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波尔珀斯的预言师 其九(萤石之章完)
不管平素接受过再怎么优秀的训练,相信大多数人在突然遭遇紧急情况的时候,也仍旧难免会有些手足无措,有时候甚至一时半会儿都反应不过来,僵在那里呆若木鸡。不过于此同时呢,也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那就是人所遭遇的状况往往越是紧急,越是危机,那头脑啊,却反而往往就越是冷静,乃至于就连反射神经方面都会变得比平常更加敏锐了。
有些人将这种现象解释为“人类在危急时刻启动了潜意识中与生俱来的应急机制”,虽然分辨不出他们究竟是真心这样认为,还仅仅只是凭空臆测调侃。不过,现在倒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便是我们的少年米尔塔,当前就正处于这样一种“超神境界”!
虽说这脸上的表情都被惊得只剩下“僵硬傻笑”了,但是米尔塔自认为自己是没有被贝塔那雷霆万钧的攻势所吓倒的。这个男生通过自己“机敏”的洞察力分析出了一个结论,即是银发女生的拳头虽然迅如闪电力道十足,但却存在一个致命缺点!那就是——
“准头太差了!”
这面带“傻笑”的米尔塔如此断言道,只见这笑脸是一垮,眼睛再一眯的,就在心中罕见的做出个大胆又冒险的决定来了。
“抱歉了,贝塔同学!即使妳不听我解释,我也不能再让妳继续这样胡闹下去了!”
在单手撑地一个“潇洒”后翻拉开好大一段距离,同时脚踏地面猛然发力重新朝前突进的这一刹那,米尔塔切是实的感受到了那种“实战演练”时才特有的,紧张却又激动的气氛了。
“坦桑石直属部队”日常所接受的训练都很严格的。数倍于常规部队的体能训练不说,隔三差五都还要定期举行的,就是才提到的那种一切都完全模拟真实战场的“实战演练”了。然而,不管“实战”的内容再如何苛刻,也不管中途“阵亡”的人数再如何的多,但是我们这位所有项目得分基本都是“负数”的米尔塔少年,却能够每次都“活蹦乱翘”的“生存”到最后。
部队里认识这男生的大家,根据这个特点给他安了个外号,打趣地称他叫“无影之米尔塔”。并不是因为这“平庸少年”身体中隐藏有什么特殊的异能力,而仅仅是因为他那“闪避得简直连影子都看不见”的“什么都躲得开”的出色反应力罢了。
这座陌生却几分熟悉的城市中,战火还在莫名缘由地延烧着,而预备役制服的瓦里族少年与银发少女所在的这条巷道,眼下则像是正遭受狂风暴雨的侵袭一般,呈现出一派飞沙走石的混乱景象。
不论是临街店铺那些厚玻璃的展示橱窗也好,还是那些砖石垒砌看似坚固的墙壁也好,甚至就连脚下那白色条石铺就的平整路面也好。凡是被银头发女生那对小拳头所触及的物什,都在顷刻间变成四溅碎片的同时,亦是化作色彩褪尽的线条框架,迅速“解散开来”消融于空气当中了。
这情势明明是万分惊险且不可思议的,但见我们这位前一刻还神情紧绷的少年,是将迎面而来(实际上准星偏差得离谱)的两记飞拳灵巧闪过,这嘴角不由得就得意忘形的往上一翘,挂起个自信得简直可以用“狂妄”来形容的笑脸来了。
“喵哈哈哈!看得见!看得见!任何攻击的轨迹我都统统看得见!”
怪笑不止的米尔塔在变得坑坑洼洼的路面上,踏着闪电形的“Z”字轨迹前进。以一个“极其专业”的高空转体跳跃避开飞旋而来的数枚玻璃碎片,又在落地的同时游刃有余的扭动腰肢,跳舞般“优雅”的将墙体崩散的砖块尽数躲过。
这个少年此刻变成四肢伏地的姿态了,他就像只俊敏的山猫那样,手脚并用,推进得飞快。时而跃起、时而倒立、时而侧滑、时而翻滚……眼看着是将与目标间的距离拉近到数尺之遥了。
“喂!你这坏人不要靠过来啊!”
啊呀?耳边貌似响起银发女生的大吵声了?那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因为总无法命中目标而着急得抓狂啊?不过怎么可能妳说“不过来”就真听话的不过来呐?嘎哈哈哈哈!
