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结束了,然后现实开始运转了起来。
“...什么都没发生。”
武神仅仅是释放出了某种恐怖的冲击波之后就停止了活动,但事到如今的仞实在是没有继续和他打下去的想法了。
力量的维度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再这样下去等待自己的就只有破灭的结局,所以她选择从中抽身。
她以轻灵的脚步从森林间穿梭,同时也开始思考了起来。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姑且是已经把逃脱用的船给准备好了,从海岸顺着洋流慢慢飘回去...不知道要用多久呢。
“在这期间好好的想一下,用来推脱责任的借口吧。”
不过,虽然明面上说了什么责任之类的体面话,根本上还是因为对方隐藏了这么重要的情报啊。
“没想到,在秘境外面‘也有’魔王啊。”
我还以为‘那个女人’是这个风土大陆上唯一的魔王呢。
嗡嗡!!她的思绪突然被空中传来的噪音打断,仞抬头一看,很快就锁定了噪音的源头。
“啊,这么说来,武神闹得那么大,对面也一定会注意到天巫岛上的异常吧。”
不能再这样磨磨蹭蹭下去了,得在没有邀请函的客人登门拜访之前,赶紧的离开这里才行。
*
梦结束了,然后现实开始运转了起来。
“......这里是...”
在七曜祭的舞台之上,庾纪奴醒了过来。
身上的各处都散发着一种熟悉的余温,那是在梦中醒来之后的余温。
“...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梦吗?”
纪奴想要起身,但激烈的痛楚却让又一次跌倒。
‘不要勉强了,在那样的大战之后体力和内气都还没有完全恢复。’
大战之后...
“之前的那个果然不是什么梦啊。”
‘...没错。’
也就是说我在目的全部落空的情况下,还被人家知道了自己一直以来策划的阴谋...真是丢人啊。
“为什么阴谋之类的东西,总是会在中途出现各种问题没法顺利的进行到底呢。”
‘我想那肯定是因为这是‘阴谋’啊。’
正因为是阴谋,所以没人会在意出现什么问题,每个人都想要插上一脚,最后只有当事人知道问题已经发展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只能自暴自弃的赌上天命一决雌雄。
“或许我意外的不适合成为‘阴谋家’啊。”
‘吸取这次的教训,从下次开始尽可能的堂堂正正的解决问题。’
“亏我还以为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呢。”
‘...那叫什么天赋啊。’
又不是时常一个小时四十分钟的爆米花电影,还是现实的思考问题吧。
“对啊,现实...现实啊。”
现实的...成为英雄的方法...啊。
“那果然还是对国家尽忠这一条路啊。”
‘也就是说,老样子?’
“这可不一定...”
说到这里,纪奴拿出了藏在衣服深处的一个大小在一到二厘米之间的刻有黑色方形图案的指环。
‘这是...’
“我在那个神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在那个都市里收集到的情报,也算是做了一下鹰犬的本职工作吧。”
‘...哼~~那你收集的这些都是关于什么的情报?’
“嗯,考虑到所在地的各种情况来进行分析的话....”
大概是穹点...也就是物质生成相关的记录吧。
‘...原来如此,研究相关的遗址啊。’
说起来那个看上去很奇怪的床就是在类似的地方来着。
“这下子,我们就成英雄了。”
‘还真是在意料之外的地方,捡到意料之外的宝贝了。’
*
梦结束了,然后现实又将开始运转起来...我是知道的。
在过道大门一旁有一个鹤望兰盛开的温室,我在那里看着少年在那里不断的对着空气挥舞着拳脚,周围的气温很低,但尽管如此少年依旧**着身体让体温被寒风带走,让血色从体表消失。
“你又来了啊。”
“...是啊。”
我又回到了这里,我又逃回了这里。
不是我的我在那里先一步靠着墙壁,静静的地等待着什么,是什么呢...现在的我已经忘了。
“...很强吗?这次的敌人。”
“...不。”
“...这样啊。”
另一个我有些失望的说到
我们沉默了起来,二人一同望着在不断在和看不见的敌人进行生死对决的少年。
“...守泣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看着看着突然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了这么一句话。
“...还是老样子。”
“那就好。”
看样子胜负已经结束了,少年拿起了放置在一旁树枝上的毛巾仔细的擦去了汗水,并且换上了干净的道服准备在万全的状态下进行下一项训练。
“我对你能说的只有一句话。”
在最后另一个我用带着强烈敌意的话语对着我说到
“不要对守泣出手...不对,不许对守泣出手!不能让他到我们如今所在的位置...这才是为了他好。”
“...这我自然知道。”
人是不能擅自到达超人境界的,即使他有着那个资格和可能性那也不行。
因为非人的世界...是孤独的。
“快要到时间了。”
“是啊。”
身形开始逐渐模糊了了起来,看来总算是能回去了。
“我会继续守望他所在的世界。”
“这便是‘我’作为先行者的义务。”
在彼此确认了各自的使命之后,武神桓轩便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
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我终于完成了复仇!我终于报仇雪恨了!
