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熬过了炎热的六月,迎来了更炎热的七月,高考结束已经快一个月了,快高考的时候,每天想着考完一定要睡个三天三夜,然后叫上因为不能用手机好久没联系的朋友们,聚聚餐逛逛街,脱掉身上的校服,穿上漂亮的裙子,再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电视剧里好像都是这么演的,那时的我是多么羡慕他们的生活。然而现实是,考完试的聚餐同学们在对答案,出答案了大家都忙着估分,估完分数又开始找学校,然后就是每天忐忑不安的等分数,偶尔的相聚话题永远是围绕着成绩、怎么选学校,没有一刻逃离,可能是我有点敏感吧,高考完了之后我没有和任何人聊过成绩,别人也不能问我考的怎么样,在我的认知里既然一切都已经成了定数,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只是徒增烦恼,但我不能左右别人的想法,慢慢地我也就不再试图去提旅行聚会的事情,过上了在家天天抱着手机追剧,吃完就躺的咸鱼生活。
平淡的日子总是会轻易流逝,时间很快就到了官方通知出成绩日期的前一天。那天我和往常一样在床上睡得正香,突然手机就响了,想来也是很久没有响过了,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有点兴奋,操着大嗓门问“你考了多少分”,问的我一头雾水,电话那头是我当老师的堂姐夫,可能是职业习惯,见面的开场白几乎都是问考试的成绩,但是现在也没出成绩呀,我无从得知自己考了多少分,然后就被他一通教育,什么不重视啊,不关心啊,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是高考成绩提前出了,班群里早就炸开锅了。往往这时候都是拼网速的时候,同学们在群里叫苦连天,网站感觉也快崩了,看着手机界面上的圈圈一直转啊转,很明显我的手机该淘汰了,说起来这个手机还是初中毕业的时候老爸给的奖励,也算得上是但是最新进的智能机了,虽然没怎么用,像新的一样,但在这个科技日新月异的时代,它早已经被后浪拍在沙滩上了,稍有一会儿的跑神,手机又开始疯狂的响起来,震动得我差点把它扔出去,拿稳一看,姐夫又打电话来了,无奈的接起来,说明了一下情况就挂了,再看手机,网页已经不转圈圈了,直接白屏,只能退出重来,手机仿佛更卡了,然而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我一直接到不同人打来的电话,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今天出成绩了,就我后知后觉。不断有电话的干扰查询的网页还是没有打开,成绩也没查到,看着同学们已经在聊成绩了,我开始慌了,最后还是把准考证号发给了我亲哥,很快我就收到了哥哥发来的一张截图,手快点开了,赶紧拿手去遮,但是已经晚了,一眼就看到了总分那一栏,我脑袋嗡的一声响,呆呆的坐着,这时候老妈的电话终于打来了,她在电话的那头说着什么,很明显,她不知道已经出成绩了,我突然悲从心来,哇的一声就哭了,老妈被吓到了,一个劲的问我怎么了,我哭够之后告诉她出成绩了,然后她就开始安慰我,最后才小心翼翼的问,考了多少分,听我说完之后我听到电话那头的她明显松了口气,看来是真的被我吓到了,我知道妈妈不理解我为什么哭,在他们的眼里这个分数已经够高了,但是它意味着我将无缘去到我梦想的学校,很快我查完成绩大哭了一场的消息就在亲戚朋友们之间传遍了,真是丢脸丢到家门口了。
仿佛是像平静的湖水里丢了一颗石子,一小圈波澜过后,生活很快恢复了平静,断断续续的忙碌着,选学校填志愿,在八月中旬的时候终于等来了我的录取通知书,九月马上就会到来,我将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
有没有人和我一样,曾经觉得自己很幸运,学习不用很努力也能考个不错的分数,身边总是不缺好朋友,每天打打闹闹,讨论着下课吃什么,讨论着今天哪个老师又讲了什么有意思儿的事情,虽然平淡,但是很舒服,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女,备受老师们的青睐,一路按部就班,走完了自己的高中生活,高考成绩虽然没有达到自己预期,但是也能上个985大学,学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感觉生活这样也挺美好的,偶有波澜也无关紧要,但是上了大学之后生活好像就变了,变得让我无所适从。
