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学者将大隔绝后的时代称为混沌的第五纪,以区别人类世界顶峰的旧世界和更加久远的精灵世纪,这种说法并不被广泛认同,但也不无道理。大隔绝后的泰勒是一个金属刀剑和跃迁引擎并行于世的世界,既有着仍然以原始游牧为主要产业的艾尔洛特这样的地区,也有着西岚市这样由钢铁和机械构成的未来都市。
西岚市始建于2160年,最初是作为姐妹会的12初始战团在大陆东岸的临时哨站使用,后来随着共和国疆域的扩大,它从边境哨站变成了一般的沿海城市。经历过ENKI叛变混乱之后的姐妹会元气大伤,多个战团整建制的被消灭,在重建圣典的规划和推动下,西岚市作为新生战团猎狼犬和暗影天使战团的共同集会地得到重建。在哨站的基础上,更加广阔的土地被纳入西岚市的界内,全新的城市和空港拔地而起。经过了长期的飞速发展,现在的西岚市已经成为了共和国重要的支柱之一了。
呈现在苏珑面前的是一个灰白的钢铁城市,摩天楼密集林立,仿佛艾尔洛特山林中的高耸的杉木,棕灰色的人潮和车流在群楼间穿梭,在人潮和大楼之上是灰色的穹顶,它看起来就像天空一样高,但毫无自然天空的温暖光芒。
“会不会有点压抑?很多人第一次来方舟都市都受不了人造天顶,就算我这样在这里住了五六年的有时候都觉得过滤过的阳光太冷了。”Lenz看到苏珑仰望天空,说道。她有着一个西方民族的名字,但是她的样子更像一个东方人,有着秀气的小鼻子和薄嘴唇,柳叶般的眉尾梢上翘带着一丝英气,深棕色的长发在脑后绑成马尾。
“那为什么还要有这么一个穹顶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西岚市上空的大气层空洞严重,直接被阳光照射三分钟就会得皮肤癌。”Lenz看看腕表,说道 “快要下雨了哦。你有做好防水准备么?”
“下雨?这可是在穹顶内……”苏珑的话音还未落,豆大的雨点便落在了她鼻尖上。雨又急又猛,不到20秒苏珑全身都湿透了。少女抹了一把脸上一点什么气味都没有的雨水,转向她的同行者。Lenz这时已经在身上批了一件透明的塑料雨衣,窃笑着看着浑身潮湿的少女。
“方舟都市的意义在于保留一个完整的有适应性的人类社会,对自然气候的适应也非常重要。同时也是为了调节城市内的湿度,每过一段时间都会人工降雨。”Lenz笑着说,同时拉起苏珑的手“过一段时间你会适应的,不过在那之前,咱们还是快点走吧。”
两个女孩加速跑过棕灰色的人潮和摩天楼以及电线杆组成的钢铁迷宫,像两只小兽穿过丛林。
苏珑注意到她们在一路向上,四周的建筑也渐渐变得更加洁白和华丽。她还注意到有一些岔路指向昏暗的下方,零星的火光在那尽头闪动。
“我们再往哪走?我感觉好像在爬山……”苏珑的气息有些跟不上,她拉拉Lenz的手示意停下,掏出辅助呼吸器塞进嘴里。
“去学校啊,在上城区支柱层,我们现在是在上城区平民层。”Lenz解释道“再有一小会就能到车站了所以坚持一下吧。”说着,她搂住苏珑的肩膀“这样会不会省力一点?”
“……谢谢”稍微回想一下,苏珑感觉自己这一天一直在各种各样的怀抱之间来回转了。这使她感觉更加疲惫了。
两人终于到达车站的时候,苏珑的呼吸器都开始发出破风箱似的呻吟了。她蹲在站牌下不停地喘着气,雨水沿着她的衣物头发流了一地,旁边等车的路人们挪动脚步躲开正弄湿地面的苏珑。Lenz一边擦掉淑女鞋上的水渍一边看着少女窃笑,她很喜欢看这女孩对新环境措手不及的样子。
“他们,应该,事先,告诉我这些的……”苏珑喘着气说“我,我没想过,转个学校,要跑这么多路……”
“你需要适应有一定运动量的生活。”Lenz说道“体能也是学校的重要课程,虽然也有那种完全不去上体育课体能一挂好几个学年的奇葩存在……让我们忘了她吧还是。”
“我感觉都快摸到天空了……”苏珑抬起头看着低低地压在头顶的灰色穹顶,它就像一片永远散不去的雨云一样压抑而且沉重。
“差不多,毕竟咱们的学校就是‘顶起城市天空’的西岚市的四柱之一呢。”
“哎?”
