“你觉得一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人类，真的还能算是人类吗？”
如果是的话，那我就承认自己是被一个人类吊打的龙神。
“......好吵。”
“噫！”
面对突然发话的仞御策，鲁瞬间发出了惊恐的叫声并跑到了我的身后并把我向前推了过去。
“御...御策大人，小人今天想稍微啊！真的只是稍微借用一点您的时间，向您介绍一个人。”
“介绍？”
“没...没错，实际上这位是时轮王的客人，不知您可否愿意认识一下。”
“霸下的客人...哎！”
琥珀色的目光从文字的海洋中游出，紧接着充满求知欲的目光被惊奇的色彩给覆盖。
“...不会吧...父亲大人？”
父亲...大人？
还没等我对少女的话语提出疑问，她就用那双以少女而言强壮到令人难以相信的力量直接抓住了守泣的双颊连带着身子一起拉到身前仔细的观察......这个世界的女性是不是都喜欢这样啊？
在能够闻到少女体香的距离下，我被仞御策目不转睛的仔细的观察了一番。
“...这不是父亲大人，但为什么...你会这么像父亲大人呢？”
很难想象这是某种偶然，可到底是谁以什么样的意图做出来的眼前这个与父亲大人极其相似的少年呢？
“...算了，这不是现在该想的，比起这种事...”
仞御策松开了如同液压机般想要把我头骨粉碎的双手，我在对此暗暗庆幸的时候，却没想到被她瞬间扑了上来。
“御策好想您啊！父亲大人！！！”
喀嚓！我在霎那间听到了从自己体内传来的无数骨头和内脏被挤碎的声音，强大的压力让我的五官成为了血液喷涌而出的逃生口，在被染红的世界里我的耳边隐隐的传来了龙神鲁‘不要死啊！喂！振作点！喂！！！’的声音。
*
“祝由术。”
这是在我们的祖先，黄帝姬轩辕所在的时代就存在的世界上最古老的魔法体系之一。
“如果用比较简单的方式来形容的话，就是通过心理暗示的方式来将实际上并不存在的事物作为框架容纳实际存在的某种概念的魔法。”
在某些宗教里这好像也被称作‘愿力’的样子。
“愿力？也就是说心想事成的能力吗。”
在龙神鲁的抢救之下起死回生的守泣对仞御策的话语回应道
“没错，可以这么理解。一念开花，沃野千里，在科学的世界里好像是用量子力学来形容的。”
光是这么形容也不太容易让人理解，就让我在这里稍微的示范一下吧。
“父亲大人...守泣把你的手伸过来。”
“......我知道了。”
我颤颤巍巍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咔呲！一如所料传来的清脆响声，对这个少女而言人的骨头可能就和枯干的小树枝一样脆弱的东西吧。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因为在这个世界可以使用的内气实在是太少，因此即使是用上所有的内气依然会有鲜明的痛觉如同敲击我的大脑皮层般不断地从右手涌出。
“前提条件差不多准备好了，然后守泣认真看好我接下来做出的动作。”
少女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毛笔，然后用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墨水从桌子上画了一个扭曲的线条。
“你看着这个像是什么？”
“嗯....啊........”
说实话虽然我用内气尽可能的减缓了痛苦，但让人在这样的状态下去进行催眠，效果应该也不会多么理想吧？
“快说。”
“呜.......蛇...”
看着歪七扭八的黑色线条，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潜伏在草丛树影里的毒蛇，或许这和我童年的经历也有一定关系吧。
“蛇吗？还挺普通呢。算了，接下来守泣跟着我的手指看好了。”
仞御策缓缓的将自己的手指放在了线条的上方，一点一点的磨擦，我随着她手指的运动摆动着视线，慢慢的...我发现少女的手指在停止摆动之后下方的线条却依然在摆动，甚至开始摆动的越发复杂如同一个活着的生命般扭曲着身体不断的挣扎着。
“...这是！”
“差不多了。”
仞御策瞬间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小刀斩向了桌面上的小蛇，下一刻殷红色的血迹从桌面上喷洒而出甚至溅在了守泣的脸上，我麻木的伸出了左手的手指沾了一下带着腥气的血液，那粘稠的的手感让守泣可以百分百的确定这就是活着的生物流出的体液！
“怎么样？”
“...你是说这血吗？”
“不对，我说的是你那被折断的右手。”
“右手...你是指...！”
直到这时王守泣才发现自己本应该被仞御策如同树枝般折断的右手，如今却已经恢复了原样。
“这...是怎么...”
