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是禁忌,它们来自于被巫师们成为升腾之境的亚空间,而人类和其他所有正义的力量属于与之相对的正空间——泰勒。它们是人类的敌人,腐化和堕落的根源,在数个世纪之前人类与它们几乎毫无瓜葛,人类不能使用魔法,也无法使用任何类似的来自升腾之境的力量。
但世事皆变,在大隔绝之后泰勒和升腾之境的分割变得稀薄,超自然的力量从那一侧溢出并污染了人类,产生了大量污秽的妖魔,北地的阴影生物就是其中最为恶毒和危险的一种。他们一半属于泰勒一半属于亚空间,这使得它们更加难以被消灭,甚至有说法它们从不曾死去,只是潜回亚空间等待下一次轮回。
今天,一些原因使它们冒着极大的危险袭击了从极北之地去西岚市的列车。距离上一次它们入侵如此之远已有六十年之久,以至于负责此地防卫的共和国卫队对此早已不具有防备。它们成功的攀上了疾驰中的火车,一半是气体构成的身体在列车顶上疾行,然后破窗而入。
这些怪物受一个意志的支配来寻找一个女孩,它们中的一个找到了,然后所有的阴影生物都找到了她。它们在意识的深处用哭号般的声音交流着,接着从各个车厢蜂拥而至。这趟列车上只有不到三十个卫兵,它们有能力在他们杀死它们之前完成它们要做的事——
“嘭!”
然后它们看到了先到的同伴的尸体。
魔法的污染多种多样,除了那些污染和腐化之外,还有一些特别的东西,比如灵能。超自然力量的外溢造成了人类和其他一些物种生存环境和其他一些东西的变化,一些人类在适应这种变化的过程中变异出了灵能——一种与魔法如此相似的超能力。它们来自于心灵,灵能者们的力量相通形成心能网道,组建起灵能者们对抗腐化的最终防线。
教皇国唾弃灵能,共和国则包容灵能。在共和国的整合下,灵能者们得到统一的领导和教导,学习如果使用他们的力量,并将之化为对抗邪恶的利器。他们当中最精锐的,就是幽灵。
她受命保护一位超越者的家人直到西岚市,这本来应当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任务,她只要保持隐身的状态一直到最后就好了。没人会知道她来过这趟列车,然后一切都会结束。
但显然心能之母不愿意她的生活过的那么舒服,从她创造心能网道时附加的那一大堆麻烦的规矩来看就能明白这一点。阴影生物袭击了她的保护者搭乘的列车,它们像一群丑陋的老鼠或者蜘蛛一样无孔不入,甚至连她那经过专门训练的感官都没有及时发现它们的脚步。
一个怪物破窗而入,它瞬间就杀死了一个无辜的乘客。然后它看到了她的小姑娘,在它扑向她之前,幽灵女士率先举起了D—8多功能狙击步枪,25mm的特大号破伤弹瞬间打碎了那怪物的脑袋。
恐怕有些晚了。幽灵女士不得不解除光学迷彩,然后将女孩拉进自己怀里。她不是一个能以一敌百的超越者,在肉体上来说她只是一个凡人,灵能仅仅使她比她自己过去强壮了一点而已。她需要一个完美的计划,来打败随时可能袭来的大群阴影怪物——就像一个幽灵特工做的那样。
苏珑惊讶地看着整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士。她凭空出现在艾尔洛特女孩身后,戴着银色的骷髅似的面具,穿着带兜帽的灰白色紧身战斗服,银色的陶钢质肩甲和胸甲紧贴在身上,幽蓝色的微光在铠甲的接缝处流动。
“抱紧我”她的声音从面具后面传出,听起来就像是艾尔洛特荒原上的凛冬寒风,平静而又充满不可违背的力量。
苏珑听话地搂住这位女士的腰身,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更多的阴影怪物涌入车厢,它们也许有十多个,也许有二十多个。随之而来的是恐惧和混乱,乘客们疯狂地涌向没有怪物的那一边。尖叫和哭泣越来越吵闹,苏珑感觉仿佛有一百只草原枭在她耳边发出尖啸。但这痛苦没有持续很久,银色的女士将狙击枪背到背上,一手搂着苏珑一手抓住行李架,一脚踢碎玻璃跳出了混乱的车厢。阴影生物们紧随其后,他们虚化的身体撞碎车窗,然后轻巧地晃上车顶。
“列车长,我是幽灵,我现在正在你列车的十四号车厢顶部,无论你是谁属于哪个长官部下我需要你配合我。三分钟之内,我需要你清空二十到二十一车厢,然后我会清理所有的怪物。”幽灵女士通过灵能驱动装置强行接入了列车内部线路,她的语速极快,根本不等列车方面的回话和意见。
强风扑面而来,苏珑连睁开眼睛都困难,她只能搂紧了身边这位陌生的女士。风声,阴影生物的呼号声以及幽灵女士狙击枪的闷响在女孩耳边奏响了一支交响曲。她想起故事书里那些英雄的故事,她身边的人是不是也是这样一位英雄?