从南方到北方,第一次坐飞机,飞了三个多小时,拉着重重的行李走出机场,脚下还是虚无的,迎面扑来的汽车尾气打蒙了我这只初生牛犊。和我从小看到大的碧海蓝天完全不一样,天空是灰色的,眼前也是灰蒙蒙的,一圈又一圈高架桥,露着钢筋水泥狰狞的面目,冷冰冰的,虽然才是初秋,风里却已经带有一丝丝的寒气,真是一个让人心寒的城市。早起赶飞机已经让我露出了疲态,拉着重重的行李箱,坐上了的士。的士在车流中穿梭着,一闪而过的是一片片光秃秃的树林,还有远方还在呼呼冒着黑气的大烟囱,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了,但是不敢睡,脑海里不断闪过关于出租车的社会新闻,不记得过了多久,车停下了,司机拿走了一百块钱的车费,操着浓重的口音和我说了什么,就把车开走了,老天啊,这是哪?高架桥的下面,垃圾站的旁边?哦,他刚刚肯定是想告诉我学校的方向,但是我没有听懂。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在他乡,人生地不熟的无助,站在岔路口不知道该往那边走,生怕走错了,我一边鼓励自己你已经不是小孩了,一边紧紧地攥住自己的行李,选了其中的一条,迈开了步子,也就走离了下车点十米的距离,最后还是给同乡的学姐打了个电话,真的很亲切,直到和学姐一起进了学校,提着的心才落下来,瞬间觉得自己非常可笑,其实学校就在前方两三百米远的地方,再走两步应该就能看到校门,我愣是不敢多走一步。
学校很漂亮,楼都不高,青蓝色的墙壁红色的瓦透露出年代感,爬满爬山虎的墙壁带来视觉的冲击,树木高大,高高的树上小鸟叽叽喳喳的叫,挥动着翅膀在枝杈之间飞翔,有的还落到地上吃着掉落的某种果子,人走进了也不飞走,旁边还有几只伸着懒腰晒太阳的橘猫,享受着路人的抚摸,看来学校给了他们足够的安全感,校园有悠闲散步的人,有坐在木凳上轻轻耳语的小情侣,有穿着白大褂似乎是要去实验室的人,也有行色匆匆不知道要去往何处的人,空气里没有想象中的花草果香,也没有尘土气,而是不知道从哪栋楼飘出来的各种各样的味道,有消毒水的味道,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化学试剂的味道,还有一种什么东西烤香的味道,医学院果然就不一样,会不会是某些组织烧焦的味道呢,这些化学剂中有没有侦探剧中经常出现的福尔马林呢。
其实学校明天才能正式入学,因为第一次出远门,所以就提前来了,虽然找到了宿舍,但宿舍也没整理好,被子床垫一律都没准备,看来是没有办法入住了,今晚估计得到外面的旅馆将就一下了,当听说学校里有招待所的时候,我还有点庆幸,至少住在学校里能方便些,但是看到招待所的真面目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一间狭窄小屋子,水泥地板,两张宽1米左右的床,两个暖壶,两个盆,一个光秃秃的电视柜,公共厕所,公共浴室,没有任何的洗浴用品,因为在一楼,仅有的一扇窗还被后面的房子挡住了,整个屋子里黑漆漆的,可能是常年不透风又见不到阳光的缘故,感觉阴森森的,只有一盏不太亮的灯,,房间的隔音效果也不好,有人路过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而且它的价钱也并不便宜,和外面的旅馆比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就算这样它还快住满了,我住得这间是最后一间,看来和我一样图方便的人不少呢。
我住下之后学姐就走了,夜幕降临,整个校园突然就沉寂下来了,白天的时候觉得学校花草树木都很多,环境很好,也没有外面的雾霾,复古式的楼房还颇有韵味,但是到了夜晚高大的树木,昏暗的路灯,让整个校园更加的黑了,因为还没开学,学校里也没什么人,路边的草丛里还传出一声声猫的呻吟,猫的叫声在夜晚听来特别像小孩的啼哭,夜晚更加的寒冷,风开始校园里肆虐,我躲在被窝里似乎也没有感受到温暖,角落的暖气片也没有在发热,但奔波了一天,我身心俱疲,困意袭来,昏昏沉沉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