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分钟,场面有些太过平静。
“咦,你怎么没反应?”似乎忍不住了,帘子里那人发问道。
“什么反应?”老男人异常淡定地找了张椅子坐下。
“你,谁让你坐的?!话说你就不觉得生气?”那人有些急了。
“生气,那是什么?能吃吗??”老男人开启了装傻模式!
这下轮到帘子里的人沉默了。但很快,那人爆发了。“生气,我是说那种对无理取闹而有的生气!气得摔烂椅子踹翻桌子,然后吼上一句‘大爷我不在这儿呆了!’摔门而出的那种气!那种生气!!”
谢菲尔德暗自脑补了她说的意境。但怎么想都觉得那是:中了状元的酸秀才身穿大红喜袍骑着高头大马去迎娶地主家的大家闺秀时,却被看门的家丁拿着扫帚顺带放狗给撵了出来。同时还嬉笑嘲讽‘我们家小姐已经嫁给了宰相家公子,你还是另娶名媛吧’的这个时候,才会有的反应吧?
“没那么夸张吧?我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谢菲尔德的话淡得像过滤几遍的蒸馏水,丝毫的生气劲儿都看不出来。
“你你,侬这家伙儿咋一点脾气劲儿都没有呢?!”那威严苍老的男声没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阵悦耳好听的吴侬软语!
“的确,生气在我的字典里是个稀有词汇。”老男人露出一副‘不出我所料’的笑样。“不过,张老爷子,您老最近学唱黄梅戏了吗?”
“什,什么?!”
“要不然,你老说话的时候干嘛学女孩?想在客人面前露两手吗?”他接着调侃。
“哦,啊!不好,露陷儿了!!”那人如梦初醒。
而这时,一阵震天动地的虎吼传了过来!
“臭丫头,你好大胆子!三天不打,你上房揭瓦~~~”
这声吼把谢菲尔德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什么情况?来寻仇的!?
这时眼见一团黑影撞破旁边的木格子窗飞了进来!谢菲尔德定睛一看,那竟是个年纪不小的老大爷。他一身古朴中山装,鬓角花白却煞是有精神。正是静娴口中所说的张家老太爷,张澜张老爷子!
老爷子撞破窗子冲进来,那帘子里面那人是谁?不等谢菲尔德反应过来,张老爷子已经掀开帘子冲了进去!
他掀开帘子的刹那,一道嫣红色的小小身影闯进了谢菲尔德视线。
那是个女孩,大概十五岁的一个少女。她穿着身精致的绣莲镂蝶的旗袍上衫,梳成马尾的两条墨色长发滑过肩头直到腰际。露在袖外的皮肤白嫩得仿佛牛奶凝脂,那张脸,那张脸上的五官更是精致得连天使都自愧弗如。但最让人难以忘怀的,是她左眼眸下的那颗泪痣。美人之痣,令无数人都为之失魂落魄。漂亮的女孩谢菲尔德见过不少,但她们无论怎样化妆都无法用旷世脱俗来形容。因为那是尘世的美,用旷世脱俗来形容尘世的女孩太苛刻了。但是现在,那份‘旷世之美’就带着几丝惊慌尴尬呈现在他眼前!
“张家二小姐,张君月。”谢菲尔德瞬间认出了她。“名君月,字凌霄。凌驾霄汉之上的皓月。”
虽然自己不是第一次见她,也对她的美貌早有耳闻。但三年后再次面对她时,谢菲尔德还是不由失神。这样的容颜,若是在古代,帝王皇帝一定会为了博她一笑而倾尽所有吧。
......
“臭丫头,我看你往哪逃!”张老爷子怒吼着扑向桌案。
“不好,三十六计走为上!”张君月回身一缩从桌底下钻了出去,想从老爷子身边溜走。但张老爷子把退路封得太严,张君月见走脱不了又钻回了桌子底。
“臭丫头你当自己是过街老鼠只会钻洞吗?是我孙女就乖乖从桌底下爬出来!”张老爷子弓着腰挥手向桌下面抓,但张君月溜得像条混水泥鳅,一闪一避完全让老爷子摸不着边!一会儿老爷子急了,他双手抓住桌腿准备掀桌子。小君月看出了他的举动,少女反身一滚退到另一头,起身撒开腿就要跑!
