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碧海上的正义 其八
跟陆地比起来，碧海上的昼夜，不单是交替分明，似乎就连四季更迭所造成的影响，都要相对的小很多。这不，现在的时间是公历015年8月31日的清晨五点整，渐入秋的这个季节，陆地上的许多地方在这时候那肯定还是到处都黑灯瞎火的一片，不过你看这大海之上，那天边是一如既往的，已经隐隐的开始泛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并不看好自己属下们的理解与执行能力，还是在那最初的自信下面终究还是夹着一些对冒险计划的“顾虑”。在船长室里忙过一堆杂事，特别是关于“将某只之前疏忽而摆在外边的箱子重新放回更多更大的一堆箱子之间”的这样一件“重要杂事”之后，这始终有些挂心的胡佛船长，还是跑回到甲板上面，将那些正准备乘上小艇返回的“副船长们”给叫住了。
这中年男人把自己那稍早前所交代的那些作战方案细节又反反复复的叮嘱过三遍，又将其中几个特别需要注意的重要事项强调过三遍，在这之后尽管仍旧莫名的带着几分担忧，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表现出来的，挂着平时那种自信满满的豪爽态度，大手一挥，便目送着那些载着人员的小艇各自划向各自的舰船，进行准备了。
耐心又夹杂几分急切的等着，直到最远那艘小艇上的人员都全部登上大船之后，又过了十分钟，估摸着“副船长们”应该差不多都将计划给各自下面的船员们交代清楚了，这旗舰RedOak号（红橡木号）上的踱到旗手身侧的独眼船长是抬起一只大手来往对方肩头一拍，便望着那立刻会意点头的小伙子一路小跑着，敏捷的攀到主桅杆顶端，开始熟练地朝其他船只打起旗语来。
各船只响应的方式不同，有的是同样以旗语作为回应，有的则是招呼都不打的就直接转向移动了，尽管散乱无序，不过也好歹算是循着计划所规划的既定轨迹开始行动了。
独眼船长在无奈苦笑着，感慨着自己“黑旗舰队”这船与船之间的协调是多么的“默契”，这另一边的便大声吆喝起来，催促着自己船上那帮“松散的喽啰们”也赶紧行动了。
“小的们！扬帆，起航，左转舵！决战在即，都给本大爷打起精神来！”胡佛船长这样吆喝着，满意的收获了一片摩拳擦掌的“哦”声，于是便也就“嗯嗯”地点点头，将相关事务一股脑扔给那个“瘦不拉几”的大副肖恩，而自己则又是豪爽地把腰一叉眺望起远方，不再过多言语了。
贝塔还记得西北之地时自己与暗蓝色少年艾利奥鲁两个人，在被战火毁灭的斯利威尔市废墟中寻找莫名消失的苍蓝色少女时偶遇的那个人。那位与艾利奥鲁相熟的男子，是个相貌和善、笑容可亲的察依娜尔“书生”，他似乎通晓许多知识，也很健谈，所以银发女孩每次同他聊起天来都不会感到无聊。
而在某次的闲聊中，作为活跃气氛的其中一环，这青年抛出个有趣话题来了。
“二位可知，在我察依娜尔有‘成语’这一说？”那“书生”当时说道，眼见着跟前坐着的二人都好奇了，这便“哈哈”一笑，就真跟个“读望天书”的书生一样，摇头晃脑地解释起来，“成语，众人皆说，成之于语，故曰成语也。所谓成语，即是自古时传承多含故事典故之词组短句也，其似谚语又非谚语，实是深奥无比，奇妙无穷也……”
笑嘻嘻地察依娜尔人侃侃而谈，而对那明显就连他解释的第一句话都没听懂，就抱着脑袋犯晕乎的提出个“举举例子看看”的银发女孩，这年轻人只是稍一思索便笑着开口了。
“便举个简单的，比如这‘人不可貌相’，贝塔小妹妳当作何解啊？”年轻人笑呵呵地讲道，朝银发女孩挪得稍近了些。
“是指不可以只凭自己的主观印象来以貌取人，品评他人好坏吗？”似懂非懂的女孩子少见的揣测出一个正经结论了。
“呵呵，大致是如此。那妳现观沈某这面相，又作何想？”
“恩……我觉得你应该算是个好人吧！”银发女孩想都不多想的就依旧凭自己的主观印象给出天真回答了，她认为如“书生”这般面善的人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人才对。
不知道是不是事先没料到这样干脆的回答，察依娜尔人听过微微一愣，那双笑眯着 的眼睛随即亦像是稍微虚开了一条缝，银发女孩觉得从那缝里射出的一星目光就像是并未注视眼前而是望向更遥远的什么方向一般，似是深沉又似麻木，不过再一瞧那男人脸上，却发现那笑容倒是更灿烂几分了。
察依娜尔书生先一颔首又一摇头，那手一抬将女孩头顶上那几根“银色触角”轻轻一抚，旋即笑而言他了……
贝塔直到今时都没能明白“弱书生”当日那灿烂却复杂又似空洞的笑容中，到底包含着怎样的情感，不过那个“人不可貌相”的成语倒是令这女生获益匪浅，要不然她在这会儿也就不会举一反三的一边“不可貌相、不可貌相”的念着，一边揣度着视野中那一脸狡狯笑容的瘦老头儿，本质上或许是个“和蔼可亲的好人”了吧。
