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在受困于牢笼的鸟儿身边降临了另一只飞鸟。
两只鸟儿隔着牢笼相互凝望着彼此。
“你...为什么会呆在这里?”
“因为被笼子给关住了啊。”
“可是...他们并没有给你锁住门啊?”
没错,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人类并没有给这只有着美丽羽翼的鸟儿锁上笼子的大门。
但,就算是这样...
“那我问你,你又是为了什么飞来飞去的?”
“因为冬天要来了。”
“但只要呆在这个笼子里就不需要畏惧寒冬了。”
既然我已经完成了活着的目的,事到如今为什么还要像他们那样受苦。
“可是...你是一只鸟啊?”
“那又怎么了!”
“既然是作为鸟而生的,那为什么又要呆在这个笼子里呢?”
“...我已经...”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害怕什么,我在...害怕什么。
“明明有一双这么漂亮的翅膀,为什么又要呆在笼子里等待着?”
“.......就是因为有了这对翅膀啊。”
如果我展开这对翅膀在空中自在的飞翔,这双翅膀就有可能受到伤害,鲜艳的色彩有可能沾上灰烬,美丽的羽毛有可能被烈风摧残,等我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那些曾经称赞我美丽羽毛的人们就有可能惧怕不再美丽的我。
“飞翔这种事对我来说无论何时都可以做到,但人们...这些人类却喜欢着此时的我,我不能抛弃这些人们,我不能就这样丢下这些人们喜欢的我不顾啊。”
所以,我只能留在这里,留在这被我自身的责任感所囚禁的牢笼中,慢慢的等待着...
*
终于到了。
十一月十三号,这个令整个琳玔乃至风土大陆都兴奋沸腾的日子,终于到了。
各国的政要都提前命人订好了特等席,有钱人也都挥霍起了大量的金银,在会场的附近修建起了大量的公园和特级的酒店,全世界的资本毫无疑问都在向着如今的广灵市汇聚,全世界的视线也毫无疑问都在向着这个占地面积超过三十万平方米的巨大会场。
“还真是千钧一发啊。”
多亏了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匿名为曙光全域互助协会的组织投了一笔资金和宣发,这才好不容易让企划完成了第一步的运行阶段。
“明明又不是缺钱,你这个狼帝为什么还要这么节俭啊。”
“万一有人好奇的查了下资金来源,发现我一直在偷偷的挪用国民的养老金不就完了吗。”
“...你还真是敢做啊。”
“有国防才有的养老,话虽如此,一旦被外人知道了我这个皇帝过的也不会安生。”
虽然这也是我本人自作自受的结果就是了。
“而且万万没想到那个曙光社,竟然就是国民级网游《源界圣咏》的研发兼发行商啊。”
这一波硬广的宣传力度很大,而且还联合了几个重量级的主播进行了多平台的宣发,再结合狼帝名下的电视台做的全方位病毒式广告策略和对黄牛的高强度管控。
最终强行把那些一开始打算博彩化的商人们全都拉下了水,公园的建设,环境开发,以及除此之外的各种连锁酒店和大型商铺的建设和推广工作。
“简直就像是吸血鬼一样啊。”
“所谓的城市建设就是这样的。”
大量的资本涌入会瞬间令原本廉价的土地瞬间翻倍的成长,而这成长的资本又会让更多的高楼大厦被建起。而今天的这场比赛最终也会成为历史名胜,吸引更多的人来圣地巡礼,相关的地方特产也会被带动,发展开来的交通网也会带动周边的经济和旅游业。
“我大概也明白了你这家伙为什么被人们称作天才了,像这样的计划竟然是只用了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想好了,这确实是除了天赋之才以外没有任何其他解释的答案。”
“天才啊...对我来说这也只是对前人智慧的应用,真正的天才...是啊,或许是拥有才能的前提下依然敢于舍弃才能的人吧。”
只会行使理所当然之才的人,归根到底也只是才能的奴隶罢了。
真正的天才应该是即使失去了才能,依然可以做到超凡之事的人们。
“哼,先不提对我们对才能的定义。接下来的一切就都要看‘她们’的表现了。”
“姑且是安排了‘最好的’老师,但毕竟对手是四圣,时间还有限,能不能在这样的前提下打的精彩,这确实是挺令人不安的。”
