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灰色的天空在不断的蔓延着，冰冷的空气在诉说着什么，在嘶吼着什么，在质问着什么。
在琳玔的公职墓地里有两个人，一个是身穿女仆装的女性而另一个则是有着超人体格的巨人。
女仆恭敬的对巨人说到
“...桓轩大人，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吧。”
“......妮娅，你先走吧。我想再从这里呆一会。”
有人死了，在那座天巫岛上有人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死去了。
很多人，因为我的无知而死了。
那些人并不是必须要死的人，仅仅只是偶然被选上了而已，每个人都不是因为做错了什么而死的，仅仅只是因为在那里而死的。
或许本来他们不会死，而是在那里的其他人....他们是代替在那里的我们而死的，是因为我的无知而死的。
不对，在那更早之前就...
“为什么我会如此的...无知呢。”
“......”
即使拥有力量，拥有近乎无限的力量，我却依然无法阻止这些悲剧的发生。
【骗子，你这个大骗子，你不是可以阻止吗。】
雨水从空中洒下，绵密的秋雨比其他季节的雨水更加冰冷彻骨，一种无法言语的空虚感随着肌肤传来的湿滑液体慢慢的溶解。
女仆无声的打开了提前准备好的雨伞，踮起了脚尖为悲伤的神灵遮挡风雨。
【你只要放弃就可以做到。】
“......放弃...改变...”
我做不到。
这对于我来说要远比死亡还要恐怖，这种名叫放弃的成长会让我失去一切，失去珍视的一切啊...
【...你果然是个骗子，是个无可救药的伪善者啊。】
伪善者...是啊，我就是个伪善者。
“桓...桓轩大人，您这是！”
巨人弯下了腰，将他那傲人的身躯匍匐在地，泥土的味道和灰尘的味道在雨水的浇注下混为了一体，这是肮脏的味道。
“......这不是谢罪。”
身为人类，如今却以如同野兽一般的姿态示人，但这份屈辱我是有理由承受的。
“所以你们也不需要原谅我。”
强者...拥有力量的个体，面对应当救助的弱者却没能履行其义务，对于武侠来说这份屈辱无异于此刻的行为。
应当对此感到羞耻，应当对此感到耻辱，因为这份‘无为’亦是扰乱这个世间的暴力。
面对远比自身更强之人选择逃走，是野兽的智慧。
面对弱者夺得胜利，是强者的义务。
面对弱者向更弱者挥下屠刀却没有做出阻止，是连畜生都不会允许的恶行！
“你们有资格恨我。”
就算是狮子，也会阻止猎豹踏入自己的势力范围进行捕猎，做为吞咽其血肉的代价，狮子就要付出守护这一族群的努力，而不是看着他们轻易的被其他捕食者进行肆意的杀戮。
作为以国民的纳税为生的我们这些世家子弟来说，明明在自己触手可及的范围内却无法阻止凶行的发生，这必然是应当感到耻辱的行径。
“......走吧，妮娅。”
桓轩接过了妮娅手中的雨伞，撑开的伞面不足以遮挡巨人宽厚的肩膀，大半的身体依然暴露在雨中，但他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毕竟这个行为本身对他来说就没有任何意义，他还没有娇弱到会被雨水打败的程度，这只是在模仿其他人的做法罢了。
“谨遵御意。”
但唯有身旁的妮娅注意到了，这个虚伪的模仿行为中藏匿着唯一的真心，那就是为了不让身旁的她被雨水侵害的这份属于桓轩的无声关心。
*
轻柔的风高速的划过布满了沙砾的山间小路，有些龟裂的混凝土像是在诉说着这片土地的荒芜和古老，迅猛的钢铁发出了单调却又令人心引入其中的欢声。
简单、纯粹、强筋、绝不随波逐流、始终如一、永不落伍的魅力在守泣大人和司空紫身下的这台重型燃油机车上可谓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就快要到了。”
我坐在机车一旁的跨斗上，看着高速驶过的风景，测算着这明显超过了2000cc的引擎轰鸣声，内心只能默默的祈祷着能够平安无事的到达目的地。
在山脉和高原的夹缝之中，因为地层和熔岩的磨擦与地下水的流动，大气的压力之下，这片土地上的一切被孕育了出来。
“...这就是...风土大陆最初的姿态。”
身处在山崖上的我们在正午太阳的照耀下，得已在高处看清了这个红岩族守护的秘境之乡。
绿色，只有耀眼的绿色，各种各样的绿色在眼前不断的延展开来，山的轮廓，不对，就连在那之中的村落都被这压倒性的绿色所包覆，一旁默默流淌的河水是通透的映照着天与地的轮廓，但那反射出的碧波却随着风的吹拂泛起了一层层别样的波澜，高远的天穹泛着清晰深邃的蓝色，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鲜明和真实。
“好美...”
