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山的宣告,已经是判定结果的胜负手。
岸边的脸微微抽搐着,脚下一个不稳,向后退了一步。
这样的话,就是两步的距离了……
“岸边你根本不明白,就算你喜欢我,这份感情也没有任何意义的……”
“奈奈……这就是你一直拒绝我的原因么……”
岸边满脸苦涩。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呢?”
“至少说明,奈奈你不是真的讨厌……”
“所以说,就算我喜欢你又能怎么样呢!?”我和岸边的立场,仿佛倒转了过来,“岸边你难道还不明白么,无论你向我投入了多少感情,我都没办法给你回报。而且——”
我明明都一遍又一遍地强调了,为什么岸边还是不肯直面我。
“而且,你觉得我现在的情况,还需要你的‘保护’么?”
岸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这一场审判,随着岸边的沉默也将走到结尾。原本以为只需要忍受住岸边的责骂,只手可数的痛苦时间也只是一闪而过的云烟。
我还是太过于看清岸边所说的“喜欢”的重量了。
无论我伤害、欺骗了她多少次,就算我丢下“偶像”的外皮表现出一副令人反胃的恶心嘴脸,岸边却依旧选择了用她无边的“温柔”来接纳我。
这个过分仁慈的宽恕,差点就让我卸下武装。
也正因这样,这种动容的感情轻易地触碰到我心中的底线。
所以,我才不能接受岸边这种将我逼入绝境的做法。她根本没有给我任何退路,既没有商量的余地,也没有龟缩的弹性。
那么就只能破裂了。
如果能够安静地从岸边的视线中消失,那本来就应该是最好的结局。只要她能在今后的生活中偶尔回想起我给她带来的苦痛,那至少,还有那么一个记得我的人。
即便她记住的只是“藤堂奈奈”而已。
但是,岸边不择手段的做法将我逼上死路,想要逃走,就只能不顾一切地与她正面对抗。
“奈奈,你究竟是得了什么病……癌症么,还是其他什么绝症?”
“不是那种东西,”算不算一种病,我并不清楚。静子小姐的研究过于专业,也不是我能够理解的道理,“只是单纯的睡着后,就再也醒不过来而已。”
“这是在开玩笑的吧,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肯定能够轻松治好的!”岸边突然张开双手,挤出一副扭曲的笑脸,“肯定没问题的,我会想尽办法,找最好的医生,去最好的医院!肯定没问题的!”
“没用的,岸边。”我无力地摇了摇头,“会有这种下场,单纯是因为这个身体已经没办法再承受我的作动了。这不是病,从我变成这副模样开始,有些错位的东西就已经没办法恢复原样了。”
破镜难圆,就算靠着一大堆零件重新拼凑,也不可能让破损的断面消失。
从我在静子小姐的试验台上醒来的那一刻,这些扭曲就在不断积累着,毫无回寰的余地。藤堂奈奈是这个世界里莫名出现的异类,而迟早,也会被世界的调律所和谐的吧。
“我不信,奈奈你只是不愿意接受治疗吧!说一定真的有办法……”
岸边还在奋力地做着挣扎。
可是,峡山却看不下去了。
“岸边你个蠢货,你能想到的东西,难道我们会遗漏么!”峡山再一次站了出来,“你看不出来么,如果真的能够那么轻松解决的话,柳叶又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个!?”
岸边过于美化的想法只是一个无休无止地恶性循环,峡山肯定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两次斩断她的幻想。
“生和死的问题,可不是一句玩笑话就可以带过的!”
岸边愣住了数秒。
“奈奈,你太过分了……”
再一次捏紧了拳头,岸边发出凶恶的咆哮。我感觉得到,在她不得不接受峡山的“证言”后,幻想转眼间变成了憎恶。
“奈奈,你实在太过分了……如果是这样的情况,为什么不早些和我说呢……”
“抱歉,岸边……”
和岸边解释又能怎样呢?她根本不可能救回我的身体,也不可能赎回我的记忆。岸边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只有保持最初的模样陪着我过完这最后的间桜祭。
至少,还能让我在静子小姐屋子以外的地方,能够找到一点点的安全感,让我能够奢侈地向她索求一些依靠。
这本来就是已经我能给岸边最优渥的条件了,但她还是自己选择了舍弃这份优待,用最残酷的方式向我表达她的爱意。
“我至今为止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人类为什么总是那么愚蠢呢?明明总在说失去的东西是最美好的,那为何不永远保持现状?
伪装也好,愤怒也好,打架也好,威胁也好,我从来没有要求过岸边为我做出任何改变。这一切,不过是自傲的她擅自决断所导致的下场罢了。
即便我心里有所触动,但也无可奈何。
所以——
“岸边,回去吧。”
我也决心,要斩断这个苦痛的连锁了。
“忽略掉我的事情吧,也不要再去学什么不良了。岸边你本来应该有更好的生活的,却因为我的缘故变成现在这样一团糟,我真的……很抱歉。”
“别再说抱歉了!”
岸边再次后退了一步,这样,又回到最初三步的距离了。捏紧的拳头因为过分用力而微微颤抖着,正好搭配她写满憎恶的脸。只是她终究还是不会如何表达这样的感情,脸部的肌肉几次抽搐过后,她又像泄了气的球一样,说出不似责怪的话语。
“说抱歉的话,就好像我会喜欢你全是奈奈你的错一样……”
往后退一步,彼此距离就达到了四步。
往后再退一步,距离就达到了五步。
“奈奈,我讨厌你……”
岸边落寞地转过身,背对向我。只留下一个诅咒般的话语,岸边迈步离去。
法官黯然离场,也就是这场审判结束的标识,当各种罪证被一一摆上证物台,岸边最终给罪行累累的我下达了最后的判决。
——“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