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秋天来了,鸟儿们都开始向着远方飞去。
只留下了拥有美丽翅膀的鸟儿自己在这个地方。
“......”
他的内心在挣扎着,他能够感受到一股凝重的空气,一种无法反抗的速度在向他袭来。
那是一种名叫堕落的速度,美丽的翅膀逐渐的被腐化,变得越发单薄,那片天空也逐渐变得遥远。
缓慢的死亡正慢慢地来到他的身边,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愿意舍弃那份对于自身美丽的傲慢。
“无所谓,无所谓。”
那片天空并不宽广,这些飞鸟也并非自由,变幻自在的云朵不过是身不由己的虚妄,这些都是一样的,都只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牢笼罢了。
无所谓,这些与我无关,我不需要...离开这里。
“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熟悉的声音从窗边传来,是那个经常会来到他身边讲述远方故事的朋友,他今天也来了。
“这是我要说你的,你为什么还不走。”
与拥有家园的我不同,这个家伙明明什么都没有,既没有躲避寒风的归宿也没有裹腹的食物与水,这样的状态下他是不可能活过这个冬天的。
“嗯,说的也是啊,所以我这不是来向你告别了吗。”
“这样啊,那么你要多加小心,等到了明年...”
再回到这里...和我...
“我已经不会回来了。”
“...唉?”
“我的家人已经决定好了在另一个地方筑巢,所以就算等到春天到来我也不会回到这里来了。”
“...是...是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嗯,没办法了。”
无所谓,这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是终于能够安静下来罢了,终于不用听那些无聊的故事罢了。
无所谓,无所谓,无所谓,无所谓,无所谓...怎么可能会无所谓啊!!!!!
就算多么无聊的故事,那也是我无法触及的世界的故事啊!事到如今就连这个都要失去了吗!就连这个声音都要离开我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样折磨我!!!我这样做有错吗!我明明是为了你们着想所以才选择停留在这里!事到如今你们为什么又要这样怪罪我!!!
就因为这对翅膀吗?就因为我是一只鸟吗?!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能明白!!!我一旦展开这对翅膀!!!我一旦选择飞向那个天空!!!!!!
我(世界)就会改变啊!!!我就再也不会是现在的自己了啊!!!!!!!!!!
*
在会场的阴影里庾纪奴安静的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他平时没有抽烟的习惯,但只有在完成指定的工作时他会情不自禁的抽上一根。
或许是为了某种仪式感,也或许是为了切换自己的精神状态,随着这根烟的火光散去自己就会回到日常的状态之中。
“哎呀呀,这还真是看到稀奇的东西了。”
“...虹桥?”
殷虹桥的声音从深处阴影的深处传来,紧跟着她的轮廓也从那黑影中走了出来。
“怎么了?我抽根烟就那么稀奇吗?”
“要说稀奇的话也算是稀奇吧,但比起这个纪奴哥竟然会变得这么多愁善感这件事本身才是让我觉得最稀奇的。”
少女的这句话让纪奴稍稍停顿了一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然后大口的吐了出来。
“多愁善感...你这么说的话到也确实,可能是因为感到可惜了吧。”
“可惜?可惜什么?”
“可惜那个叫季荷的小女孩啊。”
这并不是站在男人的角度,也不是站在作为战士的角度,仅仅只是庾纪奴个人角度的看法。
“那个女孩大概是正处在在退化的过程中吧。从天才向凡人的退化,所以才会有那样不成熟的盲目焦急。”
“...确实,纪奴哥你的这个看法没错。”
天才是一种能量的容器,而既然是能量,那就必定会有耗尽的一天。
在这一点上即使是殷虹桥和王弧矢也不会存在例外,天才终有一天会退化为凡人。殷虹桥本身虽然早就看开了这些,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难以接受的事实。
“终有一天我和当代的狼帝也会失去如今的才能沦为一介凡人...唯有这一点是必然的。”
“没有永远的天才,这对于我们世家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
而这一点对于琳玔这个国家来说也是同样的,终有一天也会出现替代这个国家的新政权出现,而如今的我们也会成为无数‘理所当然’的历史之一。
“所以我才会感到可惜啊,对于一个正在经历肉体上成熟的孩子来说,却在这个时间段体会到这种精神上的衰老,这实在是太残忍了。”
更何况她本身还怀抱着那样不切实际的梦想,这个梦想与现实的差距也可能会成为压垮那个孩子的重担。
“这又不只是她一个人的问题,实际上...不对,应该说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吧。”
“没错,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一样的啊。”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现在拥有的强健四肢也会退化,聪颖敏锐的头脑也会变得迟钝顽固,没有什么人能够逃离衰老的魔咒。
昔日的我们都曾梦想着成为英雄,但最后却都只是成为了凡人,昔日纯真的梦想如今却变得不忍直视。
我们背叛了昔日的自己,成为了陌生的大人,但是...我却从来都没有对此后悔过。
“这世上不是只有成为英雄着一种活法,也不是只有英雄这一种人。就算无法成为故事的主人公,但我们还是可以成为自己,不是吗?”
