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两千年前的阿尔萨拉,先民们曾经驾驭一种强大的生物。它们伸展着覆盖着鳞片的双翼,长着尖刺和长角的身体从北地的雪山以及东部的荒原中腾空而起。先民们驱赶着它们,用它们的庞大身躯压碎敌人的城堡,放任这些生物从喉咙深处喷射出炙热的火焰和腐臭的酸液来摧毁抵抗先民的敌人。
它们有的面貌狰狞,有的光洁美丽,有一些被当地人称为暴君,有一些则被称为群山之灵,而不管在那里,它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的名字——龙。
艾尔洛特的传说中,筑起了北地和南方之间高墙的先民们驾着红色的巨龙而来,那些怪物烧毁了城市,烧毁了牧民的营帐,融化了覆盖荒原的无尽冰雪。南方的外来者们无人可当,直到冰原深处腾飞起蓝色的巨兽,它跟随着饮冬城的骑士们呼啸而至,喷吐着蓝色的火焰,凡其目光所及之处,皆被冰雪覆盖。巨龙之间的战斗持续了数年,当最后一头巨龙的尸骨被投入寒冰之环后,西北部族和先民们终于取得了对彼此的信任。人们放下了彼此的仇恨,但巨龙的咆哮和狂暴永远都回荡在北地人民的记忆深处,从未被遗忘。
现在它回来了。
嚎风哨站的护罩在龙吼中化为满天的碎片,那巨兽用带翼的前爪搭上堡垒的围墙,长长的脖颈伸向哨站里面,覆盖着一层寒冰的硕大头颅上瞪着四只巨大的眼睛,像四个探照灯般发出蓝色的光芒。
尼雅的热能视觉中这怪物已经死了,它冰冷得像冰一样,即使是最迟钝的冷血生物也不会有这样的体温。它的狰狞身躯让尼雅想起了龙骑兵们,那些ENKI的忠诚追随者骑乘着形如翼龙的飞行爬行动物,用从它们口中喷出的酸液腐蚀飞船和战车的装甲。但与那些小家伙相比,这个东西太大了,大得像一座小山。
“稳住!稳住!”特密斯托和贝奥鲁努力稳定着他们的阵型,一时间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到了那巨龙身上。但枪弹显然只能激怒它而已,那怪物从胸腔里发出雷鸣般的闷吼,张开长满参差不齐的獠牙的大嘴,从喉咙深处喷射出蓝色的火焰。
“后退!”尼雅喊道,挺起盾牌挡到战友前方。蓝色火焰冲击着粉碎者的重盾,尼雅感到顶着盾牌的那半边身体变得冰冷,并感到灼痛,辅助系统不停地提示着生命维护系统在受到威胁。粉碎者将目光移向两侧,她看到未能及时撤退的战友们开裂的皮肤和水肿的关节。
喷射持续了二十多秒,大群阴影生物趁这时涌上了第一阶平台,士兵们努力还击着敌人,但双方之间的距离还是越来越短。
“辛,还记得怎么杀死异龙么?”她向姐妹喊道
“当然!”追猎者正了正目镜,将电浆弹压上手枪枪膛“不过这可是个大家伙。”
“给它尝尝我们的利刃!”粉碎者转过身,压低盾牌。追猎者后退一步,让后飞速起泡,冲上她姐妹的盾牌,随着两人的装甲下排出两团过热的气体,粉碎者奋力擎起盾牌,追猎者接着这股力量腾空而起。轻甲的英灵女士一手握剑一手握着压上了电浆弹的手枪,咆哮着扑向那龙的头顶。
寒冷的爬行生物抬起硕大的头颅,喉咙深处闪耀着蓝色的死光。追猎者已经可以看清它的每一根獠牙,那怪物嘴巴里的腐臭味透过面罩都可以闻得清清楚楚。
“你以为你赢了?丑八怪。”亢奋的追猎者骂道,她在空中摘下头盔,汗湿的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尝尝厉害,大白痴。”
巨龙惊讶地闭上了嘴巴,它迟钝的低下头,看到一根贯穿了自己脖颈的银色光矛。
粉碎者抬起空闲的右手,动力手套中充入能量,又一支银辉的光矛在她手中形成。她从面具后发出冷哼,因寒冷而僵硬的身体在动力装甲的生命维持系统支持下流畅地做出投掷动作,电浆体构成的光矛闪烁着雷光,化作夜空中一道耀目的流星飞向巨龙的胸口。
那巨兽仰起头发出哀嚎,追猎者就势落在它头上,一剑刺入了它的头骨,像一只挂在树上的猴子一样摇摆着。她将手枪塞进巨兽的眼角,灼热的电浆弹射入晶莹的蓝色眼珠,一股股焦臭的烟气从入射口中溢出。
狰狞的巨龙发出惨叫,沉重的身体失去平衡。当它倒下时,整座哨站似乎都震动了起来。虫群一拥而上扑上巨龙的身体,撕裂它的鳞片,咬开下面的肌肉。陆战队员们跟着回到他们的岗位,在围墙边对正乘机攻来的阴影生物进行压制射击。
——你们做的很好
一个深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回荡在嚎风哨站上空,战场上突然安静了下来。陆战队员们惊讶地看到阴影生物们谦卑地退去,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从乱军中走出来,不急不慢地来到嚎风哨站的大门前。
一个黑色的骑士,包裹在亚空间的浓雾之中,狰狞的角盔下红色的双眼沉稳地瞪视着人类和利维坦们,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疯狂和狂怒随着它的目光如潮水般涌过堡垒。
“恶魔……”特密斯托拉住身边跃跃欲试的战士,小声下令道:“回去第二平台,速度快!去重整阵形!”
