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黄金的公爵
其三
——夜幕降临——
“旧决战场大防御壁垒”的内侧喧闹起来，那些从草地中心的漆黑沼泽中诞生出的，且当前已经泛滥成灾的魔兽们终于向这座大防壁发动了首次进攻。
依旧是浓妆艳抹的古兰德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悠然地注视着防卫部队与魔兽们在自己脚下交战着。这个打扮妖艳的男人像是欣赏一出盛宴般尖声笑了起来，他一面对自己的副官说着“这下可有趣了，这两个月果然没白等”一面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装备准备亲自投身战场。
不过古兰德的副官考虑的要多些，这位显然是由古兰德的审美癖好而选出的高大男人试探性地向自己的上司询问道：“古兰德大人，那些最近驻扎在防壁外的帝国军装甲部队该怎么办？需要通知他们吗？”
古兰德笑了笑。
面对副官的顾虑，这个妖艳的男人只是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丢下句“完全没必要”后，便做出了一个令人不敢相信的举动——他直接沿着垂直的城墙跑了下去。
“置之死地而后生”一向是古兰德的信条，这个男人总是习惯先将自己置于最不利的情势下，之后再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将自己引向胜利。
促使古兰德这么做的动机其实非常单纯，这个内心空虚的男人只是想要体验那种在绝望中才会产生的“极致快感”以及欣赏那些被绝望所吞噬的灵魂破碎时所散发出的“璀璨光芒”，仅此而已。
沿着城墙飞奔而下的古兰德在狂笑着，此刻这位妖艳男子眼中早已没有其他事物，他眼中所见的便只有那片不断吞噬着生命的“魔兽之海”。
“啊！太棒了！那些血花、那些灵魂的光华！真是太美了！”
古兰德发出了陶醉的声音，跃入了那片“漆黑的海洋”。
原本应该长久关闭的先知殿堂，却在仅仅沉寂了两个多月后便再一次开启了。
这座原本明净的殿堂已经落下了灰尘，变得暗淡。那原本属于先知们的十二席位中，已经崩塌了十座，剩下的两座席位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华并且布满了裂纹。
有着小女孩外形的先知与戴着单边眼镜的年轻男性先知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殿堂正中那微微闪烁着的暗淡影像。
影像中，一个身着布拉索尔陆军军服的男子正带领着自己的部队在一片充满魔兽的战场上拼杀着。这个左手持着火铳右手提剑的男人画着浓妆打扮妖艳，他正露出一脸陶醉的表情不分敌我地斩杀着自己周围的一切生命。看他的样子，就仿佛自己当前并不是置身于什么危险的战场，而是正在参加某个欢乐的派对般。
“真是疯狂……”单边眼镜的先知用手托着自己下巴低声评论着，“竟然在战场上不分敌我的杀戮，而且还享受着那份‘杀戮的愉悦’，这个人真的疯了……”
“大陆上持续不断地战争终于带来了苦果。”小女孩样貌的先知说道，“这份苦果既是给人类的，又是给我辈的。”
“长期的战争使世间充满了负面情绪，百五十年前曾一度击溃的‘恶意’也以此为食，不断壮大，相信不久就将再临人间。”
“长期的战争，又使大陆上那些原本坦诚的人们渐渐的失去对先知的信赖，抛弃了对我辈的信仰。失去了信仰，就意味着我辈将失去力量。而失去了力量，最终只能迎来消亡……”
“小女孩”先知说完话，以沉痛的眼神逐一扫过那些崩塌的席位，在一瞬间，她似乎还能见到往日那幅“十二先知齐聚殿堂之中”的情景。
那景象是那么和谐，那么的令人怀念，而且又像是近在眼前，仿佛伸出手去就能抓到一般。
“小女孩”不禁朝那份回忆伸出手去，她理所当然的抓了个空。随着那烟消云散的回忆景象，“小女孩”先知的思绪也回到现实，她有些怅然若失的嘀咕起来。
“也许，从我辈们的代表赫尔迪斯（老年先知）离去的那时起，就注定了我辈的衰落与消亡……如果我辈当初不与他就苍蓝讨伐者的问题起争执的话……”
“现在不是患得患失的时候了。”单边眼镜的先知阻止了“小女孩”先知对她自己的自责，他对“小女孩”说了句“现在的我们只能当个旁观者了”，之后便又将注意力集中在殿堂中的那影像上。
——同一时间——
“哈哈哈，美！真是太美了！”古兰德在“魔兽之海”中快乐地“游弋”着，一只猫科动物般的魔兽向他扑来，不过去被他轻松地侧身躲过，并且还被顺带斩下了一只前爪。
妖艳的男人保持着挥剑的姿势，同时享受般的听着那只失去了爪子的魔兽发出痛苦的咆哮声，好一会儿才不慌不忙用火铳将对方一枪爆头。
一身赤红如同刚从血狱中走出的古兰德又一次尖叫着达到了高潮，这已经是这个妖艳男子在这场战斗中的第三次高潮了，他感到满足，同时又觉得不满足。
那种“想要更深入战场，更向着那片沼泽靠近”的念头一直萦绕在古兰德的心间，驱使着他继续在“海洋”中穿行。
火铳的子弹打光了，没关系，扔掉就是了；自己的长剑崩口了，没关系，随便杀掉哪个士兵，用他们的武器就行了，那些连名字都不必记住的家伙永远都只能是奴家这个美丽之人的陪衬；啊，怎么都没人跟上来了呢？都被魔兽杀光了吗？真是没用的家伙，但是这样奴家不就没有可以更换的装备了吗？算了没关系，到时候就损害点形象直接用这幅牙齿咬吧。