自由了!我自由了!接下来无论做什么我都是自由的了!终于...终于能够...
“终于能够...啊嘞?终于能干什么来着?”
我忘了,明明应该是已经想好了才对,但是我全都忘了,之前打算做的事,接下来打算做的事,全部。
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回到了之前的森林,太阳渐渐的升起,虽然自己并不像某些传说里一样照到阳光就会化作灰烬,但太阳的光会让我失去恢复能力所以是威胁这一点没有改变。
威胁?事到如今威胁又怎么了,已经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接下来该做什么,接下来自己又能做什么。
“...什么也做不了。”
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甚至连人类都不是的我,什么也做不了。
即使存在容身之处,那也只是在那社会的阴暗之中,我要为了保护自己那些许的安眠而伤害其他无辜的人吗?
身为复仇的我,要为了活下去而制造新的仇恨吗?
开什么玩笑!
“但这个国家已经容不下我了,即使是逃到外国,估计情况也不会有所改变吧。”
我永远只能呆在黑暗之中,因为我是吸血鬼,是吸血的怪物,是应当被人憎恶的魔物。
下一个被复仇的人...
“......这样啊,我已经...无法复仇了啊。”
或许还会有可以复仇的对象,太渊还在,狼帝还在,琳玔还在,但我已经无法再复仇了。
因为我意识到了一件事,也就是自己已经满足了的这件事。
“我已经满足了吗...”
然后就是,自己为了发泄这股怒火,而失去了的东西。
“我...已经回不去了吗?”
在这之前我或许还有回到原本生活的机会,王守泣是个好孩子,如果早一点跟他说明自己的身份,说不定他还能给我介绍一个合适的岗位,让我回到自己最喜欢的研究职位上。
我或许还能隐瞒自己的身份,又或是和某个人相恋,创造新的家人,然后就这样度过几百年安详的生活。
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法回头了,王守泣已经跟那个世界一起消失了,我的复仇已经完成了。
因为复仇完成了,所以被夺走的那些东西才有了意义,因为复仇完成了...所以接下来就是轮到我了。
天空传来了轰鸣,一道纯白的飞机云划过了黎明的天空。
“...那是...辰帝的飞行器...吗?”
七曜祭原本的负责者,辰帝。
虽然在当代狼帝的暗箱操作下失去主持这次典礼的资格,但也正因为如此应该也没有其他政党比辰帝派系更加关注七曜祭的现状了吧。
也正因为如此,要说现在这个情况下会第一个干来现场的人,也只可能是辰帝的派系成员吧。
无论是多么小的问题都无所谓,只要实际存在就能成为辰帝批判狼帝的有利道具,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没有理由放过,因此早早的安排好了控制现场的空降兵也是非常自然的结果。
“好像是叫太阳帆飞行器来着?”
那是一个有着接近于菱形结构的水晶体,他有着半透明的水母一样耷拉着几个飘扬的晶带,从半透明的表面可以看到内部的一些像是管道还是什么的细线轨迹,有点像活物。
通过某种特殊的集束装置将原本比蚂蚁的力量还要小的光子推力,集中在一点之上,借此来通过阳光近乎无穷无尽的总量从而不断的提供和累计推力,理论值上在宇宙空间里最终能达到第二宇宙速度的六倍的超超超高速飞行器。
“...因为没法离开地球,所以现在人类的科技树已经点的这么歪了吗?”
我这辈子可从来没听说过能在地表环境进行飞行的太阳帆啊。
“大气压已经死了吗?重力已经消失了吗?如果这些都不是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那艘飞船利用了某种方式减少了原有的各种物理影响,才使得太阳帆这个纯宇宙环境的飞行装置在地表环境下航行。
就在我如此思考的时候,巨大的水晶体飞船上落下了数十个人影,这些人从高空落下但他们并没有装备降落伞,如果只是普通人的话等待他们的只会是以自身的血肉描绘出的一个个盛大的烟火,但这些人是自行从高空落下也就是说他们知道将自己不可能落到那样的下场。
简单地说,这群人并不普通。
“要快跑才行。”
利用冈格尼尔和魔法阵,笔直的从这里飞到陆地...
“没有了...”
冈格尼尔...没有了?无论怎么呼唤它都没用反应...已经跑不掉了...
“...啊...啊啊啊啊啊!”
对了,我不是已经折断了!用自己的手给!用自己的意识给!为什么事到如今却没有想到啊!为什么事到如今才会感到后悔啊!!!
