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说话的片刻须臾,风起了。劲风穿刺过林隙,狠戾地鞭笞夜色下花园的一草一木,发出令人心悸的噼啪吱呀。二人站在风尘里,一动不动。
张君月死死盯着那宛如铁铸的高大背影,少女的纤手早已握成了拳。她全身上下每一个细小毛孔都到竖起来,如同捕猎中的豹子一般仔细感知着空气里每一个细小的危险讯号。
蓦然片刻,那个曲身欣赏花株的人站了起来。银月墨空映衬下的背影仿若一只咆哮而起的巨熊。男人转过身,傲视冷峻的眼神如若刀锋。他只是一个提步便掠到少女身前,抬手一拳朝她狠狠砸去!
他的攻击在瞬息刹那就打了出来!如同古代忍者剑客般疾迅如风,常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不到一秒,0.01秒,不,或许更短。钢铁似的拳锋就要击中少女!但下一个刹那,少女动了。她右腿曲膝向后一撤,紧跟着肩身一扭。头扭过一个优雅的弧度以毫厘之差和那凌厉的拳锋交擦而过!
少女轻易地躲开了这极速一拳!
这么快的一拳为什么她会躲过去?!原来,张君月并没有用肉眼去捕捉对方的速度,而是靠双耳去听,靠皮肤上每隔一个毛孔去感知身边气流的变化。谢菲尔德挥拳的瞬息,她听见了对方身体‘动的变化’,感觉到了面前风中的气流被拳锋绞碎的异常!对于武术身法已经有十几年底子的她来说,既然掌握了这些,那就没有躲不开的理由了!
谢菲尔德的拳头与张君月交擦而过,狠狠砸在了她身侧的梧桐树干上。那树干足有碗口粗细,但这一拳打在树上却咔哧一响,整棵树被震得剧烈一晃,枝叶珊珊而落。借着月光细看,那拳头竟然陷进了树干半寸有余,宛如蛛网的裂纹在粗糙的树皮上蔓延开来。深不可测的老男人谢菲尔德,没想到他这魅影的速度里竟含了开山碎石的力道!
谢菲尔德一拳落空没有太大反应,他从容地收回没有丝毫受伤的拳头。扭身再次冲向少女!
纵身飞掠,挥拳冲击!眨眼间又是数拳倾泻而出,不,也许是数十拳乃至更多!拳风太快太疾,旁人根本看不出来。
直拳若虎,横冲无忌!勾拳如鹰,利喙碎钢!
谢菲尔德周身的气场彻底变了,那用嬉笑充愣的伪装掩盖下的身体爆发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威力。这一刻,十几年前那桀骜不驯的勇武战魂又重新回到了这个男人身上,他恢复了军人该有的样子:一往无前的战士,不惧死亡的沙场悍将!
老男人来势汹汹,攻势招数如同狂怒战熊,怒威之下横扫一切,势不可挡。而面对这般攻击的张君月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悠闲之笑。躲过谢菲尔德的第一拳,张君月下身发力稳住下盘,进而双手自臂膀使力挥动迎击,她竟然以少女纤细柔弱的双手正面招架谢菲尔德的拳锋!
但她挥出的双手却分外诡异狡猾,谢菲尔德拳锋间哪怕再微小的缝隙都会被她找到并穿插进去。
而后,推、拿、顺、按、放。少女的双手只是做出这些再寻常不过的动作便将那些凌厉的拳锋彻底化解。直拳冲击,少女纤手如玉蛇绕到拳锋之后,摁住其手腕,借力拉向身侧。勾拳挥击,少女抬手化掌,抵住其腕骨,轻描淡写地推开...
就像游蛇圆滑不可捉摸,更如同锦鲤游玉池,悠然灵动且收放自如。谢菲尔德怎样挥拳都无法伤到少女,那种感觉就像是挥拳击水,根本无处使得上力道!
如此这般,谢菲尔德打了数十拳,张君月亦游刃有余地接了数十拳!
