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是一位女郎,她有一头如黄金般灿烂的金发,披散在肩膀上;身上穿着一袭仿若用鲜血浇灌的血色礼裙,衬托她出诡异却又高贵的气质。没有她的肖像描写,因为她是背对着邓楠临的。
邓楠临从未认识过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邓楠临光是看着她的背影,内心就不断涌现出莫名的悲伤感。
突然,她转过身,模糊不清的面孔上清晰地流下晶莹的泪水,并伴随着话语一同落下:
“如果可以…我…想再见你一眼。”
邓楠临的心猛地一抽,悔恨与痛苦像潮水一样冲击着他的内心,一遍又一遍,一波又一波,他几乎要窒息了。
他伸出手,想要把那位女郎挽入怀里,却没想到他这一行为使他惊醒起来。
“啊……”邓楠临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发出无意义的感叹。
邓楠临坐起身,用力地挠了挠睡得乱蓬蓬的头发,想起方才的梦,忽地“呵”了一声。自嘲地说:
“这勉强算是个春梦吧?”
……
正午,食堂里。
“真是悲哀啊,单身二十多年的寂寞,竟然靠春梦来解决。”邓楠临慢慢地把菜夹进口里,含糊不清地说道。看他那自若的神情,犹然不觉刚刚讽刺的对象是自己。
而坐在他对面的辅导员徐正闻言,放下筷子,十分正经地回答道:“呃…邓楠临 ,我认为你要看看心理医生,自己骂自己也有可能是一个症状。”
“没事的,再说也没用,”邓楠临挥了挥筷子,不以为然道:“如果你被关进小黑屋里八年,没人陪没人聊的,你也会和我一样的。”
徐正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回答:“不可能,因为那样我会自杀的。”
“嘿。”邓楠临乐了一下,“没想到你人看起来挺正经,结果还挺有幽默天赋的哈。”
徐正没有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对了,姜局长找你,好像有什么事。”
“什么,老姐找我?那可不能耽误,耽误了可是被揍死的。”邓楠临听了,噌地站起,端着饭菜往饭盘回收处赶。
徐正一愣,连忙扒了几口饭后,跟上邓楠临的步伐。
姜小为,性别女,芳龄二十六,年纪轻轻就爬上了H市异常控制局的局长。她之所以能当上局长的职位,不仅仅是她有与之相配的能力,更是在于她的冷酷无情。她不仅对待敌人甚至连惩罚自己人也毫不留情,在局里局外赫赫有名,人赠外号“蔷薇”,意思是不可触碰的美人。
而现在“蔷薇”姜小为现在在干嘛呢?她正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享受着难得寄来的由母亲大人亲手做的爱心便当。
姜小为小心地打开包裹,再然后揭开饭盒盖。刚一打开饭盒盖,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扑面而来,勾引着姜小为的食欲。
咕噜。姜小为吞了吞口水,她谨慎地拿起筷子,捧着饭盒,准备大快朵颐。
然而就在这时,办公室大门被人踹开,发出巨大的声响,吓了姜小为一大跳。
“喵呀!?”姜小为的手猛一抖,一场悲剧在她的眼中发生——饭盒从她的手上跳起,带着跳水员的几分姿态,翻转落下,倒了一地,是个不完美的跳水!
“呜,”姜小为颓然坐倒在地,盯着一地的饭菜,在那里喃喃自语,"一个月才有一次的妈妈做的饭菜啊……"
作为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邓楠临看到这个场景,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转过身,想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样子悄然离去。
不过他的想法注定是无法实现的,因为不知何时姜小为已经出现在他的背后,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用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语气对他说:
“要去哪啊?我亲爱的弟弟?”姜小为在“弟弟”这两个字上咬得特别重。
“啊…啊…”邓楠临僵硬地转回头,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那个老姐,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邓楠临的骨头发出一连串的脆响。
“啊啊啊!老姐我错了!!”
忘记说了,姜小为同时也是邓楠临的姐姐,义姐弟的那种。另外,晚来一步的徐正也在今天见识到了姜小为为什么被叫做“蔷薇魔女”的缘由。
过了好一会,姜小为终于放弃了对邓楠临的教(zhe)育(mo),坐在办公椅上,余怒未消地朝两人问道:"说吧,打扰我的午饭时间是为了什么事?"
