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神性的终点

作者:熊猫Panger 更新时间:2022/2/27 19:11:22 字数:5993

鸟儿像人类一般思考,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人类像鸟儿一样渴望,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曾经有位英雄为了获得荣耀,不得不成为诸神的奴隶。

诸神赠与了他至高的武力,但作为代价却令其在疯狂中杀死了自己的家人。

无上的力量最终成为了罪孽的枷锁,如神灵般的英雄因此不得不遵从凡人之王的命令,完成无数超人的伟业。

杀死龙神提丰的子嗣尼阿密的巨狮,杀死无限再生并且的九头蛇许德拉,生擒连狩猎之神阿尔忒弥斯都没能捕获的鹿,活捉厄律曼托斯的野猪,一天的时间里将奥格阿斯的牛棚打扫干净,赶走斯挺法罗斯的怪鸟,驯服克里特岛的公牛,驯服狄俄墨德斯的食人怪马,夺取亚马逊女王的腰带,牵回巨人革律翁的牛群,摘取黄金苹果,凭借蛮力将地狱的三头犬牵到人类的世界,救下人类的始祖普罗米修斯,撑起了整个星空......

但无论是怎样的伟业和荣光都无法令他忘却自己的罪责,归根到底这位超人的英雄真正想要的力量,仅仅只是能够紧握幸福的力量罢了。

每当他孤身一人之时,他能想到都是在这伟业的途中所遇到的凡人们的话语。

“赫拉克勒斯,你为何是赫拉克勒斯?”

岳父在妻子和孩子的墓前如此逼问着英雄,但他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在家人的墓前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但那惊骇的声音和身姿却令人当作了怪物,用石头攻击他保护那‘英雄’所爱家人的魂归之处。

“我只是个怪物,一个疯狂而又暴力的怪物。”

“但你毫无疑问是个英雄,人的生命早已决定了其过程,但你的存在却带给了我们希望,我愿意陪伴在你的身边,因为这会让我在面对不可逃避的死亡来临之时能够欣然接受那永恒的寂静。”

年幼的王子与他一起冒险,帮助他战胜了那强大的魔物。

“你日复一日的操劳,换来的不过是往复的轮回,命运终究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西西弗斯你可曾对自己的誓言后悔过?”

“...力量是每个人都渴望的东西,赫拉克勒斯你生来就具备了如同神灵一般的力量,那么我想问你,你可曾对自己的那不属于人类的力量而感到后悔吗?”

那是位曾经替人类用诡计消除了‘死亡’的智者,他用智慧玩弄诸神,并在最后的最后依然用自己的灵魂向那连诸神都唯恐不及的命运发起抗争的人类。

每当想起这些无力的凡人,英雄都会在最后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我像他们一般无力,那么我还会是我吗?”

我还能像现在这样成为英雄吗?明明这股力量还有更多需要他的存在,明明比起自己还有更多的人能够活用他,但我现在却在用它做着毫无意义的事情。

更根本的问题,在那些人类之中如果有人得到了这股力量,他是不是能够做的比我更好?

“...不可能。”

就算是存在少数像他们那样的英雄,但那归根究底也只是少数罢了,大部分的人类...就算得到了这股力量...

“赫拉克勒斯,你为何是赫拉克勒斯?”

除了这股非人的力量以外,又有什么可以证明你是你自己的东西?明明就连着力量本身都与你无关,为什么你却能够成为英雄?

归根到底,你(英雄)不过只是个力量的容器罢了,没有人在乎你具备什么品格,也没有人会在意你曾经犯下的罪行,没有人在乎你是什么东西。

他们在乎的只是你拥有的力量,只是能否利用你身为人类的身份来哄骗你,借助你那非人的力量罢了。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赫拉克勒斯(荣光)...有的不过是人性的贪婪和永无止境的虚荣罢了。”

不,所谓的人性本身也不过是**的延伸罢了,人性的贪婪也不过是**的本质。

荣光的本质,也不过只是**得出的真理。

英雄不过是空有力量的野兽罢了,他们不需要理性,他们只要像个怪物一样疯狂,就会有人将其奉为英雄,为他们的破坏献上自以为是的荣光!!!

我终于理解了!赫拉克勒斯得到的力量,便是那孕育了罪孽的疯狂,那才是他成为英雄的根本!杀戮的疯狂根本就不是什么诅咒,真正的疯狂是自己得到力量之后却打算忘记自身本质甚至打算将其驱逐出去,独善其身的如今的自己!!!