一番对招之后,俩人拉开距离。老男人如鹰隼的眼眸紧紧盯着她,喉咙里发出沉闷低音。
“你这是,太极?”
张君月收回招式稳步而立,她捋捋辫子笑了出来。“只是我们家家传武功的一点招式而已,有些套路是吸取了太极拳的精华。不过,这可说不上是太极拳。”
“张家拳?”谢菲尔德手抵着下巴兀自呢喃。“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没什么名气的野狐禅呢。没想到是由张三丰张老前辈的拳法改良而来。啧啧,果然不同凡响。”
张君月一个踉跄。“叔叔想象力真不错。”少女苦笑着说。“要是我家祖上某代的先人真与太极祖师有过交集。想想,倒是一件非常值得炫耀的事啊。”
“哟,说着说着快跑题了。”谢菲尔德一拍脑门反应过来。“丫头,身手不错。”他冲着张君月称赞道,但声音骤然一沉。“但只有这种程度的话,还是会被人欺负的喔。”
“是啊,我也觉得比试不会这么快就完事了。”少女再度摆开架势,丝毫不敢懈怠。“谢菲尔德叔叔。”
谢菲尔德深吸一口气,他突然抬手向身侧一抄。“咔嚓!”硬汉的铁手抓住身旁大树的粗大树枝,硬生生将其折断!
“说实话和丫头你比试,老是打不着人的感觉实在很窝火。”老男人拿过那根断枝,双手慢条斯理地把上面的杂枝乱叶一点点撇折摘掉。他把那根断枝做成了把临时‘木剑’!
“不如,我们来比比剑如何?”谢菲尔德眼露利芒,轻轻说道。
张君月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在听了他的话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如您所愿,叔叔。”
少女向身侧伸脚,踏住一根断枝把它挑到脚背然后轻灵一踢。断枝飞向半空被少女早已伸出的右手稳稳接住。“飕飕!”她挥‘剑’斩风,声如撕帛。“不过打完之后,叔叔可记得赔我家的树喔。接下来,还不知道又要毁多少呢。”
君月仗剑嫣然一笑,剑尖直指谢菲尔德!
“哈哈!”谢菲尔德爽朗大笑,他双手握‘剑’如风暴般迅勇冲来!“毁多少我赔多少,丫头只管打过来!”
“好!”张君月会心一笑,纵剑迎击!二人瞬间又战成一团,扬起阵阵沙尘。
老男人挥剑如同他的拳风,注重力道与准确。劈、扫、斩皆刚硬有力且直击要害,他的剑术不但融入了西洋剑剑术精髓,似乎还有日本剑道之术的影子。劈砍的时候不仅力量刚猛步子稳健更让剑身不失灵活,在一招落空之后还能乘君月避闪的刹那插入她侧身的死角进行二段突刺与顺砍!这样的攻击多次让张君月陷入险境,差点被木剑击中!
而张君月,她是单手持剑与谢菲尔德过招。若说剑术风格,她的剑法不像世界任何知名剑术。灵动若游龙,巧妙不可捉。飘渺中带实,柔中力如钢!她的剑术不像谢菲尔德那样注重力道与准度,而是更看重剑与身体的协调与灵活。她的剑,也像她的拳。在面对谢菲尔德威猛横扫一切的狂暴剑术时,她每每都是巧妙地插入对方的空隙,借力打力,以巧力化大力,很少硬接对方的剑击。因此,就算是陷入了险境,她亦能够以毫厘之差化解。就算谢菲尔德的攻击再怎么狠辣凶猛,自己也能够从容应对,而不会落入到攻守皆不能的困境。仔细想想,这剑法的道理更像是太极剑中的以静制动,以柔克刚!
这俩人剑术风格迥然不同,若要形容的话:一个手持巨剑天威震,一个却是妙剑挥舞美玉姬。一个剑中有龙雷轰鸣,威势大如灿星坠地震苍穹;一个剑舞好似花飞漫苍穹,曼妙之中见真招!两道虹光交错时,天穹墨空黯无光!