“你还好么?说不话就点点头。”冰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柔。
苏珑努力点点头,抿紧了嘴唇。
“接下来我们要跑一段路,无论如何都要保持安静。”幽灵女士说道,然后用斗篷裹住了苏珑和她自己,迈动包裹住陶钢动力胫甲全力跑向最后一节车厢。
她的速度在凡人中不算慢的,但是阴影生物的速度已经不是凡人可以比拟的了。它们越来越近,几乎就能抓住她面具下飘起的一丝红色头发。就在那些怪物的丑陋手掌即将抓住她们的瞬间,幽灵女士一枪打碎车厢空气调节设施的顶门,两人随即落入车厢里。
阴影生物继续跟进,迎接它们却是一节空无一人的车厢。
“隐形……光学迷彩,人类的小把戏……”一个斗篷上装饰有暗色印花的阴影生物对它的邪恶同族们说道“女人和女孩还在这里!找到她们!用你们的鼻子!你们的灵能触觉!”
阴影生物们对彼此发出嚎叫声,它们四处散开,丑陋的四肢翻动着每一个座位,朝天的鼻子在空气中抽动,捕捉着任何一点信息。然后它们中的一个发现了什么,它拼命抽动这鼻子发出兴奋的叫声,所有的阴影向它聚集,经过一番暴力的翻找,它们成功地在最后一个车厢的厕所隔间里找到了——女孩的内裤?
被愚弄的阴影生物发出愤怒的咆哮,尖利的声音在已经空无一人的车厢中回荡,钢铁的轰鸣和引擎的蜂鸣在空气中震荡。
“这群笨蛋,还真是这样就会上当啊……”
幽灵女士用光学迷彩的斗篷盖住自己和苏珑,两人一起一起藏在消防器械柜后面。她看着阴影生物们笨蛋一样地走来走去从一个个座位下和行李架上翻出一件件女孩的衣物之后发出不耐和愤怒的吼声,忍不住窃笑起来。
“你还好么?”她看看怀中的女孩“呼吸怎么样?”
“不太好……”苏珑死死地抓住大衣,那是她身上最后一点布料了,里面的衣服全都被幽灵女士扒掉扔在各个角落当诱饵了。“肯定会感冒的……”
——那也比死掉好啊,学着适应这种场合吧。师妹。
幽灵女士的声音直接在苏珑脑海中响起,苏珑惊讶地抬起头,注视着她面具上的三个莹绿色的电子目镜。
——抱歉要在这种场合和你见面,本来可能的话我想在学校里见你的。我是灵能学院三期生柯雷莎,幽灵编号27,是你的师姐也是负责保护你到西岚市的保镖。未经训练你还不能进行灵能交流吧,只管听就好了。
柯雷莎抱起苏珑,像蜘蛛一样灵巧的攀上行李架,小心翼翼地避开仍然在四处翻找的怪物向着两节车厢的接缝处爬去。
——害怕么?
两人从行李架上落下,悄无声息的晃到临门的座位后面。苏珑抿紧嘴唇,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看看不远处正咆哮着掀开一排座位的一个阴影怪物,又点点头。
——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柯雷莎摸到车厢连接处,抓住防火隔板,奋力拉下!
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将怪物们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来,它们看到的是将它们关在这节车厢的防火门以及正缓缓从影子里现出身形的柯雷莎。幽灵不紧不慢地摘下自己的面具,被汗水打湿的枚红色长发如瀑般洒下,病态苍白的娇美面容因为肌肉的紧绷而显得僵硬,睫毛纤长的双眼发出金黄的光辉,蛇形的面纹仿佛活了过来,随着咬肌的颤抖而扭动。
“你们,再不可前进一步!”