*

“...那两个超级赛O人是怎么回事?”

目前的场面逼得就连同为四圣的虹桥都有些傻眼了,而在她身边抽着烟的庾纪奴,不知道为什么拿着香烟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明明双方的内气都变得越来越少了,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反倒是打的越来越激烈了。

其中守泣还可以理解...勉强可以理解吧,守泣如今的战斗力很大程度上是借助外力得到的,虽然说这股外力对守泣本身来说是有很大的负担,但也还算是可以解释的范畴。

可武神却完全相反,至今为止内气已经几近枯竭,仅凭肉身能够做到的事情,按理来说应该是不多才对,但不知为何随着内气的减少,武神的动作却变得越发精炼和狠辣。

“无论谁看都能明白,武神正在变强,但却没有任何可以解释这种强大的理论和概念。”

“确实,之前的武神并没有手下留情,可就结果来说却没有给守泣留下如今的威胁,但如今的武神却不同,随着内气的减少反倒是战斗力变得凶残了起来。”

反常识也要有个限度,没有了内气就算是被称作武神的存在,那也只是个人类罢了,为何这样的他却还能变得如此强大?为何这样的他还能在与借助外力的守泣的抗争中不落下风。

“简直就是两个世界观下的人物在互相战斗一般。”

“两个世界观...或许正是这样吧。”

武神和守泣,他们是两种概念上的强者,他们面对的敌人也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如今的战斗根本上来说不会影响他们将要走上的道路。

守泣想要证明的是人类的伟大与超凡,但武神想要证明的...想要体现的是某种更加激烈的,更加根本的,更加愤怒的某种感情。

“守泣无法拯救武神,而武神也不会改变守泣,他们之间战斗的结果不会产生任何实际的价值,完全就是一场闹剧。”

但正因为是这样,此刻的战斗才有意义,有着远超一切价值的意义。

“......原来如此,纪奴哥你是想说,这才是人性的证明对吗?”

“唯有人性能够决定人类的意义,所以此刻的斗争才会如此的吸引人的灵魂,为之颤动。”

稍微侧目就能发现,除了他们和一些有着武侠相关的人以外,那些完全不明所以的人也开始目不转睛的被这场斗争所吸引。

吸引他们不是暴力,也不是残虐,而是在那斗争之中闪烁的人性光辉,那是一种超然于世界的力量。

*

用手肘接下了拳头,用虎口挡开了刺拳,脚步在近乎于零的距离里不断的夺取彼此的阵地,只为了能够增加那些许的发力空间。

他们再以秒为单位进行着如同雪崩般的攻防,不仅如此,他们也不再怜惜内气的使用,无数的武学相互碰撞。

【若水】的反击被【不动】的变速破解,【织女】的叠加被【毕月】的气浪给掀飞,【同功】将拳脚化作利刃【龟伏】则用无形的内气挡住了这些凶残的剑戟,【马鬓】在赛场上留下了华丽的曲线却被【珠帘】流水般的借力打力而停下了脚步,【昔今】刺中改变了对手的情绪但却被对方用【心恨】转化成了可用的内气,【似玉】【丰碑】【华重】【明玉】【阿罗诃】【临风】【诸天】【四野】【云庐】【光威】【离魔】【流星】【夜月】【纵死】【荒园】【真性】【宝章】【江红】【慈恩】【野茫】【风吹】【拂衣】【五岳】【霓生】【逆虹】【白首】【骨香】【尘世】【犬吠】【扶桑】【东郭】......

力量、技艺、敏捷、意志、心灵、灵魂,在这个巨大的熔炉中不断的被燃烧着,两个如同神灵般的存在,他们的躯体开始变得苍白,透支的生命力开始展现出了那骇人的代价。

即使是以守泣的内气储备也只是做到尽可能的维持战况,但这样继续下去的话,守泣很可能会因为肉体上的摧残而暴毙。

真的有必要如此的摧残对方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禁在心底自问道,斗争的极致是那样的残酷而又华美,但人们在那斗争的前方看到的却是无力。

“这就是...四圣的力量...”

“开挂也要有个限度吧...这都用了第几个武学了。”

“真可怕啊,这种力量一直以来都被用在战争之中吗...”

