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
“啊这……”
我和阿卜杜勒-阿齐兹尴尬地对视着。后者嘴里似乎还含着一口酒，他一抻脖，“咕嘟”一声咽了下去。
“阿、阿……阿齐兹？”
我一般都用简称阿齐兹，因为阿卜杜勒-阿齐兹确实有一点长。我称呼姓名的准则是先称姓、再称名、后称音节短的，阿卜杜勒-阿齐兹的姓氏是迪·安洁莉娜，贵族一般不适合直呼其姓，因此我取阿齐兹作为对他的称呼。
“皇……不对，黛、黛芙妮？”
阿齐兹试探着问道。我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您……您是来做、做什么的？”
“喝、喝酒啊。没有任何其他意思。”
阿齐兹敢尬问，我就敢尬答。
不光我们俩，旁边的莉查拉和老茜莉娅也是相当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阿齐兹显然已经在这儿喝了一阵子了。他嘴里飘出酒气，脸颊潮红，嘴角还淌着涎水。他的面前是一大瓶已经开封的朗姆酒， 看品种好像是波西米亚50年窖藏。
喝这么贵的酒，可以呀。
“二位……是认识……吗？”
老茜莉娅问了这么一句。我和阿齐兹不约而同地点头：
“认识！”
“那就是老朋友相聚咯？”
“没、没错！”我抢先说道，“我、我和他是老、老、老朋友了！”
“啊对对对！”阿齐兹也附和，“我们两个是忘、忘、忘、忘什么来着？”
“忘年交。”
“对！这位女仆小姐有、有文化！忘年交！”
“忘年交啊。那我去拿菜单来，我们金苹果酒馆也提供餐饮服务哦。”
总觉得老茜莉娅早就看透我们的本质了。我和阿齐兹一齐目送这个老太太离开，直到她转到吧台后面。
没事了。
开始对线！
“黛、黛芙妮！您怎么来这儿喝酒呀？”
阿齐兹此时一定惊掉下巴。毕竟十几岁的萝莉宠妃跑到酒馆喝酒，怎么想怎么觉得离谱。
“我还问你呢！我今天好容易出来喝点小酒，怎么上来就碰到你？”
“嗯？什么叫喝点小酒？而且，”阿齐兹略带威胁地说道，“要是被女皇陛下抓到你在这儿喝酒，有你好看的。你这叫‘皇妃失仪’！”
“那你告啊？反正我咬紧牙关不承认，大不了被女皇陛下调教一顿了事。”
“调教？说不定你对女皇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呢。不然女皇陛下会无缘无故处死科穆宁公爵？”
哦，我懂了。现在我和阿齐兹是政敌关系了。
阿齐兹一定这么想的：女皇陛下喜欢上一个名叫黛芙妮的妖女，而老宰相科穆宁一直反对这门婚事，于是女皇陛下借由子处死科穆宁，并将黛芙妮扶正为宠妃、宰相、宫廷负责人等一系列职务——标准的红颜祸水剧情。
嗯？我说阿齐兹你还有脸说这话？
还不是你开的最高法庭把我判死？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于是我怼了回去：“处死老宰相是你判的吧？你这话可不太地道。”
“什么叫我判的？有句话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懂吗？”
哟？还在这跟我托大？
对了，以上及以下发言我们两个都是极力压低声音，最多只有莉查拉听见。不然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就糟了。
“所以说你为什么不减轻一下老宰相的罪责？”
“我又能怎么办！可是女皇陛下的这里——”阿齐兹用力拍了拍胸脯，“这里。老公爵把这里的事情搞砸了，我怎么减轻？我要是说好话，我当场就得和他一个下场。懂？”
