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从水里浮上来后，进入鼻腔的是淡淡的腥味。这种味道很奇怪，说不上臭，不过总带有一股不详的气息。
虽然谷底很暗，但是大照明术的强烈光线即使有蚊群的遮挡，也足以使人视物。琪莎拉在不远处扑腾着，带起一串白色的泡沫，好像不会游泳的样子。
洛星岚叹了口气，游向这个快要沉底的小龙娘。也就是在这时，洛星岚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这水怎么这么粘稠……”
身为峡谷底部的水流，应该是某条河流的一段才对，但是这种阻滞和滑腻感，完全不像流动水体。倒不如说像……
“血液！”
这是洛星岚再熟悉不过的液体。好几次大战，沐浴在敌人的血中，洛星岚自认为有了对血液的高度抗性，但不代表可以在血池之中如同洗澡。
好在这不是人血，人血中的特殊气息瞒不过洛星岚，但是洛星岚也仅能判断这不是人血而已。
红峡底下全是血，很难想象这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右足底传来瘙痒感，洛星岚脊背发凉。
不会……是鱼吧。
那东西异常灵活，洛星岚无法用脚捕获，只是对洛星岚的脚有某种奇怪癖好，一直若即若离。
“喵的，不管了！”
再疑神疑鬼下去琪莎拉就要溺死了。洛星岚抱着琪莎拉，用力让她的头露出水面，再向崖壁游去。
红峡的崖壁质地松软，即使是白色剑也能轻易切割。抓着琪莎拉，洛星岚也可以轻易开凿出一个能够容纳两人的小洞，代价仅仅是废一把剑而已。
琪莎拉没什么事，只是呛了几口血，轻度昏迷，很快就会醒来。
洛星岚的血量很残，可是手上只有一个【治疗术】可以回血，而且对自身效果减半。如果用这个刷血，那么大照明术的蓝量供应就会断掉。再者，照明术的蓝耗虽然不高，但也经不起连续使用。
要么回血，要么琪莎拉醒来化身抖动挂件。
这么容易的题目，洛星岚立刻就做出了选择，毕竟那个绅士不喜欢一只受惊的小萝莉呢？
黑暗接管了洞穴，只有治疗术的莹莹绿光在映照这里面红色的两人。
蓝量几乎耗尽的情况下刷血实在是慢，琪莎拉醒来时，洛星岚还只用出三个治疗术，回复了不到一半血。
不出意料，琪莎拉立刻像八爪鱼一样挂在洛星岚身上。
“喵喵姐，我怕……”
“那你跳下来的时候怎么不怕？！”
“我担心你嘛……”
洛星岚最受不了这种愚蠢的理由了，怒斥道：“那如果我们真的出事了，你的娘亲会怎么想？为了一个认识不久的陌生人就冒生命危险，你这样做真的值得？”
“我没多想……”
“那就拜托你以后好好想想！我下来是有把握，你下来是干什么？陪我一起死吗？”
“……”
“再说了，要不是我及时发现，这么高掉下来，你真的会死！”
“……”
本来已经凉掉的脖颈处传来湿热的感觉，洛星岚已经能够想象出背后小龙娘梨花带雨的模样。
哼，吃点教训好！
小小年纪就这么冲动，长大了还得了？洛星岚可是怀着被当做辜情负义的大恶人的决心来教育琪莎拉的。
但是琪莎拉吐出的，却不是那种小孩子生气般的话语。
“我……我知道错了，喵喵姐……不要讨厌我……”
卑微的乞求。
洛星岚粗暴地挠着自己的被血液板结的头发：“讨厌你？没错，你这种不要命的行为真的很让我讨厌，特别是对一个半生不熟的人！”
背后柔软的身体陡然僵硬了一瞬，然后洛星岚感受到了除了眼泪外的另一种液体粘在自己脖子后面。
好家伙，连鼻涕都出来了。
“不是，喵喵姐……真的……很重要，至少……我是这样想的。”
“所以你就不要命了？”
“……”
“回答我！”
“嗯。”
洛星岚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好歹这是条高贵的龙，就这么为别人作践自己的生命。特别是琪莎拉还是一副幼小的样子，这更加让洛星岚烦躁。
“这种事情，我不希望还有下次。万一还有，你也别喊我喵喵姐了，听见没？”
本来是明显意味着敷衍过去的约定却迟迟没有得到答复。
“呐，喵喵姐，你听我讲个故事吧。”
“……”
琪莎拉这次很平静，仿佛真的只是在陈述一个平常的故事。
“我有一个朋友，是龙族影龙一支的公主。但是不久前的一个夜里，她失去了一切。”
“她逃出来了，不知疲倦地走，也不知道要到哪去。在那一夜后她变得怕黑，在每一个夜里她都只能早早睡去，不过偶尔也会有睡不着的时候。”
“睡不着时她就会想有人陪她度过长夜，但是夜晚的野外会有谁来呢？要么是实力强大到足以猎龙的贪婪冒险者，要么是行色匆匆的旅人。无论那种，都不是聊天的对象。所以她在睡不着的夜里，就只能想着娘亲发抖，害怕宛如那一夜的魔法砸到自己身上。”
“不过有一个晚上，她发现了一个很弱很弱的漂亮姐姐，对黑夜的恐惧让她和漂亮姐姐见面了。姐姐人很好，很温柔，她很喜欢姐姐，在姐姐身上有她的娘亲的影子。但是那姐姐好像要走的样子，于是她只好撒了个慌，把姐姐骗到了森林深处……”
琪莎拉的声音越来越小，头埋得越来越深，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洛星岚的怒火的准备。
喵喵姐会很生气吧，会骂我，让我滚吧，但是……
唯有放弃喵喵姐是我做不到的啊。
“真是个蠢萝莉。”洛星岚吸了吸鼻子，“好了，这不怪你，本来来这里就是我的主意。再说，也是我没说清楚就跳下来的。”
为了一点奖励，差点送了琪莎拉的命，这是洛星岚万万没想到的。愧疚之余，洛星岚也为琪莎拉难过。
役使黑夜的影龙对夜晚恐惧殊甚，本就讽刺，更不用说这还是影龙族的公主了。琪莎拉对黑夜怕成这样，不知道她是怎么挨过这漫漫长夜的。
“琪莎拉，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