除开那位目前仍潜伏于帝国军队驻扎的半岛从事信息收集工作的珍，贝塔跟乔这两位月夜骑士团成员在之前“糊糊船长”的战斗部署中，则被那独眼大叔以“战力最佳分配”这古怪理由分开了。
这银头发女生当前被分配到的舰船，是 “黑旗舰队”中的二号舰——Silver comet号（银色彗星号）。尽管号称“最稳定最安全”，而且也确实是能容纳300人，不管体积还是吨位都比“30米级”旗舰RedOak号（红橡木号）大上许多的“50米级”大船，不过贝塔却是横看竖看的，都认为这船与其说是“战舰”，倒不如说是“商船”更为合适。而这艘就连侧舷炮都未配备的银色船只的船长，则正是上面提到的那位——只要一笑起来就跟只“狐狸”似的，而且横看竖看的使人觉得与其说是“船长”倒不如说更像个“奸商”的干瘦小老头。
现在是早晨的8点15分，这时间尚早，不过那日头却已是升得老高了。
Silver comet号这时所航行的海域，是从碧海上突兀出来的很大一座火山岛的外围浅水区。按照之前胡佛船长的作战计划安排，这艘单独行动的银色大船的任务是负责搜寻那艘报告中提到的政府军巨型战舰，并诱使其驶人这片暗礁林立的浅水域中，以此来限制那体积庞大，排水量也想必惊人的家伙的活动能力。
虽然老船长在嘴上说着“战斗早就开打了”，不过此时尚未遇敌，而且甚至连敌人所在何方都不清楚，因此那也是任凭老头怎么唠唠叨叨的念着，这船上此刻也始终只显出一种安宁得几乎使人昏昏欲睡的松懈气氛。
作为“糊糊船长”交代过要特别关照的重要人员，贝塔女生被“特别优待”的分配了一套防具。这是套缺了头盔不说还很明显是临时东拼西凑起来的卡加迪亚旧式陆军盔甲，由独立穿戴的胸甲、裙甲、手甲以及足甲四个部分组成，这些护具的年代看着确实应该挺久了，就连那本该蹭亮反光的黑色金属表面，都仿佛被岁月的潮水给冲刷过一般，变得粗糙掉漆了，不过好歹应该还算结实便是了（当然还是看上去而已）。
银发女生这会儿正把领到的这堆“破铜烂铁”摊在甲板上，并尝试着将它们一件件的套在自己这身伽高仿水手款校服的外边。由于是现成品的缘故，盔甲的许多部位都不太合身，这无疑为头一次穿戴防具的她又增添了不小了的难度。
贝塔先是花了好长时间，才把那两只跟那种最近流行的“过膝高筒袜”一样长度的，倒松不紧的足甲勉强套在自己腿上，这之后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将一只连着肩甲的臂铠扣到左手臂上。
这粗心女孩扭动着脑袋到处找寻一番，发现那右手部的防具了不见了，想要试试那造型难看的裙甲呢，却又发现那腰围实在大得太离谱了，再加上就连老船长在内的那帮船上家伙们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以那不知道期待着什么的视线朝这边一瞟一瞟的……因此我们这位貌似特别在意周遭目光，又特别想显出自己能干的女生，那是在脑内深沉的考虑一阵，便掩饰性的打了个哈哈，将那两件令自己尴尬的部件给忽略掉的同时，俯下身去将表面上散布着些许裂痕的胸甲给拾起来了。
“哦！”
从已然毫不掩饰地聚拢而来的围观者中，爆发出一阵惊叹夹着激动的呼声来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中都映出了那副银发女生正跟胸甲较劲儿的景象。
只见那憋红了脸的女孩儿是不管怎样拉呀拽的，然而那黑黑的“铁板子”却是始终是“不愿配合”，到最后还是老船长看不下去的出面帮了把手，这两个人一合力，这才勉强将这貌似“小一号”的甲胄在女孩背后给扣好了。
“哎呀呀，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呐。”擦着汗的老船长也用了银发女孩颇为熟悉的这个成语。这老头饶有深意地唠叨着“想不到妳这小姑娘那么有肉啊”，那是伸出两只“爪子”便狡猾地笑着，挠起女孩的咯吱窝来。
“噗哈哈哈……”
这银发女孩就像条离水之鱼一般，在“凄惨至极”的爆笑声中，蹦跳着挣扎起来，而在场的许多人则是见证了一个难得的瞬间——那块好容易才套在女孩身上的胸甲，最终还是受不住冲击的，沿着本身的裂纹爆碎开来。看到这情景的男人之中的许多人都笑了并且哭了，他们都流下了既感动又满足的泪水。
老船长原本也想要趁着气氛多调侃几句的，不过这笑得跟狐狸一样的老头儿才刚以“我说”两个字开了个头，就突然被头顶传来一声大喊给吓得一愣。
“注意！敌舰出现！”
桅杆上那个观察海面的水手喊着，声音中满是紧张。这人向Silver comet号的正北方向一指，这全船人员随之一望，那整艘船上刚刚都还洋溢的热闹空气，亦是刹那间，就荡然无存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