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一第一次见山零,是在一群人扯着面部肌肉互舔精神家园的地方,俗称团建。
整个专业里有1/3都在。
隔壁班的她坐在第三排左数第二个位子上玩着手机。
彼时我未能委蛇辞色,尴尬地坐在她斜后排,也就是第四排左数第三个。
我瞥见她在玩《元气骑士》,拿着工程师在屏幕上闪躲腾挪。我也有玩,当时还是个连游侠没通关的菜鸟,对这种后期人物还揣着谜样的憧憬。何况看别人玩游戏总是惬意而优越的。
她操作流畅感十足,朴素中带着细腻的小走位,很耐看。
我越过她介于披肩与蘑菇头长度之间的黑发看她过关斩将。
到了BOSS房间,一个红眼巫师打着激光四处扫射,地上的尖刺此起彼伏。
她明显是第一次见到这个BOSS,吃了几个技能,剩下半颗心。BOSS也只剩四分之一的血线。
巫师又带着瞬移开始扫射,粗壮的激光伴随着螺旋状弹幕袭来。蓝头的工程师摆下炮塔。
决战。
她挺直腰杆,全神贯注。
结果我的视线就被她并不剔透但纤细的脖颈挡住。
我喜欢少女的脖子,但更讨厌半途而废。
我假装打哈欠起身,看不到。
于是我从书包里拿出中性笔,滚到她的旁边。
我悄悄站在座位间的过道,近距离观赏玩家和AI的终极博弈。
我刚探头,她便懊恼地放下手机。
我也沮丧于未能见证的遗憾。
然后她转头,两个懊丧的人就对上了眼。
我不记得当时她的模样,大一女生大多尚未掌握化妆邪术,大概不是很惊艳,但也不是全无印象。
她带着黑框眼镜,眼神很有生气。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是因为角色死亡给她加了情绪滤镜。
她看见我,愣了一下,然后有点腼腆地笑了。
窗外的秋风暖意正好,明媚的白光透过窗帘如溪水般在地上流动。
事后我回过味来,她的笑大概是尬笑。
一个素不相识的眼镜男盯着她看,她没有惊叫,而是一笑了之,其胸襟之宽广令我汗颜。
“你也玩吗?”我们之间的第一句话是我说的。
她先笑了,我不说话岂不是很没有礼貌。
“你也玩?”她把我的话去了一个字,反问。
我再把她的话抠掉两个字:“玩。”
然后她把最后的字删了,只剩沉默的句点。
我还没遇到过和我一样的自闭玩家。
用马老师的话说,这回遇到高手了。
要是她玩的是崩三,哪怕是王者荣耀,我都能用“加个好友一起”来打破僵局。
但当时元气骑士没有联机功能,我又是菜鸟一个,给不出啥建设性的意见。
左右为难之下她的手机壁纸露了出来,一个棕褐色长发的纸片人插着白大褂口袋。
哟,助手,克里斯蒂娜。
《命运石之门》!
这题我会!
我揣着激动的心情,在她旁边坐下。
我对着黑板,目不斜视地说出暗号。
“Elpsycongrooo。”
“?”
“……你没看过吗?”
“看过什么?”山零露出僵硬而不失优雅的微笑。
说真的,那时候我无比地渴望电话烤炉是真实存在的。
“……没什么……”
话题即将沉寂,忽然,她笑着问我。
“你觉得,舌头是倒W吗?”
这个问题像是一记骑士踢,踹爆了我大学生活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