——洛萨达拉那生前从未被凡人击败,告诉我你们的名字。
黑骑士说道,声音仿佛来自于天际。
“我没必要告诉你我的名字,恶魔。”追猎者瞪视着那恶魔,穿着装甲的她足有两米多高,但那恶魔比她还要高出一倍“滚回你的巢里,恶魔。”她的左手颤抖着,手枪因过热而炸开时她正紧握着它,现在她的掌心正在大量出血。
——你们,女人,但比一般的凡人强得多……有趣……
“我们,不是凡人。”粉碎者擎起盾牌,过载的动力拳套上又聚集起大量的能量,雷光环绕着她发出轰鸣“有胆量来的话,就做好死的觉悟吧。”
——有趣……但对我来说,你们仍然是凡人。
黑骑士从看不出材质的斗篷下抽出一把红色的古朴长剑。这把单手剑的剑身上满是深深浅浅的红色纹路,浮现出难以抑制的亚空间流动。一只羊头装饰着它,当这长剑见到草原的夜风,它开始发出凄厉的惨叫。被背叛而杀死的恶魔的灵魂在剑中流动,那痛苦的恶灵渴望着鲜血,不断地低声呢喃着疯狂的祷词。
——洛萨达拉那!到我这里来!
本应已死掉的巨龙发出难听的呻吟声,它的骨骸带着冰碴从尸体中立起,残存的血肉迅速腐烂并化为灰烬,只剩下残缺不全的鳞甲覆盖着冰冷的尸骨。
骨龙甩开还扒在自己身上的利维坦,从只剩骨骼的喉咙中发出前所未有的尖利啸叫。
辛和尼雅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们明白现在的自己已经毫无胜算。
没人知道阴影生物是怎么侵入避难所的。它们来的无声无息,直到最靠近入口的一个舱室中所有的人都惨遭杀害时才有人注意到这支只披着布料服装的突袭部队。它们挥舞着长刀和发射冰弹的枪械,一边发出令人胆寒的啸叫一边走进狭窄的避难所通道。平民们在屠刀下发出哀嚎和怒吼,但最终只剩下怪物们的啸叫。
尚有一战之力的人们用身边能找到的一切武器抗击着入侵者,这使得它们的脚步变慢了不少。
四个走错了方向的阴影生物来到一扇用通用语标注着“配电室”的门前,它们对着这门上的奇怪字符犹豫了一会便乱刀砍断了门锁。它们中最强壮的一个一脚踹开铁门,大步走进黑暗的屋子。还不等其他怪物跟上去,它又退了出来,朝天翻的鼻子上顶着一个枪口正燃烧着火焰的燧发枪。
“主是我们的慈父与保护者,我们也必奉着祂的旨意放逐此世之恶。”
修女低声唱诵着祷词,一手举着燧发枪,一手握着刺剑,剑刃和枪口冒着神圣的火焰,一片片经文在修女的皮肤下流动。
毫无征兆地,修女抬起手用枪柄砸倒眼前的敌人,同时反手一剑刺穿了左侧敌人的喉咙,火焰的剑刃没有丝毫停留,在阴影生物抬起手中的武器之前没入了下一个胸膛。燧发枪的火焰中喷射出一枚刻满了经文的金色子弹,被打中的阴影生物从身体内燃起火焰,很快化为了灰烬。
“安全了,出来吧。”修女甩了甩发酸的手腕,对房间里说道。
三个孩子鱼贯而出,看着一地的尸体和潇洒地拿着武器的艾尔莎修女瞪大了惊讶的眼睛。
“您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技能的……”苏珑的惊讶一点不比两个同伴少,她印象里的艾尔莎修女是一位严肃乏味的未老先衰的女士,但眼前的这位女士是那么英武而潇洒,仿佛传说故事中的女武神一般。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等我们从这里出去之后我会告诉你们。”修女望向走廊尽头,一些影子正攒动着向这边逼近,显然她刚刚的枪声引来了更多的敌人。“你们几个往里走,去找个出口出去,或者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
“那你呢?”苏珑急切地问道“你不跟我们一起么?”
“那要看主的旨意了。”艾尔莎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匕首,丢给男孩乌尔夫:“保护好女士,小子。”她转过身,迎着敌人的影子走了上去。
“艾尔莎女士!”
修女停下脚步,回头又看了一眼三个孩子。乌尔夫正握着匕首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苏珑的眼里含着泪花,爱丽丝凝视着她表情沉重。
“飞吧,小鸟们。”她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