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舱室内只有些许机械的沉闷响声,一个穿着赤红色长袍的身影早已恭候多时,他铁手上的电击枪威胁地探出两根银色的獠牙,上面闪动着淡蓝色的电光,这武器不会在狭小的泰坦舱室内发生危险的跳弹误伤,其势若雷霆的凶暴电弧足以把血肉电成焦炭,那副身躯上的外骨骼嘶鸣着,呻吟着,带动其残存的肉体移动到帕特艾兰前方。
“来者何人!”他的合成机械音说,其中没有带上任何情感,手上的电击枪对准了他。
“是……我,…机长……帕特艾兰!”他喘息着说。
“但你着实不像,如何证明?”从他没被机器替换掉的眼中,帕特艾兰看到的深深的怀疑,或者说他根本不相信面前的这个人是那个老迈的机长。
穿着黑紫色大衣,那上面的污渍表明这衣物已久未清洗,但这依然掩盖不了那人骨子里的贵雅,冰冷的面庞如雕塑般精美,那是一个令人倾心的男子、坚毅的棱角、分明的五官、在泰坦舱室内暗红色的灯光照明下是那么俊美、其黑色的眼眸宛如无瑕的宝石,眉宇之间透着成熟,但并没显得苍老,那严肃的表情是那么强势,但并不给人一种压力,深沉的双眼好似两条无底深渊,浑身上下散发这一种高傲的气息,那是与欧姆弥塞亚的强悍造物长期连线而炼成的。
这个年轻的壮实青年与那枯瘦如柴的机长相似的只有那双眼,那眼神是任何凡人都无法比拟的坚韧,可凭这,并不能打消这个机械教技师的疑虑。
“听着……听着,托克斯达………听着,这台泰坦上,还没有其他人知道十二号密令是不是?”他从怀中的衣物中掏出一张与认证卡不同的卡片,那金色的卡片泛着奇异的光芒,上面盘旋的白银纹路不知是装饰还是电路。
“以黑铁铸核。”他说着不知道动了什么机关,那卡变成黑色的与普通通行证样式差不多的卡片。
“增神机之力,欢迎回来,机长。”托克斯达放下了手中的电击枪,眼中剩下的只有疲惫,那插满各种缆线的紧皱额头终是放松一点了 ,但帕特艾兰机长无力地倒在通道口,伸出血淋淋的手示意他过去帮他。
托克斯达搀扶起帕特艾兰,机长的气息微弱极了,那强制断开神经连接的神经源性修克已经将这名战士的身心推向毁灭的边缘。
“这边,机长。”托克斯达扶着帕特艾兰在泰坦中的蜿蜒走廊穿行。
这庞大无比的机甲中并为设立专门的医疗室,在堆放医疗物资的舱室内同样堆放着许多杂物,托克斯达咔咔作响的机械臂顺从他的神经下达的命令操作,或配置药剂,或翻找原料,或在闲晃。
“感觉那交战才在几个小时前,这认知太错乱了,感觉异端泰坦的面甲才刚在我的面前粉碎。”帕特艾兰倚着墙坐下“那异端一定用了什么亚空间的巫术,将我等从世代守卫的土地上传送于此,那定是神铸在战胜叛变的机神造物后异端的最后手段。”帕特艾兰在被托克斯达治疗时如是对他说。
“机长的分析虽不无道理,但眼下的要事是与帝国或机械修会取得联系。”托克斯达头也不抬的说,他包扎着帕特艾兰冻裂的双手,身旁伸出的医疗机械臂向帕特艾兰的身体中注射调配好的药剂,机长从托克斯达递来的一块打磨光滑的机器零件观察自己的模样。
“这具新的躯体包裹了我完整的灵魂,换老还童的感觉很好。”帕特艾兰的心情回复了一点“你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月了?”
“是的机长。”
帕特艾兰叹了口气“泰坦的状况如何?”