从怪笑变成坏笑的米尔塔这样恶作剧的想道,又躲过几发迎面飞来的炮弹(拳头),四肢是紧扣着地面向前一窜,这整个人是立时如同离弦之箭般,“嗖”一下就射出去了。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体验,瓦里族的少年感觉平时隐藏在身体中的“狼性”,都在这个瞬间被从自己的内心深处给激发出来了!他将凌空跃起的自身此时所产生的“想要趁着这个势头将贝塔同学全身上下都舔个遍”的邪恶冲动,归结为“生物原始本能”,并且在此刻打算放任这个被本能(欲望)支配的自己,久违的暴走一番了!
“贝、贝、贝、贝塔同学!就、就、就、就算妳当我是坏人也没关系!总、总、总、总之……咕嘿嘿嘿!”
将自己行动初衷忘得一干二净的米尔塔在空中讪笑着,一双“狼爪”直直地向前伸着。这个少年在之前探索未知“绝对领域”的行动中失败了,因而将此时的目标转变成了女孩那对剧烈起伏的“**”,他打算要将那自己有生以来从未见识过的美丽奇观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领略一番。
咔啦!
米尔塔见着贝塔左脚往前狠狠踏出一步,那力道是超乎平常女生的大到将那脚底的石板路面都踩得龟裂了。他虽然隐隐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但无奈注意力全被银发女生那以相当犯规的高度向后抬起来的右腿给吸引了,那一双眼睛是“滴溜溜”地乱转着,将那过膝袜上边露出的白滑皮肤给反复锁定了无数遍。
而后发生了什么事,米尔塔就记不太清楚了。
他只记得银发女孩是扎稳身形,腰部猛然发力一个转体,那原本就对年轻男生来说颇具诱惑力的百褶短裙是一下子旋转起来。只不过这整个过程进行得实在是太快了,我们的少年都还没来得及见到那“深色布片”下边显露出来的“禁忌之地”之真容,就猛觉自己下巴上遭受了一记前所未有的强烈冲击。
“啊哈哈哈……贝、贝塔同学,真、真的好、好厉害!居然连空间都踢、踢碎了……”空中姿态由“迅猛扑击”转变成“失控翻转”的米尔塔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少年这天旋地转的视野之中映出了真的就因为女孩那一脚,开始逐渐碎裂崩毁的“战火都市”影子,意识更是随着那些逐渐化作黑白线条框架随风消散的碎块一道,差点飘到其他世界去了。他十分惊异地发现以自身为中心,周遭的一切都仿佛突然遭受到强大引力拉扯一般飞速聚拢而来,相互间碰撞化成散乱的线条,消失于无。那无数的人物、无数的景物,还有无数的事物,亦是纷纷闪过眼前。
突然间,飞快流动的景象貌似短暂停滞了,米尔塔的双眼亦是吃惊地张大了。这少年在最后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个扭曲崩散的场景中发现了一个自己陌生到已然熟悉的人物,并与其四目相对了。尽管只是一瞬间,但他还是认为自己确实见到那个苍蓝色的身影嘴唇轻启着,无声地对自己说了些什么,并尝试着从那唇形理解出一个信息来。
“贝塔……就……拜托你了……”
……
“原来如此,原来真相竟然如此的单纯!”米尔塔将自身切换成为“智者模式”,双手往胸前一抱,脸上神情是“洞穿万物”般的严肃认真。
这个反复点头念着“我明白了”的少年此时所在的位置,是货真价实的“预言师居所”宅邸内部的客厅中,而他所面对的,是一张摆满茶水点心以及一只醒目陶瓷罐子的小方桌子。
这小方桌的另外三侧都坐着人,从米尔塔左手边顺时针开始,依次是在那里姿态优雅闲散地品饮红茶的白色女伯爵爱莲,其次则是全身黑色基调反复看谁都不顺眼的傲慢自负察依娜尔男子(总觉得跟伽高那位保健室老师长得超像!),再次就是直到现在都像只受了伤小动物般,时刻提防着,凶狠瞪着这边的银发女生贝塔了。
至于这个宅邸的真正主人呢?这时还是跟少年之前脱离“战火都市”那时第一眼所看到的一样,依然领着一干女仆保持着正坐姿态,于四人不远的地方恭恭敬敬、整整齐齐的跪成两排。
“我就说‘玛丽安奴’这个名字之前听着怎么这么熟悉,原来班长就是新的‘萤石’啊!”少年貌似恍然,同地上那位“哎嘿嘿”地笑得不好意思的女生相互间打了个招呼,便将小方桌正中的那只陶罐一指,感叹起来,“而这个所谓的‘罗塞莉之壶’就是造成一切事件的根源啊!”
