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在犹豫,柯雷莎可以感觉到它的畏惧。
幽灵女士小心翼翼地移动着,简单地检查了一下爱丽丝的伤势。当确定她仅仅是昏过去之后便安心的面对着恶魔。
——你很特别……你与别人不一样。
恶魔用蛊惑的声音对柯雷莎说道。
“每个人都很特别,你们最终会失败的原因就是你们不理解这一点。”柯雷莎一手托着枪,空出一只手拔出腰间的匕首,灵能充能后的匕首发出绿色的光,仿佛淬了毒一般。
——让我带这只瘟狗走,然后我保证你们安全离开。怎么样。
柯雷莎放松似的耸了耸肩,放下双手,她的这个动作让恶魔心里暗喜。
“很诱人,知道吗?”幽灵女士说道“但是你猜怎么着?幽灵信条第一条,绝对不要接受处于劣势的敌人的条件。”她又举起枪,拇指滑下保险“所以,我断然拒绝。”
恶魔咆哮着冲上来,幽灵同时打出精准的一枪。恶魔凭着非人的反应力躲过子弹,但同时幽灵已经一跃而起,扣着它的脑袋跳到它背后,同时用莹绿色的刀刃将恶魔的左边手臂和附肢一齐斩断。
恶魔惨叫着倒在地上,从影子里放出一群毒蛇扑向柯雷莎。但幽灵的灵能风暴早已蓄势待发,影蛇才刚刚露出头便被卷入了无边的夜空化为了碎片。
——你这怪物!明明有这样的力量……
“纠正两点:第一,比起你我可不算是怪物。第二,大部分力量都给了外面那个恶魔的你根本没资格和我谈力量。”幽灵女士用钢铁靴子的高跟死死地踩住蛇人的胸口,枪指向它的额头。“再见。”她说道。
恶魔的力量散去了,走廊中又可以听到人走来走去的声音。柯雷莎抱起昏迷的爱丽丝,来到苏珑身边。
“No 1的实力……”女孩惊讶地看着轻松解决了几乎杀死她们一群人的恶魔的幽灵女士,刚刚的眩晕和胸闷都被忘到了脑后。
“你们已经成功削弱它啦,我只是捡了个便宜而已。而且它本身力量被约束着不算什么难对付的敌人。”柯雷莎帮苏珑扶起菲尔瑞拉女士,俏皮一笑“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隐瞒使用灵能的事哦。”
老人冷哼一声表示同意,苏珑则点了点头。
“说起来……恶魔死掉会动么?”苏珑问道。
幽灵女士惊讶的回过头,看到扭动着的蛇缠着狼正灰溜溜地钻进一个凭空出现在空中的黑色裂缝,它的尾巴上不合适还缠上了烧伤了老人手掌的那段古怪的剑。“灰溜溜地逃掉了啊,算了,它们这种等级的生物是轻易杀不死的,现在撤退要紧。”幽灵女士随手在蛇身上补了几枪,决定放只剩最低级行动能力的残蛇去了。
“剑呢?!初始之剑呢?!”老人喊起来。
“那东西身上挂着呢,怎么?”
“初始之剑不能回到亚空间!快去拿回来!”
苏珑和幽灵女士看了看像虫子一样扭动的没头蛇,又对视一眼。女孩叹了口气,说道:“我去拿。”
苏珑放松地走向没头的蛇尸,伸手拿起那段黒木。在手掌触碰到木棍剑柄的一瞬间,女孩又感到一阵眩晕。她摇晃着站起身,无意中又看到了乌尔夫的脸,男孩紧闭着眼睛,似乎已经失去了生命。
他不是人类,他是传说中的生物……女孩这样自我安慰道,犹豫着向后退去。
突然之间,蛇已经僵硬的尾巴猛地缠上苏珑的脚腕,力量大得让女孩疼的差点跌倒。本已只能蠕动的蛇躯忽然恢复了行动能力,带着女孩和少年迅速地冲进了通往升腾之境的虚空门。苏珑甚至连尖叫都来不及,她被带走前看到柯雷莎惊恐的脸和喊着她名字而张大的嘴巴,耳边只剩下恶魔从亚空间发出的令人疯狂的难听笑声。
辛的视界变得越发模糊,她能感到自己生命的流失。至少三把刀还插在她背上,她已经不去关注生命维持系统的警报了,现在还支撑着她不倒下的,就剩下在百米高处的寒冰王座上正熊熊燃烧的灵炬了。
超越者挥动双剑,扫开身边的敌人,打伤了三个,砍掉了一个的脑袋。她看到一道黑影,接着血便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来。
晨曦之风的陆战队员们已经疲惫不堪,但仍在尝试保持稳定的阵型。他们涌上来,帮助追猎者击退了身边的敌人。有了一瞬间空闲的追猎者望向远方,黑色的潮水还在滚滚而来,无穷无尽。
我们失败了。
正当她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可怕的想法,一声炮响将她从绝望的深渊中唤醒。
从南方的传来一阵阵炮火的轰鸣和履带滚动的声音。合乎共和国中等铸造城市标准的电浆攻城炮发出的声音响彻苍穹。同时从西方亮起热熔重武器组的炙热红光。阴影生物的阵脚乱了起来,它们被包围了,重武器截住了它们的退路从后方收割着它们的生命。
一辆深蓝涂装的兽咬坦克出现在地平线上,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它们簇拥着一架装饰精美的战狼机甲,在那钢铁巨人肩上飘扬着黑色的盾徽,仿佛和黑夜融为一体。
路德 石拳亲自驾驶着钢铁巨人,强化了反应的身体熟练地操控着十数个仪表和组件,他将送话筒拉到嘴边,用尽力气喊道——
“无畏之盾!————进攻!”