皓月明辉,风起枭鸣。二人挥舞的虽是木剑,却好似挥动真剑一般,舞出了道道炽烈剑芒!后园内,木剑‘噼啪’交击之声传得格外旷远!二人的剑术炉火纯青,真是好功夫!若是临近观战。必教看客皆为之瞠目结舌!!
过招数十回合之后,张君月抓住了一丝机会。以巧妙借力之法把谢菲尔德突刺一剑推到身侧,这时剑锋突然一转,她手腕一扭挥剑上前一撩!少女绕过了谢菲尔德凌厉的剑锋直接从下攻入了他的软肋!这是一个防御死角,况且少女出剑太快,谢菲尔德根本无法撤剑回防!
刹那之间,胜负似乎已定了!
但是,令人惊骇的一幕出现了:谢菲尔德没有选择撤剑回防,他甚至连丝毫的躲闪都没有做。在少女挥剑砍向他软肋的同时,他亦双手握剑奋力砍向袭入自己侧身的张君月。
他竟然全然不管自己的软肋,选择了硬碰硬!这样的结果只会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老男人这套打法,说白了就是不要命!以血换血,你能伤我,我也能伤你!铁血挥剑,以命换命。完全像是悍不畏死的沙场悍将!
这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就在双方的剑都快击中对方时。张君月撤招了:少女骤然蹬腿,向一边闪电似急退。同时抬手撤剑,想也不想持剑向上一挡!
“噼啪!”
张君月架住了那挥向自己后脖颈的重剑,但谢菲尔德力道太大,这一砍直接把张君月手中的木棍砍成两段!
这电光火石间的交手后,两人拉开距离。谢菲尔德立于寒风之中,静静凝视着张君月。片刻。
“胜负已定。”张君月看看短了一半的木棍,苦笑着把它丢到一边。“叔叔不用赔我家的树了。”没有丝毫的犹豫,少女认输了。
“明智之举,丫头。”老男人也把临时木剑一丢,笑道。“刚才你要是不躲,是能击中我。但我那一棍抡下去,你可就要晕过去了。”
“对,这不是国际击剑比赛。以被敲晕的代价换一次打中人的机会,太不值了。”张君月摇摇头,笑着作了个揖。“叔叔好本领,凌霄心服口服。”
“我只是个当兵的,可没那么大本事。”谢菲尔德摊摊手,他径直走到一边的亭子里坐下。“好了,丫头。打完了就该休息,过来坐下一起好好聊聊。”
他示意张君月过来。少女甩甩马尾辫拍拍手上的灰,一步三跳地奔到亭子里,在他身边的一墩汉白玉石凳上悠然坐下。
“哗,熏香蜜饯小桃酥配云南地道红普洱。”张君月看了桌上茶点不禁食指大动。“爷爷给叔叔你准备的赏花茶点也太奢侈了吧?”
“不愧是丫头,认识的中华茶点就是比我多!”谢菲尔德竖起大拇指称赞。“要不是你说出来,我还真不知道这些叫什么呢。”
“少来,叔叔在龙凰华夏呆的这么多年里,可是跑遍了整个大江南北啊。”张君月凭着手帕捏起一块桃酥,樱桃小嘴轻轻咬了口说。“知道的东西会比我少?”
“的确,奔走东西是阅历了不少东西。但阅历不代表吃遍了天下美食啊,要不然我不就成食神了。哈哈...”谢菲尔德嘻嘻哈哈,他又恢复到了正常模式。
“要是叔叔想的话,我觉得你一定可以做食神。”君月俏皮一笑。
“谢谢丫头夸奖。”教授回笑,但他下面的话锋却徒然一转。“不过,我做不做食神的事先放一边。说说正事:真不打算去圣玫瑰十字吗?丫头。”
张君月拿手帕擦擦嘴角,她端起茶壶给谢菲尔德的茶杯里注上一汪热茶,然后也给自己倒上。“果然,叔叔是来当说客的啊。”少女露出一丝浅笑,静静说道。
“嗯,你就当我是张辽,那个专门来劝‘关羽君侯’投降曹操的张辽。”谢菲尔德手指轻磕了下桌案,而后凑过来身子。“要不,再考虑考虑?啊,如何??”