“是、是!正如您所言!”只见正坐于地的女生是肩膀一震,赶紧收起笑容附言着,再次低下头去,几乎将整个身子都贴到地板上了。而她身后那一众女仆们则是不晓得能不能用“默契”来形容的,总之是又开始节奏感十足地重复着机械式的伏地行礼动作,一口一个“对不起,对不起,给各位添麻烦了”的反复叨念起来。
“其实整个‘波尔珀斯系列事件’的成因呢,(原)三年一班长在刚才已经解释得比较清楚了,全是因为这只被她解开封印的‘罗塞莉之壶’。”不紧不慢放下手中茶杯的“爱莲老师”挂着个一如往常的坏笑,打算开始她的“知识讲座”了。
“首先让我们假设,在过去的时空中确实曾经存在过一个名叫‘婕雅拉·罗塞莉’的女人,而且她确实在某天突然掌握了超过人体所能承受极限的某种惊世骇俗的大魔法!而后呢?她的精神过了一段时间就彻底崩坏了(当然也可能没有,这谁又能说得清楚呢?),那些快将她身体给‘撑爆’的强烈魔力气息也就更加没有束缚的溢散出来,沉淀于这宅子之中了。”
“而现在我们所见到的这个壶,想必就是当初那其中一部分魔力气息的凭依之物。”女伯爵讲解道,拿手指将桌面上那被称作“罗塞莉之壶”的陶罐盖子轻轻叩着。
“据传那个‘婕雅拉·罗塞莉’所掌握的魔法强大到了能够使其纵横时空,任意创造固有空间的程度。估计也就因为这个原因吧,即使储存于‘罗塞莉之壶’中的魔力气息仅仅只是极少量的一部分,但是被‘班长女孩’给解放出来后,也仍旧能对进到屋子的不速之客造成影响,将他们困在由回忆组成的半实体幻象空间之中,只能从外界或是自身通过某些契机(比如受伤失去意识啊,能够打碎结界的强大力量啊等等)方才得以脱困。”
“哦!既然都是回忆的话,那肯定是有好有坏的包含了许多方面!那样的话……我懂了!难怪那些受了伤的挑战者们都不愿意透露自己在宅邸内的遭遇,他们一定是见到了一些自己难以启齿的隐私,而且又死爱面子,所以才对相关经历守口如瓶的吧?”白女人右手边的米尔塔如此揣测道,得到了个“摸摸头”的奖励。不过少年只是兀自思考一阵,便举起一只手来提问了。
“那个‘爱莲老师’,我有个细节想不明白!”
“好的!米尔塔同学请说!”
“妳认为我们受到‘罗塞莉之壶’影响所看到的幻觉都是留存于记忆中的真实画面吗?”
“唔嗯!可以这么说,纵使存在偏差那也应该是极其微不足道。”
“可是我确定自己过去并没有经历过之前在幻境中见到的那些情景呢?”
“噗!这还不简单?既然不是过去发生过的事,也不是现在正发生的事,那肯定就是未来即将发生的事呗!”
白色女人对貌似苦思不解的少年点解道,突然又跟觉察到了某种细节一般,一手撑着下巴的在那里一会儿“难道”一会儿“不可能”的沉吟起来。不过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非常短暂,这女伯爵很快就恢复到一如平常那样傲慢做作的姿态,假惺惺地将瓦里族少年善意嘲笑起来。
这整间客厅内外此时都回荡着白女人那“欢快”的笑声了,不单是少年米尔塔,正坐于地的“班长女孩”,还有女仆们,甚至就连“不知为何”一直闷闷不乐的女生贝塔,在此刻亦是受到气氛感染似的,跟着笑过几声。
唯独有一人例外。这位黑衣的察依娜尔男子,至始至终都操着双手坐在自己位置上一言不发。他一直在冷眼打量着自己侧边那惨白的女人,或许是在猜测那遮掩整个上半张脸的面具下边的真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又或许是在思考些关于自己此行来到卡加迪亚帝国所肩负之使命一类的更加深层次的问题,还或许,仅仅是注意到了白女人那双如坦桑石般幽蓝的双瞬深处所突然闪出的一丝猩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