明明只是将这些随处可见的要素堆叠在了一起，但眼前的这份简单的、司空见惯的风景却美到了让人产生想要流泪的冲动。
最最根源的部分被温柔的爱抚着，一种连自己都忘记了的安心感，这份在灵魂的深处铭记着的记忆，一定就是此刻我所感受到的一切吧。
“能来这里真是太好了。”
每个旅行的开始，应该都是怀抱着这样的心情吧。
什么东西将要被改变的预感，在让我的心脏嘭嘭嘭的跳动着。
一定就是想要体验这样的心情，人们才会不断的进行着没有目的的旅行吧。
“空气也很特别，这是...内气？！”
内气竟然在空气中形成了流动？不是从人体提炼出的，而是自然形成！
“守泣大人，空气中洋溢内气有什么奇怪的吗？”
“那肯定是奇怪了，如果是在外面的话。”
根本上来说内气是一种流体状的能量，如果没有相应的容器，流体自然会慢慢的流失。
生物体内蕴含的内气，本质上来说就是作为容器保存和吸收的循环，人类的形态是作为内气的存储来说最最理想的状态，因此我们武侠才会拥有如此超人的力量。
“在这样开放的环境里能够直接感受到内气的流动，这就意味着武侠几乎拥有可以无限施展武学的机会。”
“嗯...我还是不太明白。”
“......也就是说，这个大地是拥有生命的土地。”
虽然是否具备自我这暂且是未知的，但在这个土地上必然有着某种可以提供如此级别能量的‘窑炉’和与之对应的能量消耗。
就在我们想着这些有的没有的时候，一个巨大的影子从上空落下，慢慢的来到了我们的身旁...马路外空无一物的地方。
““...””
在这一刻守泣和格恩两人同时摒住了呼吸，他们失去了语言能力，纯粹的看着眼前巨大身影的真身，试图通过视觉信息寻找出眼前这个‘不合理’身上可以理解的部分。
被羽毛覆盖的有翼猛禽，翅膀宽阔转折处圆润，尾部较长，头后部有着奶白色的体毛，整体呈现灰褐色，从这些条件可以将眼前的物种归类为脊髓动物亚门隼形目鹰科第六亚种雀鹰的雌性...但...
“哦，看来你们的运气很好啊，这么快就和‘当地人’见面了。”
在眼前这个全长接近五米，翼展甚至超过十米的巨型怪物，正在借助空气的流动滑行着！
重力已经被吃了吗？这么大的一只鸟，它的肺得长成什么样才能抵抗这个体积的惯性加成啊？！
“...守泣大人，我记得雀鹰好像是属于小型猛禽的，对吧？”
“虽说个体之间存在偏差，但一般的体长都在三十厘米到四十厘米之间。”
看来这方面并不是琳玔的生态存在什么异常，但这...到底要我该怎么解释眼前的怪物呢。
“嗯，那是？”
仔细看了看，在巨大雀鹰背上有两个皮肤和守泣大人他们相比更深的姐妹，应该是叫古铜色吧？看上去非常健康的肤色和相对消瘦的体格，看上去第一印象就像是精灵族（ELF）一样，但与体格呈反比的是她们在如此的高速飞行中非但没有穿着什么皮质的紧身衣，也没有厚厚的毛绒保温，仅仅只是一件天蓝色的类似于古装的穿搭和蓝灰色的外挂，除此之外还能说的就只有淡灰色的头发。
“那就是红岩族，之前我和你们说过吧，人形是最适合存储内气的形态，因此在这个地方人的形态虽然不会出现变化，但其他野兽为了适应环境便会将自己的体型进化到违反物理法则级别的巨大，但这方面因为内气的原因也有了合理的解决方法，因此具备灵性的巨型野兽便是这里的地方特色。”
人们的出行大多也不是依赖机动车，而是像刚刚的巨鹰一样的坐骑。
“...好...好幻想啊。”
“对于第一次来这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但对他们来说你们所在的世界才是真的梦中国度。”
随着秘境的开发与探索，风土大陆近百年来的文明几乎可以说是断崖式的提升，枪械逐渐取代了武侠的作用，国家间的博弈也慢慢的从茹毛饮血的中古时代直接跳跃到了如今的冷战时代。
每个人都认为枪械取代武侠只是迟早的问题，但为这段历史打下终止符的男人...便是当今的武神，桓轩。
以最先进的热兵器武装过后的军队，在面对个人的武力时却只能沦为败者，这样近乎反社会发展主流的事实成为了每个军国主义者眼中的噩梦。
强者们忌惮这位拥有可以凭借一己之力站上国际政治舞台的存在，而弱者们却将这位强者奉为最后的救赎。
“......司空大人，桓轩哥也是在这里...”
