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迟到,我觉得可以多写点。
因为这件事几乎占据了我全部的学生生涯,并且现在仍在延续。
大二上学期的某个夏日中午,我在睡午觉。
然后我醒了,被对面上铺的室友老金叫醒的。很奇怪,老金平时没有叫人起床的习惯。
“还睡呢!迟到了!”老金把我枕头掀了,“我被你害惨了!”
我莫名其妙:“睡懒觉还会传染?”
喷嚏和哈欠我倒是听说过。
“我一点五十起来,看到你还在睡,我以为时间还早!”老金背着我换裤子,“然后再起来一看,两点十分啦!”
“锅甩的好啊老金!”我大怒,“一点四十就上课了!”
平时室友都知道我起得晚,很善解人意地不打扰我。而今天老金因为手机没电也躺着中枪了。
我们换好衣服走下楼,他忽然说。
“我们吃冰淇淋吧。”
我鄙夷道。
“你迟到了难道没有一点愧疚感吗?”
“那你先走吧。”
“谁说我不吃的。”
二人一人一手甜筒,晃晃悠悠地往教学楼逛去。
五月接近六月的校园生机勃勃,我们学校又是林业学校,满路的五角槭洒下圆形的光斑在柏油路上流动。
甜筒和夏天,听起来就很惬意。
宛如开头提到的《夏天的风》,场景两个人一起散着步,风暖暖吹过。
虽然老金没有贴着我的胸口——不如说千万别贴。我读书的城市离海十万八千里,也不会有海风。
周杰伦真的带来了很多美好的东西。比如窗外的麻雀啊稻香的河流啊。
那是个慵懒而悠远的下午,我不用担心绩点和德育分,无所畏惧地消磨青春。
把甜筒的皮啃完,人也到了教室门口。
然后我们在隔壁教室发现了山零。
事先声明,山零和我们上的同一堂课。
我们互相露出心照不宣的坏笑。
“一样?”
“一样。”
我和老金之所以能悠然自得地逛过去,不全是一时兴起。
迟到太晚进教室无异于自尽,此时迟到者一般会找附近的空教室自习,待下课再手提书包溜进去。我和山零三天两头能在教室遇上,一来二去竟像打卡上班,见不到反而作怪。
我和山零成绩都不差,但偏偏都有懒怠的恶习。不过山零上课间从不走神,和坐在第一排也敢瞌睡的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下课铃响,我和老金背上书包。
山零温和地笑:“你们先去吧,我把这段看完。”
她桌上摆的书皮我再熟悉不过了,《C语言程序设计(第三版)》。
看课本着实太过现实,既不文艺也不美好。文学少女就会拿普希金和马尔克斯——至少我们班的那个就会。
我笑笑,和老金勾肩搭背走了。
没料到,更现实的事还在后头。
——正好天气热大家没什么精神,你们来给大家唱首歌吧,不记你们迟到。
老师是一个好人,但这句话属实不是什么好话。
我们僵硬地点头,把书包放下。
我掏出手机,极快地打开QQ,点开某个猫猫头像。
“迟到唱歌,风紧扯呼。”发送。
我和老金站在台上,五十多双眼睛充满期待。
我问他:“你会什么歌?”
“都会。”他嘴角洋溢着自信。
“那周杰伦的?”
“不会。”
沉默几秒,我问:“……你会什么歌?”
老金的回答斩钉截铁:“都会!”
所以你那日天草地的自负是哪来的啊!
“……那你放吧。”
他仿佛就等我这句话,把手机的扬声器开到最大。
听到前奏我心想大事不妙,然后老金开口了。
“在这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暴风少年登场!!”
张杰的《逆战》,同名游戏的宣传曲,歌词塞满“机甲时代”、“战车”、“勇士”,无比羞耻。
但年且弱冠的老金无疑拥有着一颗赤子之心,他走调而洪亮的声音震撼着教室。
我只好拼尽全力跟上的脚步:“欧逆战逆战狂野!王牌要发泄!”
之后的四分钟宛如一场社会关系上的酷刑,详情不忍赘述。老金最后高举双手,向他的听众们比出V字。而我只想用那两根手指插爆他的眼球。
回到座位上,手机的呼吸灯亮了。
“你们唱得真好玩。”
形容词用得不对啊妹子!
第二节课的铃声响起,山零自然是没有出现在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