为了提升民众对于‘广灵之战’的关注度,狼帝与百花会相关的电视台联手开始了一次全民选举,从中选取两名负责和守泣并肩而战。
效果不能说是理想,只能说是超乎预料,毕竟这对于一些偏门的门派来说可以说是超脱了八大门派的封锁迅速招生和发展的好机会,所以很多精彩的比赛甚至可以说是精彩的有点不像是预选阶段该出现的比赛频频出现,最终从这近千名的参赛者中最终筛选出了两位,则在狼帝的安排下由世家的导师们进行为期一个月之久的闭关训练。
虽说只是一个月的时间,但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投入的资源可是货真价实的世家级,其大多都是秘境产的秘宝而且还有沐衣的血液不断的进行供货,就算是手脚断裂了也能瞬间接好甚至还不需要考虑后期训练强度过高导致的副作用之类的问题。
“不开玩笑地说,光是投在这两个人身上的资源就快有建设这会场的一半开销了。”
“世家的烧钱速度还真是厉害啊。”
仞毫无感情的附庸到,在她的角度来说那些弧矢口中的那些所谓名贵的资源,在秘境里就和杂草一样遍地都是,所以除了赞叹花钱快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出其他不带恶意的说法。
“至少期望对面能做到热场程度的奋战吧,我也和虹桥、纪奴她们说好了要手下留情,尽可能的创造出实力接近彼此都在拼尽全力的假象。”
“...那还真是无聊啊。”
“只要有四圣(龙岩)对四圣(太渊)的压箱底大戏在,就能让这些观众满意,事到如今我们也不能奢望更多的了。”
生意,生意,生意,明明是打着纯粹的武侠对战的名号,到头来还是生意啊。
“狼帝啊,说起来我先前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能趁现在问一下吗?”
“不能等到比赛结束之后吗?”
“等到结束之后,你不就不需要我这个护卫了吗。所以必须要趁现在才行。”
真是敏锐啊,不,或许这该说是尖锐吧。
“你为什么要让我作为守泣的未婚妻混进了天巫岛?”
“......”
“不要误会,我在意的不是混进天巫岛的理由,毕竟我对此并没有意见,我真正想问的是前者。”
为什么要让我以守泣的未婚妻的形式行动?
“如果要说的更直白一点,那就是为什么你会这么讨厌殷虹桥作为王守泣的妻子。能请你我这个问题的答案吗?狼帝。”
“................因为我和那个女人太像了。”
正因为如此我才比任何都知道,当王守泣这个少年真正面临选择的命运时,她会怎么做。
“她一定会在那之前想尽办法,让王守泣逃避那份属于他的责任,所以我必须要让他们两个人拉开距离。”
“原来如此。”
所以你才会选我啊。
“王守泣是我在出现意外时的备份,而你则是殷虹桥这个女人的备份,殷虹桥则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王守泣的备份。”
“你这人还真是...有趣啊。”
正因为你比任何人都要接近殷虹桥这个少女的内心,所以你才知道正确使用她这个人的方式。
“让她的心爱之人成为漩涡的中心,逼迫那个少女不得已的行使那份能与你相匹敌的才能和那独一无二的政治身份,来解决围绕在他身边的问题。”
就算是真正的恶魔应该也不会像你这样恶毒吧。
*
修行的最后一天,在我整理行囊之前,司空大人带我来到了这两个月来一直用于训练的古庙。
“恭喜你,王守泣,你已经顺利的出师了。”
“这都是托您的福,司空大人。”
司空大人一如既往的掏出了香烟,点上了火,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
“不对,这都是你努力的成果,不要在这上面给我会错意了,你这个蠢货。”
“万分抱歉。”
“王守泣,在最后的最后我要给你这条忠言。”
所谓的武侠,无论发生了什么到最后都只会是一个人,无论在途中经历了多少人和物,最后都会变成孤身一人。
“所以,不要让别人来决定你的价值,做不会愧对自己的事,光是这样就够了。”
即使在那前方注定一无所有,武侠也绝不会因此而改变,这也是必然的。
穿过古庙的大门,走过那被我的血液染红的古老石阶,最后我们来到了那里。
“怎么样?这就是你一直以来面对的敌人。”
什么都没有,空无一物,虚无,黑暗,只有这样的词汇可以形容眼前空洞的景象。
司空大人将嘴上叼着的烟扔到了黑暗的深处,霎那间,无数的火光点燃了眼前的黑暗。
“这是...!”