柯雷莎从喉咙深处发出咆哮,那声音被灵能加持,如若洪钟龙吼。而怪物们则以更加高亢的吼声回应,同时挥动着它们简陋的刀刃扑了上来。
柯雷莎的双眼发出更加璀璨的金色光芒,装甲衔接处的幽绿色光线也变得耀眼起来。一团莹白色的烟雾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加速旋转。
——如果可以帮我隐瞒接下来发生的事的话,我会非常感激的。
这是苏珑最后一次在脑海中听到柯雷莎的声音,没有了面具隔绝的她的声音是那么温柔而且令人安心,仿若草原夏季的微风。
莹白的烟雾形成了风暴,被席卷之处仿佛被拉进了一个异度空间,目光所及之处已经没有列车的车厢,取而代之的充斥着电光和星辰的无垠夜空。柯雷莎身处这空间的中心,海潮般汹涌的灵能风暴环绕着她肆虐咆哮,撕碎了每一个尝试靠近她的东西。
苏珑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服和柯雷莎的斗篷,蜷缩在她脚边,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即使在最荒无人烟的草原上,她也不曾见过这么清澈的夜空,深邃得仿佛将要吸入女孩脆弱的灵魂。在那极高的地方,阴影生物们被无形的灵能风暴粉碎、撕裂,变回它们本来的样子——幽绿色的灵魂。恶灵们发出恶毒的咒骂和难听的尖啸,但很快无数莹白色的烟雾从夜空的深处涌出,它们唱着轻灵的歌,将恶灵们拉进了最深邃的夜空。
苏珑在这个瞬间失去了视觉,但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并未使她感到恐惧。她感到柯雷莎的双手和怀抱,它们是那么温暖,仿佛她回到了那个温暖的保育舱,甚至更久远一点……她遗失已久的母亲的子宫。
黑暗终于褪去,苏珑的感官也渐渐恢复了正常。她感到阳光和微风,还有一点点的青草味道。她睁开眼睛,眼前是只剩一半的列车车厢。
“看,我说过会保护你的吧。”柯雷莎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穿上吧,这里的大气层已经稀薄了,小心紫外线过量。”她说,把一件粉白色的连衣裙扔给苏珑。
苏珑向上方看去。柯雷莎坐在断裂的车厢顶上,穿着陶钢动力靴的双脚放松地垂下来,她仰望着天空,面具和枪都扔在一边。酒红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没有翔鸟和白云的蓝天下,她是独一无二的生灵,世界投影在她琥珀色的双眸中。
她哼着奇怪的曲子,仿佛一个无拘无束的公主。
苏珑的右眼感到过量紫外线带来的刺痛,但她无法收回自己的目光。酒红色的幽灵像一个传说中的精灵,当她纹着蛇形面纹的脸对艾尔洛特少女露出甜美的微笑时,少女才终于意识到,她已经被她迷住了。
苏珑之后的旅程一帆风顺,当她到达西岚市车站时身上没有半点伤痕,连行李都一点没有损失。柯雷莎没有陪伴她很久,当共和国卫队重新控制整趟列车(残存的部分)时她便又带上面具隐入黑暗之中。据她所说会有一位更年轻的学姐或者学长来接苏珑,他/她会穿着学校的制服,很正式也很好认……但是她/他在哪?
“你一定就是嗯……苏珑?”
确实,相当正式和好认。
那女孩几乎是纯黑的,白色的纤细条纹和紫色的蕾丝装饰着黑色的短裙,可以直接拿来当正装穿的长袖外套有着毛料的翻领,白衬衫上的猩红色领结系得一丝不苟。独角兽盾徽紧扣在外套的胸口部分,一圈紫色的蕾丝衬托着它,代表学院的群青色袖章用别针固定在左臂上。
苏珑点了点头。
“我叫Lenz,塔达尔学院国中三年级生。欢迎来到新家,苏珑同学。”
说着,她接过苏珑装着书的行李箱,纸制品的重量让她趔趄了一下,不过她很快稳住了。“我带你去学校。”她说道,空着的手自然而然地拉起了苏珑的手。
苏珑跟着她迈动脚步,当裙角略微飘动时,苏珑突然红了脸——她终于想起来,自己下面还是真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