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久没有感受到难受这种剜心的痛苦,纳兰尤一一直都是乐天派,觉得幸福就在这一两个笑容之间,特别是在开始新的生活后,更不会吝啬自己的笑。
就连自己一夜之间失去自己的小兄弟,她都没有哭过,第一个想法是把自己打扮地漂漂亮亮,在处理生理问题时,就有现成素材使用了。
不就是一个把子嘛,虽然水龙头被取走了,但给我打开了一扇窗也不赖。
只要朝着积极美好的方向想,烦恼就不自觉地减少一大半,希望的阳光就会一直温暖着自己。
但这次,她生平第一次觉得,上帝把自己赶到漆黑的悬崖,四周无路可走,不存在希望,也不存在未来。
“实在是遗憾,我也不想这么做,毕竟同属纳兰一家,但她不知悔改,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血泊之中,一个奄奄一息的瘫倒在上面,流出鲜血的伤口就像一根根带毒的箭矢,刺激着纳兰尤一的心脏。
“我没有对她多做什么,虽然衣服破损严重,但我没禽兽到对血脉亲戚下手,只是让她吃点苦头,按照那位大人的意愿,喂她保命的丹药吊住一口气,然后把骨头一根根敲地粉碎,待药效一过,也就解脱了。”
说完,纳兰宏胜捏了捏拳头,发出嘎嘎的声音。
“如果你早一点来,还能听到类似的声效。”
最后一句挑衅的话语彻底切断了纳兰尤一仅存的一丝理智,点燃了她满腔的怒火,泪水不可遏制地溢出。
悔恨、愤怒、愧疚……种种情感最终转化为疯狂的杀意,不再受到她的控制,猛地一挥手,拍下银色的卡片。
“Silver Meteor.”
“哪怕杀你千百遍,都不能化解我的愤怒,但我至少能让你后悔先前做的一切,用更加残忍的手法杀死你。”
银色的甲胄泛出暗红色的龙纹,疯狂的龙气就像她压抑不住的怒火,从周身倾泻而出。
忽然,纳兰尤一竖起手刀劈下自己刚生长的右手,蕴含十足的力道,双手交叉,颤抖着、抽搐着,紧接着银色的臂刃透甲而出。
痛的不仅是肉体,还有精神。
心灵疲惫不堪,只有仇人的鲜血才能抚慰她受伤的心灵。
“愚蠢,你本该继续龟缩在狭小的洞穴里苟延残喘,待我找到你时以将级金丹之姿或许还能与我一战,但现在,你已经失去这个机会。”
感受到她伪金丹的气息,纳兰宏胜狞笑一声,高高跃起,伪金丹的实力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失去梦格的限制,恢复真实修真者实力的他,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徒然一掌劈下。
不同之前,这一掌混入九幽天幕赋予他的九幽鬼力,发掌之间有无数冤魂低泣叫喊,令人毛骨悚然,掌未落便能让人心神不定,心生恐惧。
但此刻纳兰尤一心中哪有恐惧,只有无穷无尽的杀意,甫一交手,凌厉的杀意就压过了鬼体附身自带的惊骇,变化为暗红色的双眼直瞪他,犹如一柄刺穿他的心脏。
困兽犹斗,纳兰宏胜冷笑一声,丝毫没有退却,一掌拍下,毫无阻碍地击中她的头部。
是她没躲开吗,不,是她没躲。
随即一阵天旋地转,落掌的手霎时间被擒住,形势逆转,银光闪过,之前断纳兰尤一的手臂被一刀切下。
紧接着又是数道光影,将断臂剁得粉碎。
“还没完,这只是个开始。”
只听得一声爆响,伴随着落下的话音,银色的身影逐渐模糊,令人怀疑起她的存在,擒住他的手也已放开,纳兰宏胜痛苦地捂住滴血的断肢,连忙翻身跃起。
但还没落地,就听到一道不属于人类的声音,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
“Accelerate.(加速)”
心中猛然一惊,忽然意识到纳兰尤一身上最大的威胁不是其他,竟是她拥有的幻海灵械。
“我一直跨不过去心里的那道坎,见到人的鲜血就感到恐惧,一直不敢用利器,就连菜刀也没握过。”
突然,尖锐的疼痛感自脸颊传来,头不自觉一歪,就连对方的影子也没见着,右脸就挨了一记踢。
一颗臼齿脱口而出,还未落地时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将他狠狠踢飞砸在岩壁上。
至始至终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有见着,犹如鬼魅一般。
不对,现在他才是“鬼”,但却被敌人按着打,丝毫反抗之力都没有。
纳兰宏胜心生恐惧,再一次和死亡接触,就如之前与末云绮的相遇,“必定死亡”的威胁压在他的心头上。
毫无留念,求饶也无用,当机立断选择逃跑,转头朝闪着光芒的洞口跑去。
“该轮到我敲碎你的骨头,很享受吗?”
