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矜持,优雅,高洁,尊贵,是吕公对吕雉的一贯要求。
吕公是个强势的人,每个孩子都被他铺上了一条通往成功与幸福的铁轨,而吕雉铁轨的终点,是另一个家族的豪门贵妇,他觉得这样,吕雉才会得到幸福。
从小,吕家上下所有人都对她说,“你该做什么”,“你不该做什么”,一条条无情的锁链,把她重重捆住。
逐渐的,她失去了自我,成为一具空心的木偶,她觉得这很正常,因为她是吕公的女儿,吕家大小姐,豪门千金。
她需要在吕公的掌控与指引下,向着既定的人生方向前行。
不过,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所有的不喜欢,只能藏在内心深处,这个世界上,没人希望一个人活成自己,尤其是吕家千金这种特殊身份,所有人都希望一个人活成大家想要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一个穿着酷炫皮衣小孩,学着电视上中二万分的语气跟她说,“女人,活出你自己!”
他把手上的桃酥吃完,还觉得不够,直接把自己手上整袋都抢了过去,狼吞虎咽,险些呛着,“她们不吃,我吃,这也太好吃了吧,是她们没口福,你不用伤心,也不用刻意去迎合这些讨人厌的家伙。”
“那个……你明天还过来吗?”
“不了,我要回家,离家出走的滋味,不好受。”
皮衣小孩看见吕雉一脸失落,抖抖衣服,拍拍她肩膀,故作深沉,“老头子曾说过,一饭之恩,当涌泉以报,女人,你就听我说的,遵从内心的真实想法,不要怕其他人说什么,该骂就骂,该怼就怼,想要啥自己去争去抢,万一有啥问题,我回来负责到底。”
皮衣少年说完,消失在雨中。
然后刚一出巷子,被一个妇女逮住,擒住了脖子,扬起饭勺狠抽屁股。
“叫你离家出走!叫你整天游手好闲!还让老娘跑这么远来找!给我滚回去!”
“嫂子,我再也不敢了!哎哟哎哟,轻点轻点!”
童年的吕雉远远望了,掩嘴一笑。
“你挨打的样子,好狼狈,但是刚才说那些话的样子,好靓仔。”
她这一笑,至此打开了心扉。
8.
吕雉躺在大洋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水晶灯出神。
她抄起枕头,猛地往床上摔打,一边摔,一边发脾气,“讨厌!讨厌!为什么你就是不懂!不是说了要负责的吗!”
她认出刘邦了,但不是逃课那次,而是收拾衣领时,她看到衣服里面的银链子,这是当时那个皮衣中二少年的银链。
她试着将两人音容笑貌一对,啪,完全吻合。
但在吕雉看来,刘邦似乎忘了这件事,所以她很生气,更生气的,是刘邦这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不明白她的苦心。
发脾气间,房门敲开,有一个女仆走了进来,“小姐,老爷找。”
吕雉放好枕头,恢复了端庄,“知道了。”
和女仆来到客厅,吕公正坐在沙发前端坐品茶。
这吕公,五十来岁,头发斑白,岁月在脸上留下沧桑痕迹,然而目光如鹰一般尖锐,仿佛刀子一样刺透灵魂,浑身上下,有股莫名的压迫气势,所有伪装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吕公是吕氏集团的CEO,族谱上,还能追溯到姜子牙(吕尚),他继承了姜子牙的智慧,靠着八面玲珑的手段,在商场,官场,游刃有余,才取得今天这番成就,把吕家打造成沛县名门。
长子吕泽,身居沛县财政局副局长,次子吕释之,负责打理吕氏集团的日常经营,而三女吕雉,则是现在陪伴在他身边的掌上明珠。
“雉儿,来啦!”
“是,父亲,不知父亲有何事?”
“我听说你想竞选学生会会长?”