“你跑?往哪跑!”老爷子跳起来就追!爷孙俩就绕着桌子一个躲一个追,来来回回折腾了五六圈!这场面...整一个猫捉老鼠。
“爷爷,你累了。就先回屋歇着吧!”终于,张君月找到个机会。她三步两跳冲到一边的木格子窗前。跟她爷爷来时一样,‘砰!’地一声撞破窗子跳楼逃逸。
谢菲尔德是这场‘爷孙追逐战’全过程的唯一目击者,老男人还没从自己的沉思里缓过来便被这场面惊呆了。
话说,真是爷孙俩啊,都喜欢撞破窗子。她这跳楼逃逸老爷子应该就追不上了吧?等等,跳楼?!这可是二楼啊!
谢菲尔德慌忙扑到窗子前查看情况。这时候只见张君月已经稳稳落地,撒开腿飞奔了出去!她完全没事儿!!
额,看样子担心是多余了。这萝莉出生武学世家,会轻功。
但还没等谢菲尔德喘口气,张老爷子也挤到了窗前。眼见他双手扒窗左脚翻抬,嘴里大呼小叫着准备跳楼!跟着跳楼!?
“不,老爷子您这是什么架势?”谢菲尔德见了心惊胆战,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他慌忙从后面抱住老爷子,狠命往回拖。“张老先生,张老爷子您息怒,息怒啊。何必与孙女一般见识呢?为了这伤到身子不值当啊!!”
“我不管,今天非教训她不可。你别拦着我,这丫头欠揍!她把我骗到后山柴房,然后把门反锁了。我喊救命都快喊哑了嗓子!幸亏我撞破木墙才跑出来,不然非被关到天黑不可!今天不教训她我这口恶气难出!!”
这...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此时此刻老男人只能表示:熊孩子真是太可怕了!
......
张君月哼着小曲儿跑到了后山花园,她冲到一棵大青松下就地一坐。
“呀,忘了多喝几口普洱茶。”少女抿抿有些干的嘴唇,自言自语。“好渴啊,这时候有水就好了。”
正说着,这时候旁边有人递了杯水过来!顺带,还有擦汗的毛巾?!
“哦,谢谢啦,静姨。”张君月随便瞅了眼,便一把接过。一边擦汗一边开始‘咕噜咕噜’补充水分。但是,‘咕噜咕噜’的声音持续了1秒就戛然而止,张君月手拿着东西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片刻后,她‘啊’的一声大叫,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手中东西全丢。
“咳咳...咳咳咳,为什么...为什么静姨你会在这儿啊!”
淡定自若的张冰(字:静娴)轻轻凑过来,给抖成筛子的二小姐拍拍肩膀压惊。
“不要在喝水的时候猛地说话,会呛着嗓子的。月儿。”
“啊,哦哦!”
“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儿,谁让月儿你从小到大每次犯错误都会往后山几个固定地点跑,来和老太爷他捉迷藏呢?”她满脸一副‘看着你猴蹦长大我还不懂你’的样子,顿时让张君月倍感脸红。
“月儿又淘气了。”张静娴抬手轻轻拍了下她那泛着樱桃红的俏脸,那颗美人痣即使是女人看来也是那般地摄人心魄。
“回去向老太爷他还有谢菲尔德先生道个歉吧。”静娴柔声说。
“嗯...好吧。”张君月眼眸一转,佯装答应。3秒后,她突然盯着静娴身后露出恐惧样。“爷爷,你怎么追来了?!”
张冰闻言连忙转身要行礼,可她转过来后,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她再回头时,张君月已经跑出了大老远。
“呵呵,智商上的压制啊。”小君月远远的朝她挥手,眉开眼笑得意洋洋。“静姨你回去做饭吧,晚上我再回来。至于道歉的事儿,等十年吧!”
静娴不慌不忙,更不追赶。“月儿想跑也没关系。不过小心喔,我在那边设了陷阱。”她也笑着朝张君月挥手!
“啥米?”张君月闻言一愣,这时候她忽然觉得脚下草地一软。
“不好,有暗坑!”顾不上吃惊,她借助脚下那仅有一点可以支撑的力道。千军一发之际踮着脚尖一跃,娇小的身体突然爆发惊人的力量。“蜻蜓点水!”小姑娘一声大喝,在地面塌陷的瞬间跃上半空,翻了一个跟斗后落到实地。
“不错不错,月儿轻功很厉害啊。”远处的静娴鼓掌。
“啊呵呵,当然...啊!!!”小君月趾高气扬的声音在下一秒变成了惨叫,她只感觉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股强大掀个360度头朝地然后提上了半空!原来是一个带套的绳索从她站着的地方骤然弹起,拴住她的双脚把她倒挂了起来!!
“月儿是很厉害。但我设的陷阱,可没说只有一个啊。”静娴笑吟吟地走过来,又拍拍她的小脸。
“坑外星人的吧?!啥米陷阱还带双重保险的!!”囚中小鸟挥拳抗议,那样子分外可怜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