“你就是想要告诉她这一点,所以才打的这么狠吗?”
“总比让那个孩子继续追逐着不切实际的梦想要好得多了吧。”
但那个女人真的会就这么知难而退吗?
“据我所知,荀季荷她可不是知道了与他人的差距就会这么乖乖退下的女人。”
“那只是她不知道什么叫现实的残酷...”
“你也只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少女’罢了。”
听到这里,庾纪奴反倒是用惊讶的表情看向了殷虹桥,他略带调笑的说到
“没想到竟然会从你的嘴里听到这种话啊,我还以为你是纯粹的现实主义者呢。”
“纪奴哥,你怎么能诬陷别人的清白呢,你觉得我像是那群自以为是的弱智吗?”
“现实主义还算弱智?”
“把一个理所当然的东西当成信仰的人种,除了弱智还能算什么?”
理所当然的东西就算没有你相信,他也是理所当然存在的,会相信那种东西的人归根到底就是没有属于自己坚定信念的人。
更何况就算你信奉现实主义也没有任何好处,现实主义者们又不会给同为现实主义的人颁发奖章之类的,那你信奉这个不就是自作多情吗。随便找个宗教说信奉这个宗教的教义人家还能帮你发展几个朋友,你信奉一个没有任何好处的信仰这难道不才是最不现实的想法吗?
“我可是纯粹的幻想主义,正因为我一直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之中,我才敢对着每个人的面说‘这个世界糟透了!’这句话。”
“你这个家里蹲确实是挺难融入社会的。”
“我说的糟透了并不是说社会的残酷性,我在说的是如今的社会不够‘邪恶’这件事啊!”
思想的侵略性,个人的独特性,如今的琳玔缺少这种‘恶质’所以当今的世界才糟透了。
每个人都是好人,每个人又都是恶人,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人,这种东西堆积起来又会有什么存在意义?
“缺少恶质...或许就如你所说的那样吧。”
“所以,就我个人而言还是挺喜欢那个叫荀季荷的家伙,因为她足够‘少女’这是我没办法做到的...”
如果说有什么能够在最后帮助到王守泣的话,那一定也是像她一样的‘少女’吧。就如同童话故事里一样,只不过这次是反过来了而已。
“能够在最后拯救英雄逃离杀伐命运的,也就只有少女的那颗一往无前的恋心,至少我是这么坚信的。”
“...那还真是浪漫啊,不愧是幻想主义。”
说到这里,殷虹桥拿出了一小管血红的液体。
“荀季荷的那份已经在刚才给完了,纪奴哥你的手指不是被咬断了吗?喝了吧。”
“...你这丫头还真是坏啊,你明知道对我们这种人来说不需要这个。”
一边说着,庾纪奴一边伸出了那只被咬掉了手指的手,但被咬断的手指如今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连在手掌上。
“果然你也是这样啊。”
“这也算是原因之一吧,总不能让外人发现琳玔的四圣实际上只是个怪物这个事实吧。”
你我都不纯粹,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不自觉地被吸引吧。
被那名叫英雄的幻想所吸引,被那两个人所展现的‘活法’所吸引。
*
死寂之风在会场上蔓延着,即使是在对战的双方都已退下的现在,人们依然不敢发出声音。
在超出想象的残虐之下,人的求生本能让他们停留在了这里,那名为恐惧的深渊在深深的吸引着他们。
“我敬爱的子民啊...”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男人发出声音,他打破了死寂的囚牢,直面着名为恐惧的深渊,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声音。
“你们尽兴了吗?”
那个声音的主人正是...琳玔的支配者,管理着军事大权的君主。
“那个...难不成是?”
“啊,没错。”
“殿下...王弧矢殿下竟然亲自...”
当代的狼帝,王弧矢本人竟然开始主持起了司仪的工作!难道说哦,接下来的对决有着足以令国家领袖出面的意义吗?!!
“这场战场上盘旋的爆风,这个在大地上如今仍在肆虐的血雨,这便是争斗,这便是战争。”
“这便是我们一直在传颂着的传说,如今在我们眼前展现的正是传说本身!不要用声音去理解!不要用眼睛去铭记!给我用心灵去感受,用灵魂去承受!”
“我们便是在这样的流血之上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国家,在敌人与先人的历史上铭刻了自身的历史,我们为之所抗争的正是为了如今仍在这片大地下低吼着的灵魂!”
“没有人可以逃离这命中注定的瞬间,我们要选择燃烧生命!不是为了胜利,也不是为了荣耀和财富...只是为了向这个世界证明我们存在于此!!!”
“直到心灵燃烧殆尽,直到灵魂破碎至渣!我们的脚步都绝不会就此停下!!!”
“现在,我们将要见证就是这样的瞬间!将被后世铭记为神话的瞬间!为一切的斗争画下终止符的封神之战!!!!!!”