“嘎吱”古兰德的剑就这样发出刺耳的声音被拧成了螺旋形。
这个已经冲到沼泽之中的男人抬起头来和挡在自己面前的那头比三个九尺壮汉叠起来还要高大的魔兽对视着。
这种高大又强壮的类人形魔兽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军中已经用“崩山”来称呼这类魔兽了，它们长着一颗骨质的骷髅假头，而真正的控制中枢则是隐藏在其肚子上那张裂开的大嘴中的一只大眼睛。
“呵呵，要一个人对抗‘指挥官’级的魔兽吗？”古兰德用手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他的这个举动弄花了自己脸上的妆，使这个男人的样子顿时就变得狰狞起来。然而古兰德并不在意，他脑中现在所想的就只有怎么样从与眼前这头“肥猪”的战斗中获得更多的愉悦。
“面目狰狞”的古兰德就如自己之前所考虑的那样，这个已经手无寸铁的男人真的打算用自己的牙齿作为武器，他狂笑着张开嘴朝高大的魔物扑了过去。
影像在无声的闪烁着。
两位先知吃惊地注视着影像中的那满口是血的疯狂男子用自己的牙齿从高大的魔兽腿上撕下一块肉来。
不过，这个男子马上就被魔兽那强壮有力的双手提了起来，进而被拧成了一只“麻花”。
“这真是疯狂到了愚蠢的行为。”单边眼镜的先知看着那疯男人的惨状不禁闭上了眼睛，那种骨头被碾碎扭断的声音仿佛都能透过那并没有声音的影像传到他耳中。
“这个人类，竟然到了最后都还在笑……”
“小女孩”先知也皱起了眉头，她盯着那被随手扔到沼泽中并正在缓缓下沉的“麻花”，一直到那失去了生气却依然疯狂的诡异笑脸被完全吞噬后才收回视线。接着，“小女孩”先知又换了副口吻说起来。
“布拉索尔帝国军队的实力的确是今非昔比了，这场战斗中虽然没有出现‘恶意’，但是其规模也足以同百五十年前‘六十四日讨伐战’中的任何一战相比及了。然而，这一次确实是布拉索尔仅凭一国之力便能取得胜利。”
“妳在说什么啊？从影像上看，不管怎么样都是魔兽的那一方占优……”单边眼镜的先知正准备反驳，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噎住了。他被出现在影像中的那些布拉索尔帝国军队给震撼了。
虽然由于担任指挥官的希尔诺斯公爵不在岗位的缘故，只有部分帝国装甲军团的投入战场，但仅仅是这“部分”的战斗力便已经将战场的主导权轻易的掌握了。
经过改良的铁甲战车组成多个一字型横队在“魔兽之海”中前进着，这些战车上除了原本配备的火焰喷射器外还加装了大口径的火炮，并且在外装甲上也铸上尖锐的钢钉。装甲军团就如割草机一般稳健的推进着，战车的烈焰与炮火的交叉打击有力的削减着魔兽的数量。
很快的，战车横队们便组成了一个六边形，将那头被称为“崩山”的高大指挥官魔兽，围在了中心……
……
火光、炮弹发射时的闪光，以及人类和魔兽们发出吼声，一直到晨光划破黑夜之际才渐渐停歇。
“旧决战场大防御壁垒”的守军们打退了魔兽们的攻势，取得了胜利。
“对于装甲军团的协助，我们感激不尽。”古兰德的副官与希尔诺斯手下的副官并肩立在城墙上。
“如果，贵军能更早些向我们发出协助请求，那么便不会造成这么大的牺牲了。”希尔诺斯的副官面无表情的凝视着硝烟散尽但却已经支离破碎的战场，他手下的装甲军团无一人伤亡，已经撤回了驻扎地，然而那些之前投入战斗的防壁守军却因为古兰德一人的私欲而付出了惨痛的伤亡代价。
“贵军幸存的人数大概不足二百人吧？”装甲军团副官叹息般的说着，“特殊部队第六军吗……很遗憾的，贵军的编号，经过这场战斗后恐怕将不复存在了。”
“我……都是古兰德大人他说……”古兰德的副官跪了下去，这个高大坚强的男人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起来。他从洛伦索阁下成立特殊部队之初，便一直呆在第六军中，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他，好不容易才到了副官的位置，他热爱自己的部队，想要协助自己的上司一起将第六军发展得更好，然而，这支自己所热爱的部队，在现在却因为指挥官的私欲以及自己的判断失误而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装甲军团副官同情的望着这位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高大男人，他是理解这种心情的，他相信如果换做是自己的部队遭遇这种打击，那时候，自己也肯定会痛哭流涕吧。
“他们的牺牲不会白费。”装甲军团副官说道，“一切都是为了维护我布拉索尔帝国永恒的荣耀！”
“呜……一切都是为了……帝国的荣耀！”古兰德的副官勉强站起身来，他虽然控制不住的抽泣着但是仍然坚定的这样重复着。
装甲军团副官点着头安慰似的拍了拍这位高大男人的肩，他一回头，望见了竖立在他们二人身后屋顶上的那根银质旗杆。
在那笔直的旗杆上，布拉索尔帝国的绯红蔷薇旗依旧沐浴在朝阳的光辉中迎风飘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