“前面那个女孩子打的已经够吓人的了,但这种的根本...我还是不让孩子去绝命派学习了吧...”

这些熙熙攘攘的凡俗之声并没有涌进在场二人的耳朵里,他们如今的世界里就只有彼此,这场战斗即将迎来最后的瞬间,他们对此都心知肚明。

“王守泣啊,你知道吗...”

我啊,其实一直都在羡慕你啊。

“无论拥有怎样的力量,滔天的权势,俊美的外貌,无穷尽的智慧,这些超人们也无法得到的东西,你却一直都拥有着那个东西。”

那便是爱,被他人所爱戴,被他人所接受,被他人所相信,正是因为这样的你,所以即使不像我一样成为超人也会被人们真切的善待。

“你不会明白像我这样的怪物,到底要如何被人接受,就连我自己都搞不明白。王守泣啊,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你啊。”

“...我不知道...我也从来没有想要明白过。”

站在那极致的高峰,拥有着那无人曾经见识过的宏大世界的你,又怎么可能明白。

除了被他人所爱戴之外,你拥有着我想要的一切,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守护一切的手段,能够看清世界局势的宏大视野,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决定他人的命运,这是我无论付出多少努力都终究无法触碰到的梦想的尽头。

“如果没有人付出血的代价,就无法拯救任何人的弱小英雄...你难道就明白我是有多么的羡慕你吗!!!”

“......”

我无法理解,而他也无法理解我,归根到底我们从来都没有理解过彼此的真心。

“哼...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哼...哼哼哼...”

忍不住想要发笑,忍不住想要殴打彼此,忍不住想要毁灭对方,忍不住感谢这段离奇的命运。

“也就是说,我们在彼此根本就不了解彼此的情况下,错误的把彼此当成自己想要的角色误解了吗?”

“啊!没错,真的就只是这么一回事罢了。”

“哼...哼哼哼哈哈哈啊!那还真是...我们还真是合的来啊。”

“确实,这还真是有趣啊。”

明明双方都不是这样的人,明明我们从一开始都没这么打算过,明明我们打从一开始就从来没有相互理解过,但即使是这样我们也成为了朋友。

这难道不比彼此相知相识的朋友,更合的来吗。

因为所谓的误解,归根到底......

“我们曾经这么的相信彼此啊。”

“是啊,只要有武神在,这个世界上就绝对不会出现容许恶世,这是每个武侠...当然也包括我在内的每一个人都坚信的事实。”

“只要武神还在,这个世界就不需要英雄,只要武神还在这个世界就不会纵容邪恶...多么动听的一句话啊。”

动听到会让我不禁的将其奉为生命的意义,为此献出我所拥有的一切,如果能够就这样无知的结束一生那该多么的美好...

我会得到华丽的墓碑,在那墓碑上雕刻着尊贵的名字,我的人生将会流传到千古之后,在人们迷茫之时成为他们继续前进的力量,啊,这是多么美好的一生。

“但这一切...都只是误解罢了。”

武神不过是好听的幻想,那并不是桓轩的本质,也不是桓轩的本意,那只是个称呼,那只是个无论什么人都可以冠上的普通名号罢了。

王守泣可以是武神,殷虹桥可以是武神,庾纪奴也可以是武神,并没有必须要桓轩才能成为武神的必然性。

“守泣啊...我啊,想要成为英雄。”

“......”

“那并不是荣光的英雄,那也不是伟大的英雄,归根到底那甚至不会被他们认作是英雄的存在。”

但必须有人要这么做,必须有人要发出这个疑问的声音,如果现在不这么做的话...一定会有人因此而哭泣,一定会有我所喜爱的人们为此而流下不甘的眼泪。

“...所以守泣啊...我将会前进,向着那无法回头的深渊踏出这最后的一步。”

“桓轩哥...你到底...”

“...不要死啊,守泣。”

武神瞬间拉开了与守泣的距离,但这次他却没有保持一定的距离,而是一往无前的向着赛场的中心处跑去,在那个离所有人最远的位置,开始那最后的挑战。

为了结束作为武神的一生,为了结束那平淡的诅咒,这便是最后的豪赌。

“...你也已经等不及了吧,我明白,所以接下来就用你自己的声音告诉这个世界你的本心吧。”

为此我早已准备好了适合的武学。

“【恐帝】始动!”