“叔叔太言过了,我一个小女孩哪能被称作‘君侯’?”张君月见他动作立刻后仰上身,与猥琐教授保持安全距离。“顺带我吐槽一下叔叔,您刚才怎么像倒卖二手货的文物贩子??”
“这...”谢菲尔德摸摸脸,确认满脸邋遢的胡茬儿已经刮了。“我又不猥琐,为...为什么是倒卖二手货的??”
“这个梗找的不错。”张君月竖起大拇指。“因为叔叔刚才的样子太低声下气了,所以像是‘倒卖二手货’的。要是好的话,直接一句‘嘿,我这儿新到了一批好货,要还是不要,给个准话儿’,何等狂拽又霸气!”少女一边说一边摆出动作,她竟然给老男人做起了示范!
老男人汗颜,片刻后。“好了,丫头住手吧。再这么扯下去就离正事儿越来越远了。”
“啊嘞,我还想多说几句呢。”张君月面色诧异,她随后做可怜状哀求道。“叔叔就让我说完嘛。”
“别,别介。”谢菲尔德果断摆摆手。“我再心软的话,又要被你忽悠了。丫头,你一开始就是想转开话题吧?”
张君月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她笑了笑,抬头直视着教授。“果然,一切都瞒不过叔叔啊。”
“为什么不愿去玫瑰十字呢?”谢菲尔德盯着她,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是什么意味。“告诉我实话吧,丫头。”
“因为,我没有去那里的理由啊。”
“理由,仅此?”
“嗯,是的。”
“没有去那里的理由。”谢菲尔德呢喃着她的话,他忽然抬高了声调。“可是你很强啊,丫头。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你给我的那个印象从来没变。娇弱的女孩外表下,却藏着一颗不输给男子的坚强的心。没有什么是你会害怕的,因为痛苦、磨难、失意这些让常人畏惧的东西都通通被你踩在了脚下。你不像个女孩,女孩所特有的柔弱我在你身上完全找不出来。平常的女孩希望倚靠,倚靠可以保护自己的人。可你却在经意乃至不经意的时候愈变强大,因为你老想着保护自己珍爱的一切,所以你强大到别人想要依赖你。这不是一个普通女孩会有的。而坚强,是普通人需要一辈子去领悟的东西。可两年前我所看到的,却让我不得不承认。如此年幼的你却已经学会坚强,不用别人去引导。而今,这份坚强在你身上没有丝毫褪色。同时拥有了坚强与让别人感到安全的强大,这样优秀的你。丫头,外面广阔的世界才是适合的你地方啊。可你却说你没有去的理由,这不是在诓我?”
老男人虽然玩世不恭,但数十年的人间阅历让他看人的目光异常敏锐。
张君月静静听着他说完,片刻抬头迎视着谢菲尔德的目光。“叔叔真的很了解我,但要我自己说的话,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谁都知道,上战场的人,可是有可能会死的。尤其,是在这个纷杂混乱的世界。”
“...”片刻的缄默谢菲尔德说。“虽然可能会死,但毕竟也会有人活下来,而那些活下来的人会成为英雄。况且,我不认为丫头你惧怕死亡。”
“叔叔是很了解我,但叔叔能说自己了解人性吗?”张君月笑着摇头。“我或许真的不惧怕死,但却很讨厌死。因为谁都知道,死是人付出的最惨重的代价。死了,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什么都做不了。与朋友再也无法相见与家人永远诀别,只剩一个人沉眠在黑暗里的孤单和悲哀。死,就是让人体会到这一切的可怕东西。而我讨厌它,我不想为了荣耀与威名去体会它。我不想失去自己的朋友和家人,因为我们家已经有人失去过了。我的伯父,十五年前在艾琳达之战中战死的,英勇战士...”