“这就是祝由术，简单地说在刚刚的那一刻你的意识集中在了眼前的这个线条上，除此之外的一切对你来说都变成了量子纠缠的状态。”
包括你当时感受到的痛苦也不再是属于你肉体的，而是眼前的这唯一的存在蛇上的东西。
“在这个基础上，我将这条‘蛇’在你的眼前杀死也就造成了痛苦的原因消失的结果，这就是祝由术和愿力的概念。”
“这种解释也太疯狂了...”
“你们所谓的疯狂，实际上正是魔法的本质。”
因与果的互换，通过这样的方式构成的法理便是魔法，也正是因为如此魔法才是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纰漏的奇迹之法。
“...说实话就算是这样亲眼看到，体验过之后我依然觉得无法理解其中的原理。”
“无法理解？那么就用你可以理解的方式来说明吧。”
假设在近乎无限平行世界的可能性之中存在着一个与你想象的梦中世界完全一致平行世界，他是你思考的投影，在那个世界里你的思想就是一切物理法则的基准。
在这样的基础下你在不自觉中将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进行重叠，无意识间的影响了这个世界原有的法则和因果，而这个便是祝由术也就是百分百的唯心主义。
“当然这样的力量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做到的，只有极端稀少的一小部分人才能做到将想象世界的法则投影到这个世界，但是这一小部分人的做法被其他看到这个奇迹的人进行模仿和补充之后便形成了我们如今所知的魔法体系。”
模仿伟人的行为借此将他所描绘的心象投影在这个世界，随着这些外部思想的加入这个原本仅仅属于个人的幻想渐渐的成为大多数人的无意识总和，而这便是神灵们诞生的契机。
甚至说的极端一些，人类独有的善恶观和个人的价值观都会在不知不觉间经由血脉、环境、教育的方式与这个无意识的世界相连。
“超越了自我的超我，这是人类建立秩序的第一步，也是发展文明的第一步，甚至更进一步祝由术可以让死者复生成为异能者。”
“异能...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旱魁，这是我的祖先黄帝姬轩辕为了复活自己的亲生女儿而诞下的拥有异能的怪物。”
仅仅只是存在于此就会让千里的大地化作焦土，而这样的她简单地说便是后世僵尸们的祖先，属于祝由科的不死怪物。
“继续向下发展的话，那便是父亲大人的挚友，以人类之身射下九个太阳的英雄大羿，他在死后成为了宗布神，也就是比较古老的鬼神或者称之为英灵的存在。”
这一类可以算是魁这一物种的进阶品种，用有足以和神灵匹敌的身体能力以及超人神兵的英杰。
“道教的道士，神道教的巫女，乃至佛教的和尚之所以认为桃木可以驱邪正是因为鬼神大羿是死于桃木棍。”
除此之外也有很多不同的分类，像是天将、不化骨、疫鬼、罗煞鬼等等多种多样的分支系统存在。
“我个人的话比较喜欢日本的一个名叫犬神的变种，通过对活着的狗进行足够折磨让其心生怨恨和诅咒最终形成妄念化作恶鬼后，再将其封在佛像之中进行不断的祭拜和净化去除其中的恶质仅留下纯粹的妄念的灵体，作为式神进行驱使。”
“......”
“仅在我的角度来看，你也和那些犬神差不多。”
是打从一开始就作为死者进行淬炼提纯准备的活着的不死怪物，只不过随着工艺的成熟你们如今的状态也变得越发接近于人类。
“对于你们来说，死亡应该是一种本能性的渴望吧？因为你们本身就是为了死去而被创造的物种。”
“为了死去...而被创造的...”
这种东西...我们竟然是这种......
“没错，你现在所追求的荣誉也好，正义也好都不过是追求死亡的本能再让你向着自我的毁灭靠近。”
不同于常人求生本能的求死本能，这样的你们...根本就算不上是人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