炮火和轰鸣炸开了黎明,天边泛起鱼肚白。
苏珑不知道自己在亚空间的虚空中漂浮了多久,当她睁开眼睛时,身边已经没有了大狼和巨蛇,也不见嚎风哨站地下隧道昏暗的走廊,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窃窃私语的白雾。她想起跃迁时的经历,感觉后背一阵发毛。
忽然,她想起自己被带进升腾之境时还抱着的黑色木棍,那件诡异的宝物使她多少有了些希望。她立刻蹲下身子四处寻找,却发现它已经永远地消失了。
“柯雷莎!婆婆!你们能听到吗?”女孩喊道,回答她的只有令人绝望的寂静。
“怎么会……”苏珑跌坐在地上,无助地遮住脸,就在她抬起手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右手小臂内侧多出了一快黑色的纹身一般的痕迹。这是什么?女孩好奇的看着它,发现它像极了一只蜷曲的两足带翼生物。
不等女孩猜想这是什么东西,一阵打斗声从不远处传来。苏珑听到乌尔夫变狼后咆哮的声音,那使她又燃起了希望。她站起来向着声音的来处跑去。
出现在她眼前的果然是那一对兄弟,蛇和狼。在升腾之境的混乱空间里它们的形态都变得不稳定,时而是人,时而是兽。两个远古就已存在的灵体彼此攻击,蛇显然仍然占着上风。但狼似乎已经完全不畏惧死亡,它奋力攻击,毫不在意自己受到的伤害。
终于,蛇抓住了狼的破绽,像之前一样将他击倒在地。
仿佛被一股力量驱使,苏珑不由自主地跑到了狼和蛇之间,她张开双臂护住变体鳞伤的狼,目光坚定。
“瞧啊,是谁来了。”蛇变回来人形,但难以抑制的狂野力量丝毫不减。他嘲讽地笑着,对狼说道:“你的人间之旅还不算毫无成就嘛,丧家狗。”
狼挣扎着站起来,对女孩喊道:“不要在这里呆着,快逃!”
“在这种地方能逃掉那里去,要是那么轻松就能离开的话,我干嘛还要在这里和你费那种话。”蛇鄙夷的看着狼“你忘记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了吗?贱种良知哥哥。”他的双眸变成竖瞳,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两人:“不如放弃抵抗,和我融为一体吧。只要你放弃你的存在,让我拥有自由通过升腾之境的完整实体能力,我就为这位小姑娘打开回去的门如何?”
狼动摇了起来,它不想将苏珑牵扯进来,而且正如蛇所说的,现在离开升腾之境的方法只有一个:它和蛇牺牲一个,另外一个和黑骑士建立起完整的联系。但是要为了一个女孩放任一个恶魔获得完全的力量……
狼看着蛇,犹豫起来。
“你是说,要让乌尔夫牺牲自己,让你变强吗?”苏珑突然问道。
“我们一般管这种变化叫做,升华。”蛇笑着答道“双生的灵魂只有牺牲一个才能完整,这在我们的世界可是常识。”
“要牺牲别人来救自己……这在艾尔洛特可不是常识!”女孩的目光锐利起来,喊道“要牺牲乌尔夫才能救我的话,我断然拒绝!”
狼和蛇都愣住了。三人一时之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苏珑回过头望向乌尔夫,苦笑着问道:“虽然自己这么问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还算帅气吧?”
“臭小鬼……开什么玩笑!”蛇愤怒的咆哮道。
“反正也回不去了吧,我可是哥哥的妹妹,就算在生命的最后也要像哥哥一样帅!”