那是无数的壁画,古老的壁画在密闭的石窟中被铭刻,被记录着。
九头的大蛇,有着鸡头的乌龟,飞在空中的巨鲸,银色的树林...那一切的一切。
“...身外身。”
“...?”
“你应该没有这么迟钝吧?我是在说你之前经历的‘那个世界’本身就是这片土地的身外身啊。”
“!”
那个如同梦境般的世界,是土地本身的身外身,不对或许该说是界外界。
“这种事...怎么可能...为什么会有这样...”
“内气烛性化。”
熟悉的单词,却出人意料的在这里出现了。
“在大量内气的冲刷和某种介质的作用下就会诞生某种能够存储一定内气的物质,百年前的某个学者好像留下了这样的一篇论文来着。”
“...那某种介质是指?”
“...是骨头啊,人类的骨头。”
而这片大地便正巧符合了这两个条件。
“内气,武学,灵枢这种玩意并不只是单纯的生命能量,那个世界一定就是为了佐证这一点而存在的吧。”
过往的记忆,曾经的回忆,那个过去曾让无数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人们所铭记的世界就存在于这里,以不同的形式,以不同的方式,在这里等待着来自远方的人们重拾那片昔日的光景。
“这就是最后一课了。王守泣,不再借助药物的作用,给我用身外身去往那个曾经无数次差点致你于死地的世界。”
“...是!”
*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道经过了多少的时间,我终于来到了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
银色的树林,鲸鱼的歌声,闪烁着粉红色油光的湖面。
“...没有攻过来啊?”
明明平时都是二话不说就攻过来的,为什么这次...
“是因为方法不一样了吗?”
因为这次我不是作为入侵者而是作为旅客,所以才没有遭到攻击吗?
漫步在银色的树林中,一种难以言语的安心感让我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
祥和的风吹拂着发丝,大地的触感是那样的松软,就像是踩在了高级地毯上一样。
“...终于找到了。”
在粉红色的湖水我找到了那只巨大的九尾九头的大蛇,他只是安稳的浸泡在水中,待到我走进他的头发出了些许的颤动,车轮般巨大的眼睛里映照着我如今的模样。
“.......”
大蛇没有攻过来,他只是平静的看着我,既然如此我也该快点结束这最后的工作了。
“像这样好好的说话应该是第一次吧,虽然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出来才对啊。”
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这条大蛇曾无数次将我摧残致死地,我们彼此不断的伤害着彼此,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不对,道理是存在的,而这便是我来到这里的理由。
“对不起,为了我自己的方便,打扰了你们一直以来平静的生活。”
正因为这是最后了,所以才要说清楚,为了接下来的决战,我为了自己的方便欺凌伤害了他们,这样的恶行我不能因为对方只是没有理性的野兽就接受。
大蛇仿佛是察觉了什么,他将其他的几个头也从粉色的湖水中伸出,轻轻的用鼻尖碰触着我的脸庞。
“啊...嗯。毕竟,这就是最后一次了,所以光是道歉可不行呢。”
粉色的湖面倒映着纯白色纤细的身影和巨蛇的身影。
“再见。”
波纹扩散,纯白的身影随着摇晃的水面一起消失,只留下了巨大的九头蛇呆呆地望着那空无一物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