她一字一句的认真说着。若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想到这些话竟出自一个十五岁的少女之口。
“张骁吗?我知道,他是个很优秀的黑岩机师呢。”
“所以啊谢菲尔德叔叔,我没有去的理由却有着不去的理由。”张君月起身走到亭外,她抬头看着天上的云月。“叔叔现在完全可以当我是个怕死的胆小女孩,毕竟这也没什么丢脸的。那番话,对男孩子来说或许很有吸引力,可我是个女孩,所以抱歉了。”
谢菲尔德盯着她的背影许久,蓦然间嘴角划上一缕笑意。
“嘛,算了吧。”谢菲尔德忽然起身伸个懒腰。“丫头不愿意去就算了吧,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叔叔当真?”张君月扭头看着他很是诧异。“就这么算了?没劝成关羽出山的张辽回去可不好交代啊。我爷爷那儿,可是一样的喔。”
“强扭的瓜不甜。”谢菲尔德走到亭外,他倒打起了哈欠。“丫头,或许你说得对。我们这些老家伙总是想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下一代人身上,也许让你们自己去选择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好了,我这一关你是过了,不过还有张老先生那一关在等着你。不过得说下,你爷爷可不是什么曹操喔。”
“谢谢你能理解,叔叔。”少女的明眸闪出了活泼,她凑到谢菲尔德身边。“没想到三年不见叔叔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不过叔叔刚才说错了,你明明这么年轻威武,哪是什么老家伙?”
“呵,才发现吗?”谢菲尔德轻轻一笑,他扭身抚了抚君月的额头。“好了,不多聊了。回屋睡觉,丫头。”
刚走出了几米,张君月忽然叫住了他。“叔叔,等会儿。”
“怎个了,丫头?”谢菲尔德转身笑道。“别告诉我你一个人害怕走夜路。”
“呵,叔叔很有耍帅的天赋啊。”张君月一步三跳凑过来。“其实,就算叔叔今天不在这儿等我,凌霄也会去找叔叔的。有件事,想让叔叔帮我。”
“什么事?”
“叔叔在我这儿住了几天后不是要去趟南非吗?为了参加一个军事会展。”张君月靠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叔叔把我一块儿带去吧,别让我爷爷知道。”
“尼玛,你这是逃家?!”听她说完谢菲尔德当即跳了起来。“不中,这事儿不中!让别人知道百分百误以为我这是在诱拐无知小萝莉!我不干,干这事儿会被绑在十字架烧成灰的!”
“叔叔别这么紧张,听我说完。”张君月摆摆手解释道。“我姐姐张君雪作为黑岩机师也要参加那次军事会展,这事叔叔应该也知道的。我只是去见她,然后再让休假的她带我回来。说白了就是想搭叔叔顺风车,这没事吧?”
“我,不用负责?”老男人讷讷说,一张老脸上满是狐疑和犹豫。“但背着你爷爷这么大风险地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嘛...”张君月双手十指交叉合拢,明眸里满是水汪汪。“我都‘叔叔好叔叔’叫了您一晚上,还不行吗?”
这娇娇小萝莉能融化钢铁心的温柔请求,当真是让英雄变狗熊的诅咒啊。
“这,看样子我没道理拒绝啊。”谢菲尔德扶额,他觉得自己如果现在说不。那自己今后一辈子都别想睡安稳觉了,每天夜晚都会因为内疚而做恶梦!
“好吧,带你去。”片刻,老男人无奈妥协。
“叔叔万岁!”张君月乐得一蹦三尺高。
“不过,你自己要准备好哦。这逃家啊,是门学问...再个,外面很危险,自己一定要警觉。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不要被不良的混混搭讪...再个,被老先生抓住了的话,别把我抖出来。喂喂,听我说完...”已经进入共犯角色的老男人还想对小女孩谆谆教导。但是,后者已经自顾自跑开了。老男人无奈,只得追了过去。
今天本来是想当‘招揽学生进自己补习班’的老师的,咋扮演起了保姆角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