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绝对不要再看到奈奈你受到伤害了……”
岸边的脸上能读到很多东西,不甘,委屈,甚至于愧疚。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将自己隐藏起来,毫不做作地将自己从里到外全部表露出来,就像是不谙世事的三岁孩童。
“会变成这幅模样,都是因为我妄自挑衅风间的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看着岸边这幅模样,我也随着焦躁了起来。
脑袋里,有种嗡嗡作响的错觉。
“怎么可能没关系,我明明和你约定过,一定会保护奈奈你的!”
岸边如狡辩般地抬头反驳。
“我自己决定的事情后果我自己承担,”我锁死了眉头,“不要胡编乱造什么约定,我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也不需要你操心。”
要保护自己的话,由我一个人就足够了,反正这个世界上能保护自己的,终究还是自我本身。
我又怎么可能,向着岸边要求这种可笑的约定呢。
岸边的谎话,实在是简陋得……
我睁大了眼,看向一脸错愕的岸边。
“奈奈,你难道忘记了,昨晚上的约定么?”
简陋得逗人发笑的谎言么?
脑袋里一阵刺痛,逼得我闭紧右眼。嗡嗡嗡嗡响个不停,像是大脑中有千亿只蚊子在高歌舞蹈。
岸边她,什么时候变成了会撒谎的人了?
——“奈奈,你难道忘记了,昨晚上的约定么?”
昨晚上的约定?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如同着了魔般往后回溯,却带来头疼欲裂的苦痛。一只手紧紧按压着一侧额头,也不能对疼痛产生根本性的缓解,甚至连慰藉都做不到。脚下一阵踉跄,摇晃的身体撞到床沿,传出钢制的床脚与地面摩擦的尖锐声响。
“奈奈,你怎么了?”
摇晃扭曲的视野中,似乎看到岸边靠过来扶住了我。她两手扶着我的双臂,我却没办法从双臂上感受到她的触碰。
“奈奈,脑袋疼么?难道刚才伤到了!?”
岸边的声音与口型脱节,像是穿过了千米的距离,才进入了我的耳朵。
——“昨晚上的约定”。
昨晚上的约定,究竟是什么?
每一次思考都是一次严酷无比地拷打。
昨天岸边向我告白了,坦诚了自己身为女性的事实。间桜祭的后夜祭上,岸边似乎要对我说些什么。
要对我说些什么呢?
下午的时候明理那边似乎发生了什么,然后我与岸边、渡边一起去了“食味轩”,为了增加赞助的事情。
再然后呢……
我似乎是被某人叫了出去。
是谁叫了我,叫我后出去做了什么?
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又做了些什么?
——“猫猫大姐姐!”
昨天晚上,我借住在岸边的房子里,岸边的母亲和妹妹我有印象,很久之前似乎与奈绪一起见过她们。
为什么我会借住在岸边那边?回去静子小姐家的钥匙呢?
在那里,我又和岸边发生了什么?
——“约定”?
约定是什么约定,我究竟向岸边许诺了什么?
——“怎么可能没关系,我明明和你约定过,一定会保护奈奈你的!”
一定会保护我的……
我难道,真的向岸边寻求过庇佑么?
脑袋又是一阵剧痛。
——“呐,岸边。如果有人想要伤害我的话,你愿意一直保护我么?”
——“恩,所有想伤害奈奈的人,就让我来击退他们。”
“……”所有思考在一瞬间全部收敛,我已经找到了,深藏在某处的答案。
我有些木讷地放下手,侧脸看向担心焦虑的岸边。
这家伙帅气的脸,突然变得异常陌生。
“——”
我似乎向她提了一个问题,却连自己提问的话语都没能传到我的耳中。
然后整个世界黑白颠覆。
******
从睡眠中将我吵醒的,是身边传来的手机铃声。
我懒惰地伸出手,顺着音源摸到了床边的手机,连睁开眼的必要都没有,我熟练地翻开机盖,按下了挂断电话的按钮。
世界虽然是清净了,而中断的睡眠也没办法再继续下去。
我困乏地睁开了双眼,呈现在眼前的,是熟悉的保健室天花板。
“醒来了么,奈奈?”
身旁传来温柔的问候声,我有些迟钝地响应道。
“恩,睡了一个好觉呢。”
我微微勾起嘴角,向着她露出笑脸。
用手撑着床板,我轻松地从床上坐起。身体似乎并没有什么大恙,光是这点说来倒是让人十分开心。
“回去吧,渡边他们应该还在等着我们。”我一手掀开被子,却看见了不得了的东西。
猛地把刚掀开的被子又盖了回去,双手死死地压着,就连空气都不能放过去。
“为、为什么下面什么都没穿啊!”
已经不能用糟糕来形容当前的事态了,我并不否认我曾经在镜子面前观察过自己的身体,但现在这情况完全不同。我并没有任何脱下裙子、长袜以及内裤的记忆,也就是说将我下半身脱得干干净净的人就是——
“奈奈你昏过去的时候衣服还是湿的,我就给你换了。我看生理内裤穿起来可能不太舒服,害怕会打搅你休息,就没给你换上。”
她和平时面无表情的状况有些不同,声音冷淡得像是素未蒙面的陌生人。
“不管怎样,随便找一件东西让我穿上!”
她看了我一眼,俯下身子,从床下取出一个塑料袋,又将袋子递了过来。
我接过塑料袋再打开,里面放着的是运动长裤和应该是从便利店内新买来的还带着标牌的内裤。我将运动裤取出,目测了一下长度,似乎意外地,这件裤子似乎十分符合我的腿长。
我欣喜地将内裤连着的纸质标牌撕扯掉,连着运动裤一起纳入了棉被之下。
两手摸索着,姑且是在被子之下将内裤和长裤套了上去。
这一次,确实可以下床了。这一回我谨慎地掀开被子,在先确认下身已经做好充分准备后,我才放心地完全拉开了被子。
“好了,这边也搞定了,我们回去找渡边吧。”
我再次提出这个议题,同时找出并穿上了自己的鞋子。
站起来,我向着保健室的出口移动。
——虽然是这么打算的,我却被背后伸出的手牢牢抓住了。
“呐,奈奈,为什么不用名字来叫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