“怎么可能，那家伙在学会武学的基础之后就一个人憋在荡魔山不走，就连从小照顾他的侍从奶奶死的时候他都没说要下来。”
所以是我自己跑到荡魔山上教他进阶的武学啊。
“不过，话是这么说，我基本上也是当天来当天走，没有在那里过夜的经历。”
“这样不麻烦吗？”
格恩突然插嘴，但对于这个问题司空紫却稍微有些苦恼的说到
“麻烦啊，肯定是麻烦啊，但你要让我在那个鬼地方过夜我才真的不要呢。”
“有那么恐怖啊...”
“之所以让我担当桓轩的教育，只有两个原因，那就是我能在荡魔山里找到桓轩的实力和当时只有我敢来往荡魔山。”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荡魔山的话，我会明确的选择斗争，虽然不清楚是什么和什么在斗争，但那离谱的力量在互相的牵扯之下不断的改写着世界的原理，在那种根本就没有落脚点的地方过夜无异于睡在钢丝上的危险程度。
“不过真要我说的话，我也没交给桓轩什么特别深奥的武学，仅仅只是给了他几句建议，剩下的就全是他自学自创的成果了。”
“您太谦虚了。”
绕的弯子也差不多到头，该让话题回归正题了。
“守泣，你知道为什么桓轩被称作武神吗？”
“......因为他是最强的武侠？”
“错，是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完成了武的本质。”
武本止戈，武神由于他一人匹敌一国的绝对性武力，成为了各国必须要担心的关键，而在这样的前提下武神为之而战的唯一一个理由你知道是什么吗？
“战争的僵持，只有双方的实力在对等的情况下，武神才会单方面参与其中，直到有一方彻底毁灭为止方为结束。”
“......这样啊。”
在战争发生时，双方就必然存在强弱之分，强国在欺凌弱国的时候就必须要思考武神的武力干预在短时间内投入最大的战力，弱国则因为武神的存在而敢于拼劲权力抵抗强国的侵略，其结果就是双方最终会在数日的对战之后无论胜败结果，宣布战争的结束。
在短期内如果无法得到收益的话，投入最大战力的强国便会出现财政赤字，在这样的状态下被武神扰乱战局的话，最坏的结果就是自己被周边的国家趁虚而入。
弱国则会在拼尽全力的抵抗之后失去战斗能力，无法继续进一步的战争行为，被迫接受现实。
最终双方都会在武神的这一变数之下，接受短期决战的结果，进行和平交涉或者战败宣言。
从国家的角度来说，这是没有任何改变的改变，对于民族主义来说这是无异于侮辱的现实，但对于平民来说...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即使国旗的花样改变了，对于底层的百姓来说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吧。对于他们来说，武神毫无疑问便是‘武’本身的体现。”
“也就是说...”
武神强大的本源，强大的本质，强大的本身并不是因为他是桓轩。
“最强...亦是最爱。”
包容世界的博爱，才是桓轩成为武神的理由，强大只不过是为了实现这一博爱的方式罢了。
“...真的是好遥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