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在他的肋骨上,蕴含着灵元的拳劲将其震成粉末,随后一脚踢碎他的膝盖。
“等等…我是被迫的,是那位大人,是他……”
怒气上头的纳兰尤一不会听他的解释,至于幕后黑手,她也无心了解,只想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折磨他。
似乎这样,心里的苦痛才能稍微减轻几分。
她也的确这么做了,在之后的十秒内,拆碎了他全身的骨头,只剩下头骨。
这一处,她也不打算放过。
“还有什么遗言吗?”加速时间过后,纳兰尤一看着倒地不起的纳兰宏胜,凝聚起绯红龙气,脚跟高高抬起,只要一落,他的头颅就会被踢地粉碎。
另一头的纳兰黛儿还吊着一口气,他却连一口气也吊不住。
九幽入体,已非世间生灵,调养生息的丹药对鬼物并不适用,即便手持各式各样的丹药也无济于事。
“等等…”
还未说出口,脚影落地。
……
从一开始,我就输了。
无论做出怎样的举动,都无法挽回现在的局面,她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在报复、发泄罢了。
纳兰尤一痛苦地跪倒在血泊之中,看着即将逝去的纳兰黛儿,悲痛莫名。
[她还有一口气。]
“…我知道。”
而纳兰黛儿也仅剩说几句话的力气,用仅剩一点力气勉强做出了一个动作。
她脱下了芥子手镯,缓缓放在纳兰尤一的手上,支支吾吾,数次张开嘴发出呜呜的声音,但却说出不话,组织不成语言。
“我知道的…勉强能猜到。”
纳兰黛儿欣慰地笑了笑,即使浑身疼痛,依旧有皎月般动人的笑容。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与父母一起居住在外地,鲜少回纳兰家,只在逢年过节的回去。
因为父亲是修为高深的剑圣,想独自在外过上隐居生活,家族也不敢拦他,直到死后,她才被带回纳兰家。
那段时间里,一直走不出父母死亡的阴影,落得个阴沉的性格,拒人于千里之外,融入不进家族的小团体,私下里其他人都称呼她为无父无母的野种。
在最无助的时候,只有尤一接受了她,带着她四处游玩,只是一两个笑容,就是仅存的温暖。
第一个对她展露笑容的人,牵着她的手,走出阴暗的小房间,或许这就是她喜欢上纳兰尤一的契机吧。
“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再和你一起去泥塘里捉泥鳅,看着你满身泥土脏兮兮的模样,怎么说呢,小时候软萌萌的样子更可爱,或者是去抓野兔,看还有没有笨兔子自己撞树上,亦或者是逛逛街,放心啦,会穿好内裤的……”
就像是唱独角戏一样滔滔不绝,但越说越发觉自己已经离不开纳兰黛儿,紧握着她交给自己的手镯,一开始以为自己是离不开她给的丹药和灵石,觉得她死后就没人炼丹喂糖豆,但现在发觉自己是那么的贪婪,想要的远比丹药灵石还多。
“哈,看来我输的不止是现在这场厮杀,还有自己的结局,一步错,之后就步步错,没有你的陪伴,无论今后遇到多少国色天香的美貌女子,有多少个后宫,都是bad end。”
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的人生应该是彻底完蛋了,一步错,步步错。
好想紧握住纳兰黛儿的手不让她离开,但手掌骨头已经碎裂,怕掐疼了她。
[嗯…我想说的是她还有救,但看你聊得这么煽情,倒是不好意思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