“我找到它的时候几乎全新”技师包好了帕特艾兰的手“我之后一直都在保养着这神圣的造物,确保其随时待命。”
“做的很好,主公程师。”他活动活动包好的手,这变大的手掌不知等会能否带上那精密的神经传感手套。
“待我休息一会,就各就各位,准备让泰坦进入战斗状态。”帕特艾兰扶额。
这台神之机械是火星型军阀级泰坦,尽管泰坦本体和军团机械兄弟彼此间的差异非常细微,但帕特艾兰还是可以一眼看出神铸,这台泰坦在左臂安装了一门日怒型等离子泯灭炮,一旁加装有一座双联重爆弹炮塔,在右臂是一门嗜战型火山炮,这两种臂挂武器是它的主要武器。肩部火力搭载点是两座掠夺者激光爆裂炮,上面加装搭载了几处防空火力点,在背部其它大部分机长选择悬挂条幅的位置被替换为了背甲整合式多管镭射,这在后来被证实实在有用。那装有被禁止的机器模组的增加强化核心拥有远强过其它绝大部分泰坦军团使用的脑脉冲单元的有效力,这是在41千年末期找到的奇迹之一。
泰坦虽加装了如此多的附加物,但军阀级的兼容性接纳了这些。
即使实战的用途要大过於装饰作用,但神机还是经过了慎重的装饰,这台泰坦华丽的胸甲上方和威严的铸铁面孔旁都加装有两个比其他泰坦搭载的探照灯功率更强劲的照明设备,这一举动让泰坦在黑夜中开灯夜战时比其他的泰坦更加光芒四射,这顺带让泰坦具备更强的视界。泰坦的左肩装甲上的表志为多条铁链将三个骷髅头捆缚于其上,那珠白色的纯粹与那华贵的浅紫色作混搭,那光彩夺目的漆面经过了多重且持续的精心打理,盔甲的边框经过了非常细致的雕刻,那复杂繁复的花纹饰遍机甲,那胜利旗帜悬挂于武器臂与装甲间。
等离子电弧反应炉在泰坦沉睡时依然发出轰鸣,帕特艾兰行于这熟悉的通路,前往指挥甲板,沿途已经可以感受那燥热的空气。
“我很高兴机长你率先回归。”主公程师托克斯达说道,然后声音又埋没於他的众多机械腿足制造的噪音中,他的身躯披覆机械教的经典红色长袍,身躯已经接受了非常多的改造,用各种机械替换血肉,就算是留下的部分也经过了各种各样的植入,身上在长袍外的铠甲光可鉴人,钢铁蜷须绕着托克斯达的身体执行各种技师下达的命令,和帕特艾兰一样,他从各个方位都可以被看做一个老家伙。
这条走廊直通向一个横跨机体前半与右侧的连续L型区块,主工程师托克斯达的座席就在其间的引擎室中,置于舱室靠中的位置让他能够快速的在各个显示幕、逻辑引擎和侦搜仪之间检索,管理其中其它技师的操作,但眼下只有托克斯达一人,这就只有快速检索的作用了,上面架高的地面代表人不可能在上面站直,托克斯达必须侧身将自己塞入内部设立的席位,几乎已经到顶。
帕特艾兰猜想,如果天顶再高一点,托克斯达的身体应该和那些在泰坦外工作的技术教士一样比例怪异,但在他们眼中,这就是正常。
“前往指挥甲班准备,托克斯达,准备系统。”
“谨遵令命”托克斯达带着机械的吵闹退下。
帕特艾兰向另一个舱室走去,他的体能已渐渐恢复,顺手调低了一点空气交换器的功率,功率稍降,温度便显著提高。
他爬上梯子,映入眼前的四个宛如棺材一般的长箱子,这是神机上的卧铺,纵然神铸的平衡仪与减震系统强悍,但还是会有不慎滚落的情况发生,所以用了这箱型的床铺,是当他们远距离布署时采用轮班制的时候可使用的,这样有些机组人员就可以在有时间时来这里补个小觉,但帕特艾兰已经一个世纪间没来过这里了,他是觉得这不需要的,但因为他们每次布署都会短则几周,长达几个月,所以帕特艾兰酌情批准了这条申请。他再次想了想,露出了微笑。
“我的置物柜在这。”他看着一个小门,那里面的空间极小,放不下什么东西,只有一套制服与十几枚勋章罢了。
