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柳叶家的父母又没有来。”
你们能说的,来来去去的就只有这些么。
“因为是不良,连父母都不愿管教了吧。”
不良?没错,附近出了名的恶党,正是本大爷我。
“柳叶,吃饭。”
都说了别唧唧歪歪的,就算你不喊我也会吃。
“哥哥,那是我的书包。”
从沙发上移一个位置而已你至于用那种看到脏东西的眼神看我么。再说了,书包随便放在沙发上原本就是你的错。
不、不良,快跑啊!
老子地盘你也敢来,不干死你这群混蛋!
整天逃课打架,你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母么!?
你这杂种整天就知道给我惹事!
走开,哥哥,好脏。
……
…………
………………
“阿月!”
头好疼,昨晚又喝多了?
刺眼的灯光对还未驱散的睡意来说实在是一个极大的威胁,没办法,只好吃力地举起了手挡在眼前。
“醒过来了?”
意外地,不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随着“哒”的关灯声,立刻感觉到房间换成了柔和的色调。花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清晰的视线,看到的却是陌生的天花板。
“这、这里是……”
不知为何,发音时候有种小鱼刺卡在深喉般的不畅快感。
“没想到竟然能醒过来,不错啊,柳叶君。”
女性的声音由远及近,然后,一位二十出头的女性出现在我视线当中,穿着白大褂还戴着全框眼睛,镜片后面的眼中透着知性的光芒。由于我躺在床上而她站着的缘故,变成了被俯瞰的视角。虽然这是不可抗力,但是,身为不良的我表示很不爽。
身为不良的我很不爽。
所以我决定站起来和她进行对话。
“咦?”
但是别说站起来了,连做起来都办不到。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我的双手双脚都被铁环扣在了床上。
“……”
“乱动会受伤的,柳叶君。”
“【哔哔】,你这是要准备绑架么!?快点解开这些东西,敢惹我生气就算是女人我也一样打!”虽然没有真打过就是了。
“柳叶君,你才刚醒过来就这么用力的吼叫的话身体可是会吃不消的。”
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不明所以的东西,不过脑袋真的有点晕,身体也感觉有些飘飘然,如同跑步时呼吸跟不上导致的缺氧的恶心感。我身体发软地躺着,深呼吸了两口气后,狠狠滴瞪了眼白衣的女性。
“你对我做了什么?”
研究员(大概)女性妖艳地笑了笑,用着一种如同在观察动物园笼子中的珍禽异兽般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一道,才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
“你还记得你‘睡着前’的最后一件事情么?”
“……?”
并不是任由摆布,只是她这么一说后,脑袋便自作主张地回忆起来。
昨天睡着前做了什么……
白天的时候翘课和朋友们去了游戏机室。
中午时候和达信商店街的混混们打了一架,结果毫无疑问是我赢了。
下午因为有峡山的课没办法就溜回了学校。
下午下课时候……
“疼……!”
不知为何,一阵撕裂般地疼痛在脑海中产生。由于双手动弹不得,我只好将脑袋紧紧压在传单上试图缓解一下这一瞬间的痛感。
“如何,想不起来么?”
想不起来……昨天的事怎么可能想不起来?
下午下课时,在路上遇见了欺负妹妹的流氓。
然后,和朋友一起冲过去和他们打了起来。
……
妹妹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倒在了马路上。
……
…………
一辆卡车开了过来。
……
…………
………………
“阿月!”
……
我的脑袋有点懵,看着眼前研究员女性的脸突然没有了实感。
“看起来确实是想起来了。”
“……我没有死么?”
“你觉得呢?”
“是你救了我?”
“不然你以为?”
微微的沉默过后——
“原来如此,没有死么……”我微微吐了一口气,“那么,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但是,可以请你放了我么,我想要回家。”
“想回家是不可能的哦。”
……
为啥我突然有一种没办法用正常的思维和她沟通的错觉?
“总之,可以先把我的手铐脚铐解开么?”
“不行。”
“……这里是医院么?”
“要说的话这里应该算是我的秘密研究所。”
“那么,你想怎么样?”
“我没有想怎么样啊。”
“那么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所以说我也没打算怎么样。”
……
好吧我已经得出结论和她沟通就如同羊和狼聚在一起聊晚餐吃什么一样。而且现在想动也动不了(身体被绑着),身体也没有力气(大概是被下了药),可以说完全就是任人宰割的状态。
不行,冷静一下在思考一下状况。
逃跑的手段——0。
逃跑的可能性——0。
能够与对方正常沟通的可能性——0。
看来只能等死了。
“噗——”突然间,研究员女性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简直杰作了,完全一副放弃求生希望的表情!别担心,我又不是肢解狂魔,不会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
“那你还——”
“虽然不会对你做什么,不过要是就这么放了你我可是会遇上大问题的。当然这包括道德上的,还有法律上的。”
这么说我根本不明白,世界上哪个国家会对救死扶伤的行为提出谴责的!?我正打算大声发作之际,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做法相当的不理智。毕竟被牢牢拷在床上的可是自己,比起跟眼前的女性争吵,弄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才更加重要。
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怒火,换上了平稳的语调。
“我不明白,可以解释一下么?”