女孩有些幼稚的发音更加激怒了蛇的灵体,他变成那个可怕的恶魔形态,在升腾之境的混沌空间中显得更加可怖。他扑向女孩,已经完全恢复的身体尽可能地舒展着,伸出利刃和獠牙。乌尔夫试图挡住他,却一击就被打开了。
苏珑闭上了眼睛,等待刀刃刺入身体的那一刻。
——你的剑呢?
一个声音突然在女孩脑海中响起,她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电影里的慢动作,蛇飞扑的身影定格在半空中,缓慢地飘过来。
一双手从背后搂住女孩,苏珑感到一个温柔的女性的怀抱,她想回头,身体却像被冻结一般僵硬。
——拿起你的剑。
那声音说道。在她的引导下,苏珑茫然的抬起右手,她惊讶地看到一段墨绿的窄长剑刃从她小臂上凭空出现,并且随着她手指张开的动作伸展出去。
——时间再次开始流动。
蛇形的恶魔挥下利刃,却只命中了升腾之境的黑暗空间。女孩的身体像被抛飞的布娃娃一样飘起,她的左手按在恶魔扭曲的脸上,随着一片白雾站到它的背上。
“开玩笑……”蛇变回了少年的形态,背上的伤口像是被强酸烧灼一般炙痛,红黑的血迅速扩散开来。他脱力地倒在地上,看着女孩手腕上的莹绿剑刃。
“你不可能是那个女人……她已经死啦!”
骗人的骗人的!恶魔像不服输的少年一样抓狂地喊道,面容因震动而扭曲,他激动地手舞足蹈,刚刚在他眼中还是任人宰割的女孩,现在却像死神走来。
女孩对自己的身体也感到惊讶,它完全不听她的命令,却做出了她平时绝对不可能做出来矫健动作。她张开双手,右腕黑色的痕迹已经蔓延上手肘,虽然没有任何感觉,但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眼前的恶魔在哭号着请求她的宽恕,样子就像无助的孩子。
女孩第一次体会到了手握力量的感觉。这感觉给她带来的恐惧,远比面临死亡时多得多。
这是手握死亡的感觉。
乌尔夫无声地走到苏珑身后,温柔的搂住她,托起她的双手。“不要畏惧。”他说道,双眼紧盯着地上的少年,目光如炬。
火焰和钢铁的洪流在奔流,鲜血与雷电的风暴在怒吼。人类的重武器向腐潮倾泻着怒火,被恶魔驱使的阴影生物在死后被纳入升腾之境的黑暗,然后重新穿过纱帐以更加顽强的身躯降临。
“我们必须杀了恶魔!不然它们无穷无尽!”
“火箭兵!火箭兵!”
一群装备着火箭背包的特种陆战队员腾跃着穿过战场,直扑那高耸的寒冰王座。他们大多是接受了社会化洗脑改造的罪犯,被血液里过量的兴奋剂和强化剂推动着悍不畏死地冲向目标。随着火箭背包喷射出炽烈的气体,他们腾空而起,向着恶魔和粉碎者战斗的顶峰飞去。
但一道辉光阻挡了他们,炸裂的亚空间力量将他们吹飞出去。他们能看到相互碰撞的恶魔和粉碎者,那两人都已经失去了人形,像两只巨兽相互撕咬着。
寒冰王座上形成了凡人无法靠近的境地,人类能做的,只剩下不停地与恶魔的奴仆们抗争,和祈祷可能降临的救赎。
天空变得黑暗,仿佛在孕育着另一场大雨。但注意着后方的斥候们发现,那片掩盖了晨曦的愁云根本不是乌云,而是满天震动着翅膀的巨大蝗虫!
——开饭了,我的孩子们。
女王的歌声温柔而血腥,利维坦的兵蜂们发出亢奋的鸣叫,虫群的信息素在天空蔓延。这些刚刚出生的无脊椎生物的几丁质外骨骼在寒风中变得坚硬,牙刀和利爪染上晨曦的绯红。它们呼啸着冲向腐潮,用更加暴戾的潮水淹没了阴影生物。
地平线上终于升起明亮的朝阳,在地平线上出现一群高大的身影。
“荣耀归猎手!”
超越者们从黑暗中走出,面容因愤怒和仇恨而扭曲,她们迈动脚步,踏着晨辉冲入战场,咆哮声如同雷霆。她们的装甲因充能而发出蓝色的光辉,像死神一般劈开漆黑的腐潮,随着她们踏着风冲上寒冰的王座,亚空间力量形成的屏障在她们面前不值一提。她们撕开那片纱帐,向挥舞着利刃的恶魔发起冲锋,直到这时,粉碎者战旗上的灵炬,才终于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