下一刻,人们看到了空间被撕裂的橘光,那是霎那的而又永恒的颤动。

赛场在一瞬间便被这股力量所撕裂,宛若地震一般的洪流在地表上倾泄。

在一处偏远的山村,正准备接水的农妇却看到了水桶里的水在剧烈的颤动,随之而来的那声音让农妇立刻逃到了桌子底下。

那阵席卷了地表的轰鸣并没有持续多久,但对社会造成的影响却是实际的,高楼大厦里的人们铁青着脸跑出了人造的高楼,楼梯上也沾上了因推挤导致的血迹。

“......”

在恐惧之中,人们选择关闭了意识的阀门,在那蜘蛛网般绽裂的中心,一个异形的身躯正在泰然的向着守泣走来。

“...桓轩哥。”

“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有着如同灌木牛一般巨角的野兽,他的脖子上有着一层深红色的粗大线条,线条从两侧的脖子越过背部的肌肉在肋骨出交汇成一对麝牛角状,肩膀的上方有一层像是绒毛一样的装饰,在那下方的皮革样式的短披肩上刻画着三个位置的文字,手腕呈血红色,从手肘到指尖的部分宛如被掀开了皮肤,透露着粉嫩的肌肉和在肌肉外围的雪白色的纹路,骨骼呈现如同尖爪般的模样,胸口出有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十字纹路,而关键的双眼却不是血红的色彩而是明亮如月光般的银色兽瞳,眼白则变成了浓厚的紫色,毛发变得极长甚至到了大腿的位置,健壮的肌肉在雪白的肌肤映衬下变得更加巨大。

那是魔王的身姿...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魔王。

“魔王贝西摩斯!”

始祖的魔女第一次露出了惊恐的神情,因为她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清楚贝西摩斯所代表的是什么。

大地的君主,一切站立在地表上的生物都无法战胜的存在,即使是在一切被称作魔王的存在之中也可以说是最最特殊的那一类。

为什么?这个答案很简单,因为根据与她们敌对的帕加尔世界的神话,魔王贝西摩斯是在最终审判的时刻献祭给神灵用以创造新世界大地的存在。

如今魔王的觉醒意味着,距离他们所意图的新世界有更近了一步!

换句话说...

“...三界大战。”

围绕着三个世界所拥有的魔王进行的主权战争,在此刻已经正式的进入了倒计时的瞬间!

但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没能料想到的事情又一次发生了。

*

魔王握紧了拳头,蹦起的血管预示着这一拳的分量,流动在空气中的威压让守泣不自觉的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

可是...那恐怖的一拳却没有落在守泣的身上。

“噗!”

“什!”

魔王将握紧的拳头打在了自己的脸上,光是这样还不够,他甚至用另一只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继续用拳头殴打自己的头。

很快魔王的身形便在这荒唐的自虐中消失,沾满了鲜血的手耷拉在腰间,失去了魔王的力量,失去与生俱来的创气,甚至就连作为武侠的内气都已经因为先前愚蠢的举动而耗尽。

但‘那个’依然在疯狂的欢笑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啊!这样才对啊!!!!!!!这样才像话啊!!!!”

“桓...桓轩哥?”

“区区贪婪的魔王也敢向你人类大爷教育什么是贪婪!别想给我抢走这场比赛!!!这是属于我的战斗!!!就凭一个魔王也想要霸占我的身体!!!别给我开玩笑了!!!!!!”

愤怒,歇斯底里的愤怒,那完全失去了武神原本的平稳与祥和的身影,此刻正如一个恶魔般自言自语的发泄着无止境的愤怒。

“那么...啊,让你久等了,守泣,这下子终于能够开始了。”

“...开始?”

明明失去了内气,乃至异能的魔王之力,这个陌生的存在却还要向守泣发起挑战吗?

“啊,对,没错,就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把别人当成低自己一截的延伸,这才是我渴望的荣光。”

毕竟没有什么比把这个眼神变成慌恐和畏惧要更痛快的事情了!

“拿出剑来吧,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在藏着掖着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爽一下啊!要不然我凭什么费尽心力把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挤出去!明明拥有神一般的力量,我为什么还要一直像个没毛的猴子一样用拳脚打斗!”

这不是稍微想一下就能得到的答案吗!

“因为没有比用拳打脚踢更爽的打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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