帕特艾兰换上那积灰的制服,陈旧的军服长期在自动香炉里涌出的熏香中熏染,那淡雅的香气久久萦绕于鼻尖,原本肥大的军服现在竟显得有些小了,他又扣上那精美的衣扣,但竟少扣一颗。
一旁是一大块失去光泽的黄铜纪念牌,上面被荣誉的各种勋章和机械修会的蜡封、祝福的祷文与写满誓言的羊皮纸填满,那些纸条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连纪念牌上的黄 铜 骷 髅都严重磨损,已看不清原本的样貌,旁边悬挂着一个木刻的神龛,那其中雕刻的帝皇比例失调,神情严肃。
“荣誉墙”帕特艾兰说道,彷佛这就解释了一切,接着便又爬下了梯子。
来到颈部的舱门前,帕特艾兰熟练的通过了各种验证,最后将那张验证卡中二的划过读取器,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钟鸣,大门打开了,帕特艾兰又回到了这个令人神往与窒息的舱室。
那张椅子还在那里,那环绕的各种机械让人难以想象机长如何在那种信息环绕中有效工作,常人根本无法承受那非常的极速开火频率,飞快的射击模式切换,瞄准镭射和鸟卜仪追踪的信号眼花缭乱地闪烁着,还有那交互编码不曾停息的尖啸,以及浩如烟海的次级通讯以及其中包含的战场信息。只有改造头脑和强化反射神经以及无比老练的经验才能从如此规模的信息中正确地筛选出情报,还得在任何情况下保持工作效率,他明白引擎成员们是如何完全迷失在大脑脉冲单元里的。
帕特艾兰的位置稍微抬高了一些,而调制官,技术参谋官,武器官等等席位则在与泰坦的双眼平齐的位置,显现了帕特艾兰的高位。那身着红袍的技师正有条不紊的调试各种仪器。
“托克斯达,为我接入系统。”
“一切为您所有”技师停下调试,来到帕特艾兰身边。
技师帮他戴上那精密的传感手套,与皮肤紧密贴附,读取帕特艾兰的生命体征信号,但手上的纱布会让效果大打折扣,帕特艾兰握了握手去感受这感觉。技师将脑电波传感装置放于帕特艾兰头上,那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帕特艾兰觉得舒服。1
“保持静止,机长”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尊敬的语气。
“准备启动大脑皮层连接。”
“请保持静止。”技师说。
那比头发还细的金属丝蠕动着从感应器械中爬出爬上帕特艾兰的脸颊,钻入他的眼角,顺着视神经爬向大脑,与安装的接口对接,那犹如海涛的数据涌入脑海,各种参数映射在他的视网膜上,转瞬即逝的苦痛让他皱了皱眉头。
“技师,回到你的岗位,神机要出动了。”
“悉听尊令。”
技师退下了,向引擎室走去,没过多久,帕特艾兰就听到了那引擎大出力运转时的咆哮隆隆传来。
神铸踏起步伐行走在这陌生的世界里,机械的腿足带着万吨之重踏向地面,引起泥土的强烈振动。
湖泊的另一面,赤红色的闪电在林中出现,一团团的球形电团到处乱窜,一只白色长靴踏在柔软的湖边沙地上,那人转了转尖顶宽沿帽,那帽下面的面容高贵,露出的肌肤雪白娇嫩,尖尖的粉白色耳朵十分讨喜,金色的发丝浮动着,那捉摸不透的淡蓝色眼瞳仔细打量着湖对面的神铸,那轰隆作响的机器在不可阻挡的前进。
其嘴角露出一抹意义深长的微笑,转身又消失在了赤红色的闪电中,仅仅留下一点点树木烧焦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