草木和什么在磨擦的声音慢慢的传了过来,是风吗?还是说活着的人?
我会死在这里吗?因为我选择了复仇,所以事到如今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了吗?
这也是应该吧,这或许是正确的吧,因为复仇就是这种东西,因为就是这样的东西...但是...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么不甘心啊!
“...不要...我不想死!”
冲动战胜了羞耻,我疯狂的跑了起来。
离开声音,离开所有传来声音的地方,向远方逃跑!总而言之先跑才行!如果在这里被抓到的话一定会死!一定会被毫无意义的杀死!
就像我之前做的一样。
“...不要...我不想死!”
每个人都这么说过。
“我不想死啊!”
又有谁会想死呢?
“我还有很多...”
和你相比,王守泣他的生命要有价值的多。
“...啊...”
他有着权力,有着财力,还有着超乎常人的道德心,以及凌驾于这些条件之上冷静的判断能力和超人的战斗力。
接下来的时代,他会成为琳玔这个大国的希望吧。
乃至在更遥远的未来,他会成为无数名人雅士的榜样楷模吧。
但这样的他,却被你以复仇这样的理由给毫无意义的给杀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其他人也一样,对于你来说他们或许有着死去的理由,但对他们来说自己又犯下了什么罪呢?
因为,他们诞生了所以是罪吗?因为他们带着罪人的血,所以也是罪人吗?或许是吧,但那并不是你以复仇为名义夺走他们性命的理由吧?
事实上,就算他们都是善人,都是好人,都是圣人,你也还是会不由分说的将他们杀光吧。
就像那个少年说的一样,无可救药。
你和那些只是因为‘看不顺眼’所以杀人的疯子又有什么区别?
“闭嘴!”
必须要逃跑才行!
但要逃到那里...
可是必须要逃跑才行!
但是要逃到哪里...
必须要从这些声音中逃跑才行!
但是...又能逃到哪里呢?
我也不知道!但我必须要逃跑才行啊!为了活下去!必须要从那些‘死人’的声音中逃跑才行!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人的声音从脑子里直接回荡着,被杀之人的声音在脑子里责问着我。
他们在询问我,自己死去的意义和价值,但我无法给出回答。
因为,这复仇只是对我而言有意义和价值的东西,即使真的能够对自己解释,那也不能成为对别人的辩解。
无法成为对被人的辩解...就像‘她’一样。
“...为什么在那个时候没能停下来呢?”
如果在杀死那个女人之后就结束的话,我就不需要背负‘杀死善人’的罪孽了。
我就能对着这些亡灵大声的斥骂他们和他们祖先的所作所为了。
但我却没能停下,我因为一时的冲动杀死了我自己都承认的‘善人’!为了复仇,杀死了他。
所以事到如今,我无法对这些追问的亡灵辩解,我无法为我自己的行为进行辩解...
声音变得越发的杂乱,那已经无法作为语言进行认知,那是蠕动的恶意,在成为恶行之前的某种感情的冲动,他在鞭打着我的大脑和心灵。
害人者终害己,现在这个状况正是如此。
“...啊...海。”
映照着黎明的大海,人的声音从身后的森林中传来,已经到头了,终于要结束了。
“结果,就只是这样的结局啊。”
在付出了一切之后,就只是迎来了这样的结局啊。
人影从森林里走出,一个个被纱布遮住面容的强大武侠从中走出,他们每一个身上都散发出了超人的气息,虽然不至于接近四圣但其水准应该是接近其他分家的水平了吧,每个人都毫无疑问在至圣阶。
总数为二十人...三十人...还在增加。
彻底结束了,无论如何面对这么多的至圣阶武侠,自己都不可能逃脱,而如今是在太阳之下再生能力也无法起效。
没救了,啊,没救了。
“......去确认。”
“我记得七曜祭的名单上应该没有这号人物。”
“...侵入者吗?”
“大概。”
短短的几句交谈之后,他们便确认了接下来要做的。
抓住侵入者,无论我是来干什么,只要有侵入者这个事实就够了。对他们这些辰帝的势力来说,足够了。
“...老实点,否则就算是女人,我们也绝不会留情。”
“......”
脚步随着男人们的前进,本能性的退了一下,而这退后的一步接触到了冰冷的海水让我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就是现在!”
最前排的几个瞬间冲了上来,事到如今已经来不及了,无论做什么都...
安可本能性的闭上了眼睛,一秒、两秒、三秒...之前预想到的冲击,并没有袭击我的身体...发生了什么我没有料想到是情况。
我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前出现的情况让安可的大脑瞬间停滞。
“...您这是在干什么,守泣大人。”
“如你所见。”
王守泣,那个被安可因为不当理由复仇的少年,如今挡在了少女与前来支援的侠客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