“没错。”
“嗯……当当会长也挺好的,可以锻炼一下能力。”
“谢谢父亲肯定。”
“你们那个学生会会长是选票制度吧?这样好了,我帮你打点一下,你到时候上台意思意思,会长就是你的了。”
吕雉紧紧攥住裙子,“不要……”
吕公轻笑一声,“你觉得就靠你自己的力量,真的能行?”
“我想试试……”
“我也不想废话了,你自己去试吧,试得头破血流,到时候你自己会跑回来的。”
“不,我会坚持。”
“明明有更简单的活法,你只要按着我铺给你的路子走,可以活得很轻松,你看你大哥,你看你二哥,不都是成功的榜样吗?”
“但这不是我想走的路。”
“那你好自为之吧!你小时候跟我签的赌约,我现在还留着呢。”
9.
吕雉大小姐今天脾气很大,鼓着脸,涨得通红,像个包子一样守在校门口,戴着红袖章进行日常的纪律检查。
所有人见了她,战战兢兢,绕着走,选择其他好说话的纪律委员进行入校检查。
她并不在意,她所有目光,都盯在远处的路口,那是刘邦上学的来向。
上课铃响了,所有纪律委员收拾一下,准备回去上早自习,而刘邦还没有身影。
“可恶!怎么这几天越来越迟了!”吕雉气得直跺脚,一旁跟她同为纪律委员小组的殷嫱柔声安慰,“吕雉,算了吧,刘邦是这个德性,怎么劝他他都不会改的。”
“不行!绝对不行!我一定要把他这个散漫性子给扭过来!”
殷嫱一脸困惑,“为什么你这么执着呀?老师们都对他放弃治疗了。”
“你不懂,他一定要变成一个优秀的男人才行!不然……不然……”吕雉声音越来越小,脸颊通红。
殷嫱意味深长的一笑,“你慢慢等吧,那我们先回班咯~”
“嗯,拜拜!”
殷嫱刚走开几步,听见身后吕雉又喜又气的声音,“死刘邦,终于肯来了!”
回过头一看,刘邦一脸疲惫,狂奔而来,“哎呀,别关门,等等我!”
“臭刘邦!跑哪去了,咦,身上怎么还臭臭的,有股鸡屎味,衣服上还有鸡毛!你搞什么鬼!”吕雉柳媚微蹙,捏着鼻子,一脸嫌弃。
“哦,赶路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一个鸡笼子。”
“整天莽莽撞撞,没个正形,像什么话!”吕雉把刘邦的迟到记录在册子上记好,顺手递给刘邦,一脸生气,“拿着!”
“哦。”刘邦顺手接过,瞧了一眼,发现上面满满当当都是自己各种违纪,一脸苦笑,“吕大小姐,别这么针对我好吗?怎么我课间躲储藏室,跟樊哙开把黑你都能发现的。”
“哼!你们那几个窝点,都被我摸得一清二楚,你休想逃过正义的制裁。”
“哎哟我去……这些违纪杂七杂八累加起来,又得被项梁拉到禁闭室做几个小时试卷,简直地狱啊!”
“哼!活该!”
吕雉一边说,一边替刘邦捡着衣服上的鸡毛,一如既往的从她那裙下乾坤掏出啫喱水,帮刘邦把鸡窝头压成西瓜头,然后又掏出清新剂,朝着刘邦全身一通狂喷。
“袖子,放下来,扣子,系到最上一颗,领子,叠整齐,衣服,拉平别整天皱巴巴的。”吕雉一边啰嗦,一边帮刘邦整着仪容。
一旁的殷嫱,偷偷拿出手机,拍了一张两人的合照之后,低声发出姨母笑,哼着小曲子,跳着步子回班自习。
“好啦好啦,差不多就行了,呵啊……”刘邦哈欠连天,一脸疲惫。
“你到底怎么回事,每天起那么晚,还一脸颓废,叫你晚上不要玩游戏那么晚,你就是不听。”
“行啦行啦,快走吧,你赶紧回班早自习。”
“死刘邦,都是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