直到这时,研究员女性的笑容才变得稍微柔和了一些。
“你这种容易冷静的性格,我在这个时候并不讨厌。叫我静子吧,藤堂静子,这是我的名字。顺带一提,问我年龄的话可是会立刻送你回地狱哦,不信的话就试一试吧,哎☆嘿。”
雅蠛蝶哟,你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说“要不要死一死试一下啊,哎☆嘿”。
“具体的情况我自然会告诉你,毕竟之后的研究也需要你的配合。但是,在这之前,我还是建议你先了解一下你自身的变化会比较好。”
“……变化?”我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位静子小姐。
又来了,又是那种讨厌的笑容。
“比如说手啊,脚啊,身体啊……还有多年陪伴的小伙伴什么的……”
我困惑地扬起脑袋观察起自己。手脚纤细而且白皙,完全没有了曾经结实的肌肉感,而且“似乎”比之前短了一大截,胸口上盖着被子的地方,有着让我困惑的高高的隆起,稍微摆动了一下身子,下面的部分却没有感觉到该有的晃动。
……
…………
………………
“【哔哔】!!!!!!!!!!!!!!”
这就是——所谓的“现实”么。
我盯着镜子里面的娇小女孩,却还是找不到丝毫的现实感。
“科学地说,你的伤医院根本没办法救治,就法律层面上来看,你已经死过一次了。”还特地给我看了我变成“尸体”时候的照片,背上的肉完全绽开,肚子里的肠子也露了出来,可对于当时被车撞的记忆,我也只感觉到恐怕连一秒都不到的疼痛。
但是,这也不能作为我醒来后拘束我的理由。
“实际上你是我从医院偷出来的,你在外面其实早就已经被认为死亡了。你说为什么偷?开玩笑,我一个研究员何必冒着百分之九十九死亡率的风险装作医生去救你,我的研究正好需要一个实验体,好巧不巧地正好遇到了你我有什么办法?要是现在随便放你出去了,到时候国家权力找上门来我可懒得应付。”
可是,就算这样也没有把我变成这样的理由吧。
“我也是在认定你不会醒来的基础之上在做研究的,你准备要我对着你肮脏的小伙伴看上个一年半载么?正好当时为了研究手上有不少‘零件’就‘改造’了一下,而且说来这也算的上是研究的一个环节。”
但现在身高也缩水了一大截,喉结也没有了,声音也完全变了,小伙伴也离我而去,脸也和之前的完全变了个样,头发也长了,手脚也变得纤细了,真不知道着洋娃娃一般的身体除了思考还有哪个是属于我自己的。
但是,比起这些,我更在意的是静子小姐说的一句话。
“从你死掉那天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年多了。”
抚摸着镜子,指尖传来冰冷的感觉。
“已经……过了两年了啊。”
无法否认,这确实是自己的身体。
但是……
直到第二天早晨天空全亮时,我才从浴室出来。思考着一些事情,不知不觉就过了一晚上。也大概是睡了太久的缘故,现在去感觉不到丝毫疲劳。
出门时候,发现镜子小姐还坐在电脑面前飞速地敲打着键盘。
“早啊,柳叶君。”还很精神地打了招呼。
“镜子小姐一夜没睡么?”
“难得入手的珍贵资料,我忙着做记录。”
所谓的珍贵资料,是指我奇迹般醒来的这个状况?
静子小姐优雅地将手边的咖啡送入口中,又盯着屏幕继续敲打起键盘。
“那么,你的打算是?”
静子小姐说完后,房间里似乎有一瞬间的冷彻。滴滴答答的键盘声、咖啡淡淡的香气和洒落房间的阳光混合在一起,营造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我站在浴室门口,也不动。
静子小姐快速敲打着键盘,也不说话。
“静子小姐,研究还没有彻底结束吧。”
听完我的话,静子小姐突然停下了动作,那看向我的表情中,虽然藏得很深,但是我还是看到了夹杂在其中微微的惊讶。
“为什么这么说?”
“你说我能醒过来也超乎你的预料不是么?这样子的话,醒来的我身上能获得的数据我认为你会更加感兴趣。不如说,从我醒来的那时候开始,就已经开始一个新的实验了不是么?”
“你不认为我和你说的话,都是在骗你么?”
“身体变成这样我就算不想接受也没办法,而且,我昨晚上在房间里找到了最近的报纸,已经确认过现在并不是我‘死掉’的那个年代了。”
“就算这样,你不用回……”
“我只需要一日两餐就好,早餐我可以不吃!白天我可以帮忙打扫房间,只要你开口,拿我做什么实验都可以。养我也不会花多少钱,我发誓不会逃跑也不会告发你,我做了你的米虫,你就拿我当做实验体随便使唤就好!”
这一次的沉默似乎有些微妙,静子小姐有些沉重的眼神看过来让我有些不自在,为了表达我真诚的一面,我也只好硬着头皮直视着她的目光。
“算了。”静子小姐突然选择了妥协,又转过身继续敲打起键盘。
“咦?”
“正好缺一个会煮饭炒菜的厨子,而且实验也还需要继续下去,你就姑且留下来吧。”
我忍不住笑了。
“非常感谢!”说着,还鞠了躬。
“真不像是有名的打架王会说的话。”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静子小姐低声的自言自语,我也只是无声地弯着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