洪亮的嗓音打消了人们对先前所见的残虐所产生的恐怖,那足以带动每个人精神的坚定热情更是让在场的每一个观众将恐惧转化为了难以自制的兴奋。
“四圣VS四圣!有着骨肉般强烈友情的二人,如今将会为我们展示何等的超凡的武力!”
后牙不自觉的被咬紧,那个如同经历了数日饥渴之后得见到了美食一般,又或是与一直追求的美女终于成就了恋情般的忘我的兴奋正冲击着每个人的天灵盖。
“此刻!从东方入口走出来的是...当代最强的个人!活动的天灾!龙岩的麒麟儿!所有人都曾梦想过的世界之巅!以一己之愿改写了世界格局的男人!弱者们尊其为神,敬仰其无上的伟力!强者们奉其为王,赞扬其至高的暴虐!!!如今,那位琳玔的武神终于走上了此时此刻的这个舞台,将要为我们展示出那被称为神迹的力量!面对不知神威为何的挑战者!武神将以最高的礼待...他那至高无上的暴力!赠与昔日的伙伴!!!”
““““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武神!!!!!!!!!!!!!!!!!!!!!!!!!!!!!!!!!””””
一个身影自黑暗之中现身,在炙热的阳光下,宛若雷鸣般激烈的欢呼也无法令男人产生一丝怯意,宛若理所当然般的踏着坚实而又雄厚有力的脚步来到了会场的中央。
“各位...不!此刻已经不需要再有任何赘言!!!这便是力量的极致!这便是武的极限!恭迎武神桓轩!!!”
““““恭迎武神桓轩!!!!!!!!!!!!!!!!!!!!!!!!!!!!!!!!!!!!!!!!!!!!!””””
桓轩脱下了上身的衣物,展现出了如同磐岩般坚硬的肌肉,那一刻会场爆发出了如同炸弹引爆般的声浪,足以令整个会场、整个广灵、不!乃至整个琳玔震颤的欢呼声淹没了会场。
那并非是健美的肌肉,非但如此甚至可以称其为扭曲,手腕上的每一个鲜明的肌肉都如同绘画这螺旋的纹样一般紧密的连接着骨骼,肩膀和后背的肌肉群异常的隆起就如同平原上突然出现的山谷一般深邃的肩胛骨的鸿沟,腰腹部如同有骨骼固定一般有着鲜明的钢铁肉块,双腿虽然长但却并不纤细,粗壮的大腿和小腿肚就像是古木的树根一般厚实,如此威武的男人,甚至就连虎豹看到了都会当场选择全力逃跑吧。
他抛出了手上的衣物,令那件衣服在剧烈的声浪中飞舞,而他则沐浴在剧烈的欢声中闭上眼睛用右手抚摸着自己的左脸面向着太阳的方向抬起了头。
‘...真是一场闹剧。’
右手缓缓的滑下,从脸颊到脖子然后经过胸口,直到最后武神睁开了双眼将那残留着自己温度的手指甩了出去。
“而作为这位武神对手的他!正在从西方踏足这个世间最危险的狩猎场!他会成为弑神的勇者吗!!!还是说会就这样成为无数的愚者之一,勾勒那神话的伟岸!他是善人们的朋友,他是恶人们的死敌!如今他以那令人赞叹的精神力踏上了这个舞台,为了那唯一的答案!为了踏出这实现世界和平的第一步!苍眼死神的继承者!!白龙关的银花!太渊的嗣子!!!”
“““““王守泣!!守泣!!守泣!!王守泣!!守泣!!王守泣!!守泣!!守泣!!守泣!!王守泣!!守泣!!守泣!!守泣!!守泣!!守泣!!守泣!!守泣!!守泣!!守泣!!守泣!!守泣!!守泣!!守泣!!守泣!!守泣!!守泣!!守泣!!守泣!!守泣!!守泣!!守泣!!守泣!!守泣!!守泣!!守泣!!守泣!!守泣!!守泣!!守泣!!守泣!!!!!!!!!!!!!!”””””
声浪变得更加高扬,比太阳还要炙热的欢呼声,正在令每个人的内心慢慢的溶解、同化、合为一体,这种难以自御的一体感令他们感受到了这个瞬间的分量,浮夸的话语成为了此刻最好的兴奋剂。
“侠道的殉道者!心怀世间的超越者!!!王守泣!!!!!!!!!!!!!!!!!!”
少年随着呼应之声走出了黑暗,与武神相比只能称之为柔弱的躯体却令他那本就坚毅的目光变得更加闪耀,无数的人瞩目着这场战斗,只为了这个瞬间。
极致的瞬间,临界的瞬间,梦幻的瞬间,迸发而出的瞬间,这个瞬间令无数的生命疯狂,只为了这两个人的战斗整个会场的人都燃烧着自己的灵魂。
“第三场!四圣VS四圣!龙岩氏族桓轩VS太渊本家王守泣!比赛...正!式!开!始!!!!!!!!!!!!!!!!!!!!!!!!!!!”
然后,野兽们挣开了枷锁,露出彼此磨练已久的獠牙和利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