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什么时候与他相遇的呢?我的记忆有些模糊。
让我想想……唔,我记起来了,那是一个阴沉的雨天。
大雨倾盆地下着,向这片大地宣泄着怒火;闪电在乌云里翻滚着,发出轰隆隆的巨响。我和爸爸站在基地外面,爸爸撑着一把大伞,成为了我唯一的依靠。
我好奇地望着一队队荷枪实弹的特员小心翼翼地将一个收容箱从货车上运载下来,同时竖起耳朵听着爸爸和一位队长的谈话。
“还是这么小的孩子!”爸爸似乎在痛惜。
“您要知道任何异常都不能被当作普通人来看待,哪怕它还是一个孩子。”那位队长的语气十分冷漠,冷漠到令我感到害怕。
我扭过头,望向收容箱,却刚好穿过收容箱的通气口,看到了其中的景象。
那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子,他的眼中的光芒诉说着无尽的孤独与悲痛。
忽然,他的嘴唇蠕动了,尽管当时我与他相隔得很远,可是我依旧听到了。他说:
“这里好黑呀,你能让我出来吗?”
……
“什么,我弟失踪了?!”姜小为的办公桌发出一阵阵的呻吟,“你们干什么吃的!?”
站在姜小为面前的几个队长无不低着头,魁梧的身躯竟然在微微颤抖,对于这位明显比他们小了几个圈的姜小为颇为惧畏。
“徐正人呢?”姜小为又想起她老弟的小跟班来,“他现在在哪里?”
“也一同失踪了。”一个队长颤巍巍地回答。
“一起失踪了?”姜小为好看的眉毛紧蹙,怎么就在她老弟刚好出勤的时候就出事了?能抓到她老弟的人肯定不是一般的人,可是我这批条才不到五个小时,又是怎么知道了这个消息的呢?
冥冥之中,姜小为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他们身上的定位器有来消息吗?”姜小为继续问道。
“有,但是很微弱,需要花费一番功夫,”那个特员回道,“估计是在一个信息不好的地方,当然也不排除干扰器的影响。”
姜小为坐回位置,脸上蒙上一层阴云:“全力搜寻信号位置,出动基地20%——不,35%的武装力量在市内搜寻他们可能出现的地方。”
“另外,”姜小为的双眼喷出怒火,“给我接通H市公安局的电话,让他们尽全力协助我们——在他们的地盘上把人弄没了,就得给我负起责任来!”
“是!”队长们如临大赦,连忙奔出大门,不敢耽搁半秒——姜小为宠弟的性格在“浙—3”可是人尽皆知,谁也不敢触碰这个逆鳞。
盯着队长的离去,姜小为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躺在办公椅上,脸上流露出深深的担忧:“老弟,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我们还有约定啊。”
……
我与他有一个约定。
在那一次相遇后,我和他成为了朋友。
每天晚上我经常偷偷溜走关押他的收容室大门的钥匙,背着我的爸爸与他逛遍基地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食堂还是住宿区甚至是我爸爸的藏书室,我都带他去过。
我喜欢他的眼睛,因为他的眼睛像太阳一样温暖、一样纯澈。
我喜欢他的笑容,特别是被我戏弄后露出的无奈又温顺的浅笑。
我喜欢他的温柔,无论我做出什么事,他都会一笑了之,甚至反过来安慰我。
我喜欢他的一切,一切的一切,只想紧紧地抓住他,不肯撒手。如果没有他,我的人生将会失去一个太阳,变得荒芜。
但是我唯一不喜欢的,那就是他偶尔流露的落寞神色。
于是,在一个星光密布的夜晚,我问他:
“你不开心吗?”
他似乎怔住了,随即笑道:“没有啊。”
“不,你不开心,”我盯着他,质问道,“你难道连我这个好朋友也要藏起你的心情吗?”
他看着我认真的表情,明悟了什么,终于卸下脸上虚伪的笑容,露出寂寞的面容来。
“其实也没什么,”他抬头望着夜幕的星河,道:“我只是在想什么是‘爱’,为什么我是个孤儿,为什么我就没有家人呢?”
“那还不简单。”我自豪地挺起自己的小胸脯,站在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头,正式宣布道:“你以后就是我姜小为的弟弟了,除了我谁也不能欺负你!”
他呆住了,几秒后才回道:“就这样?”
“当然,”我点了点头,“你就是我的家人了,家人就要一辈子也不分开,我爸说的!”
“哪怕世界毁灭?”他问。
“哪怕世界毁灭!”我肯定道。
“如果是我要毁灭世界呢?”他忽然像是变了个人,带着我看不懂的表情问道:“你也会支持我吗?”
“是呀,家人是要一辈子也不分开!”我点点头,同时伸出小拇指,“我们拉钩起誓!”
他蓦然笑了起来,似乎卸除了寂寞,也像是感慨,绽放出温和开朗的笑颜:“嗯。”
我与他的小拇指勾连在一起,这代表了起誓生效。
“那么从今天起多多关照。”他双眼的光芒柔和了许多,张开嘴,轻声说道:
“姐姐。”
这是我与他的约定,同时也是我与祂的约定。
这也是恶魔的共舞,一段注定毁灭世界的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