“上去就知道啦。”Lenz狡黠地笑着,向苏珑伸出手“能站起来吗?电车已经来了哦。”
银白涂装的轻轨电车停靠在车站,两个女孩是它仅有的乘客。
西岚市是一个建筑学奇迹,它建立在斩首崖的尽头,无尽之洋的西岸。在那白色的波浪永世冲刷的悬崖上,坐落着鸡蛋形状的穹顶。它的地基高出周围地面30多米,模拟天空的穹顶更在那之上四百多米的高空。猎狼犬和暗影天使的集会所堡垒突出于穹顶之外,比它们更为高耸的是灵能哨站和空港的指挥塔。辐射过量的阳光长年无遮无拦的照耀着这座纯白的方舟都市,灼热的空气环绕着它,扭曲着它的景象。从远方望去,它就像荒野中孤独的高塔,或者汪洋中被浓雾笼罩的孤岛。
为何姐妹会会将这么个不毛之地选作超越者战团的集会所所在地已经不得而知,我们可以知道的只有这座苍茫之城的光辉现在,和充满希望的未来。
专属于两个女孩的电车经过十分钟的疾驰之后在一片光辉中停下来它的脚步。苏珑随着Lenz走出车厢,站在高处地面不少的站台上,上城区支柱层的景色尽收眼底。
白色的低矮楼房仿佛随意地排列,比起平民区的摩天大楼它们是那么娇小和精致,中古的雕像和石柱随处可见,蔷薇和灌木装点着这城市,它们无拘无束地伸展着枝桠,在初次过滤的强烈阳光下欣欣向荣地生长。穿着各式制服的少年青年们在这片典雅的城市中穿梭,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是衣着光鲜的共和国政客,但是没有汽车或者其他什么大功率的代步工具,最吵闹的也不过是偶尔驶过的年轻人们的电动自行车。在这城市的四角,是四座高耸的塔楼,它们直接支撑着这城市的穹顶,仿佛少女家乡那高耸入云的寒冰之环。
Lenz指向西边的一座塔楼,它周围是一组有着高大围墙的建筑,外墙上悬挂着紫色的蛇旗、金黄的狮旗、赤红的鹰旗和绿色的鹿旗,塔楼主体上则飘荡着与Lenz胸针图案相同的莹蓝色独角兽旗帜。
“那里就是我们的学校,和我们的家。塔达尔学院。”Lenz说道,脸上洋溢着微笑。
“欢迎回家。所以请把枪放下吧。”
“……切”
塔达尔塔楼顶端的校长室里,吉利斯校长像往常一样坐在他的办公桌前翻阅着从图书馆里带出来的旧世界文学作品。他是一位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的人,身材高挑金发柔顺,修的干干净净的脸上总是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无框眼镜后面的双眼很少有睁开的时候。
柯雷莎解除隐形,出现在校长背后。女孩随手把枪扔到桌子上,放松地跌坐在校长对面的沙发上,甩开陶钢动力靴使劲舒展着憋得有些发胀的双脚。
“你那样子很没品,小姐。”
“不要管我啦。”柯雷莎摆摆手,脸上的面纹渐渐褪去“任务完成了。”
“嗯。”
“请解释一下为什么一个普通的转学生要幽灵去接呢?”
“因为是那些大人的要求啊。不提这个,你对那孩子的感觉怎么样?”
“鹿馆的水平吧”
“真是严苛”
“才能评定那是校长你该干的事吧,别来烦我了啦!”
——
灵能者们是不稳定的力量,将这种力量不仅仅是置于姐妹会而更是置于共和国的管理之下,每一所灵能学院里都有着一位到三位不等的政委。他们大多是凡人贵族或者总督的亲信,或者干脆就是他们的亲戚,为那些身居高位的凡人门监视这些超能力者们。
让 莱格纳斯就是这样一位政委。他一直怀疑塔达尔年轻的校长有着和他自报的家世不同的过去,也是校董会保守派中最顽固的一批人之一。在他看来,校长任何一点扩大学生会和幽灵军校部分权力的行为都可能是谋逆,甚至他还怀疑校长暗地里和共和国的敌人有着密切的联系。
今天是他向校长呈上政治教育报告的日子,他满怀着不满和抵触的情绪来到校长室门前,里面似乎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他犹豫了一下,抓住门把手无声地迅速推开。
校长室里只有校长一人在低头读书。
他环视着四周,疑心重重地瞪了校长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一眼。他敢肯定,那上面刚刚绝对有人坐过。“校长,我觉得有必要加强您办公室的安保措施。”让说道,将夹在腋下的文件夹递到吉利斯的桌子上。“我回头就帮你联系校工部。”
“为什么要麻烦校工部呢?他们保护我们的学生们就已经够忙的了。”校长说道“我有我那些长大了的学生们就足够了。”
抱歉,校长。我担心的就是你那些学生们。让当然不会这么说。这个老奸巨猾的政委恶狠狠地瞪着沙发,故意提高了声音:“我会看着您的,校长。”
“你这边也是各种不容易啊。”让走出办公室之后柯雷莎在吉利斯的桌子上显露出身影。女孩窃笑着看了看政委放在她手边的那本文件,如果当时他没有那么注意沙发的话就能发现她就在他眼前。“自作聪明。”女孩笑着骂了一句。
“你的措辞很没品,小姐。”
“管他呢,咱们说到哪了?”
柯雷莎转了个身,坏笑着把赤脚伸向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