明明这么娇小,散发的气势却是如此的逼人。徐正惶恐地低下头,不敢与姜小为对视。
“都是一家人,气势不要那么逼人嘛,”邓楠临笑呵呵地上前一步,替徐正挡住了姜小为的威压,“老姐,我才想问你呢——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邓楠临……徐正望了邓楠临一眼,但是并没有说话。
“一家人?在他没有拿出令我满意的成绩前,我是不会承认的,”姜小为不屑地嗤笑一声,交叉着腿,用右手托起脑袋,懒散地回道:“他才当了你十一个月的辅导员,你就认他为一家人?我亲爱的弟弟,做事要谨慎点好。”
“至于什么事,嗯…”她用左手食指点着小嘴,认真地思考,“对了,有‘新人’要来。”
“新人?”邓楠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扯出一抹笑意,道“让我猜猜,能让我这个‘龙’级特员亲自来迎接的,是身经百战的特种兵呢还是心高气傲的雇佣兵?又或者是……”
“臭名昭著的罪犯?”
“不,”姜小为推翻了他的所有猜想,“是研究者。”
“哈?”邓楠临一愣,不可思议道:“喂喂喂,老姐你有没有搞错?你知道研究者是干嘛的吗?这类人你来不就行了吗?”
面对邓楠临三连问,姜小为懒散地回答:“知道啊。”
“确实如果是一般研究者的话,那么我肯定不会让你去接,而是我自己带上三四十个人在门口隆重迎接。”
“一般的研究者……”邓楠临摘到要点,反问道:“那是特殊的研究者?”
“上头批准调转过来的,”姜小为从办公桌里拿出一个档案,抛给邓楠临,“没有半点工作经验,妥妥的关系户新人。”
“你是说,要我们给他来个开场,”邓楠临不愧是从小跟着姜小为长大的弟弟,瞬间明白了姜小为的意思:“让他留下个‘美好’回忆。”
话毕,他还作出捏碎心脏的动作。
“没错!”姜小为这是也开始兴奋起来,她一只手支撑着办公桌,另一只手指向远方,“让那个新人知道知道,我们‘浙—3’可不是说进就进的地方!”
“这样做不太好吧?”而在这时,徐正弱弱地举起手,问道:“再说也有些关系户是真才实学的啊。”
“哼,我不管。”姜小为扭过头,固执道:“老娘都没有动用关系,一步一步爬到局长这个位置上的,凭什么他们就可以动用关系,不行,绝对不可以!”
“……”徐正被姜小为这个任性妄为的想法感到窒息。
这时邓楠临拍了拍徐正的肩,悄悄地在他耳边低语:“哎呀,老徐,迁就点她吧。我老姐的性格就跟她的外貌一样,小孩子气。”
“再说了,你看我家老姐这么娇小,乍一看没什么威慑力,我们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挫伤那个新人的心高气傲,以便更好地服从上司——也就是我老姐的命令啊。”
“……明白了。”徐正被邓楠临这么一开导,对姜小为看似任性的行为有了新的看法,“是我忽略了姜局长的真实情况,还请局长原谅。”
“没事。”姜小为抱着胸,瞄了一眼朝着她比大拇指的邓楠临。虽然不知道邓楠临说了什么,但是也算把徐正这个死脑筋的家伙的嘴堵上了,姜小为点点头,随意地回复了徐正。
“那么接下来就是应对新人大作战!”姜小为猛一拍办公桌,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那么是使用异常吓一吓新人呢还是让异常与新人来个见面?”
“这些太老套了,五年前就用的老把戏,”邓楠临摇摇头,提出个新主意:“干脆让新人与异常来个真实搏击吧!”
“喂!”徐正瞬间不淡定了,“异常很危险的你们知道吗?”
“知道啊。”姜小为和邓楠临同时回道。
“那你们还这样?”徐正看到这两人一脸不在意的表情,再次强调了异常的可怕:“异常可是个人类无法用当今科学知识来解释的存在,而且它们大多敌视人类,一旦有机会就毫不留情地杀掉的啊!”
“而你们却用这样恐怖的异常来‘欢迎’新人?”
“有那么恐怖吗?”邓楠临害羞地挠了挠脸,有些不好意思。
姜小为瞥了一眼邓楠临,叹道:“从各方面意义上说你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是你要记住,我们这儿是‘浙—3’,二流市级异常控制局。你所担忧的那种异常往往是被关在一流市级或者是省级异常控制局里面,更何况我这里是专门收容人型异常,危险性要大大降低。所以说你完全不用担心,只需乖乖地站好服从命令就行!”
“……好!”徐正被姜小为爆发出来的威势给震慑到了,不禁站直身子,大声回答道。
姜小为舒了一口气,继续与邓楠临商讨道:“不过真要是搏击的话新人肯定会死的,干脆让你去搏击,他在旁边看吧。”
“可以。”邓楠临耸耸肩,没有异议。
“那么万事俱备,只欠新人这个东风了。”姜小为笑道。
邓楠临也笑了起来,这两个姐弟仿佛看到了新人被吓到失禁的情景。
徐正看着这对狼狈为奸的姐弟俩,暗暗叹道:“我终于知道‘浙—3’被称作‘新人地狱’的缘由了。”
恰在这时,办公室的大门被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