“行行行、我懂，”我没好气道，“合计你就是无辜的呗？”
“当然！他可是我的老师。我也实在是没办法嘛。”
还知道我是你老师，我有点欣慰。
“二位？”
啊！
老茜莉娅什么时候过来的？
“小姐，”莉查拉一副看智障的表情，“你们吵架的时候老板娘就过来了。小声一点哦。”
“是是是。”
我们两个同时说道。老茜莉娅神秘莫测地对我们笑了一下，然后把菜单摆在桌面上。
“上面一栏是酒品，下面是小吃。我推荐这款恰尔汗苹果酒，水果味适合小姐这样的女孩子喝。”
恰尔汗苹果酒？那不就是苹果汁嘛，装什么“酒”？
真男人要喝这种酒！
“不，我不喝苹果酒。”
于是，我跳过了下面那些给小孩子喝的、简直不能被称为“酒”的饮料，指向菜单的最上方。
“我喝这个。”
莉查拉和阿齐兹看到我指的地方后都傻眼了。他们惊恐地望着我的小脸蛋，想确认一下这个女孩到底是不是娇滴滴的小萝莉。
就连老茜莉娅也好心劝阻：“小姐，这款酒我们原则上只售卖给成年男性哦。”
“不不不，”我举起一枚金币，“这个数够不？”
“这不是钱的事情，而是那种、那种……”老茜莉娅做了好几个夸张的手势，“我担心你会受不了。小店开店至今，只有十个人指名索要这款酒。”
“那我就是第十一个。我就要喝这个。”
“那……好吧，”老茜莉娅见拗不过我，只好收下金币，“不过这瓶酒是20个铜子。待会儿找给你钱。”
“多谢。”
我指名要喝的那款酒，是原产自罗莎莉亚-鲁尼大公国的特色蒸馏酒，名为“阿达恰尔”，意为“火焰”。
“阿达恰尔？姐，你疯了？”
莉查拉甚至还摸摸我的额头，想检查一下我是不是发烧说胡话。
然而我没有疯。今天不露两手出来，你们还得当黛芙妮是个喷水萝莉呢。
“那么这位小姐呢？”
老茜莉娅问莉查拉。后者指了一款葡萄酒：
“我喝这款马尔旺斯麝香30年窖藏。”
“小姐看来是懂酒的，”老茜莉娅恭维道，“这款也是好酒，并且也是小店新品。”
莉查拉也就剩这么点贵族气质了。至少贵族对名酒的品种还是能够如数家珍的。
“还需要吃什么吗？”
“给我来一份杰布烤肉。”阿齐兹说道。
“好的，那么一共是……60个铜子。刚才这位小姐给了一索里，你们是一起付还是分着付？”
“一起吧，”我又掏出一枚金币，“这样凑个整。”
呃，感觉自己有点像是出手阔绰的大款。
“那么稍等哦。”
老茜莉娅收好菜单，不一会儿她就捧来一瓶葡萄酒和一瓶全身漆黑的蒸馏酒。葡萄酒的瓶盖上盖着马尔旺斯伯爵的大印——这是马尔旺斯伯爵的酿酒厂，而蒸馏酒的瓶身没有任何标签。
“请尽情享用~烤肉要稍等哦。”
老茜莉娅替我们开了瓶盖，还将酒倒进我们的杯子里。服务一如既往地周到呢。
于是，我们两人——外加阿齐兹面对这两瓶酒大眼瞪小眼。
“阿达恰尔……这酒我都不敢喝。”
阿齐兹就差给我比划大拇指了。确实，阿达恰尔不是每个人都敢喝下肚的，但我除外。
阿达恰尔可是这家金苹果酒馆的镇店之宝，别的地方买不到这种酒。这也是我每次都在这儿喝酒的原因。
“确实，”莉查拉也感叹道，“我也只是听说过这种酒的名头，没想到今天居然是第一次见。”
就连别的酒桌上在喝酒的客人都看向我，边看边议论纷纷。
“没听错吧？那么小的女孩子，喝阿达恰尔？”
“这不是作死吗？”
“哎呀，谁说不是……谁去劝劝她？”
“刚才老茜莉娅不是去劝了？”
“可是她真敢给人家小丫头上呀！喝出人命来我们都有责任。”
“哎呀放心好了，我跟你说……”
★
“那个……真的要喝？”
莉查拉的表情已经说不上是尴尬还是担心抑或是哭泣了。一瓶浓郁的阿达恰尔喝下肚足以烧坏一个人的肠胃，在罗莎莉亚那边甚至还有人用阿达恰尔放倒灰熊的传说。因此她的担心十分合理。
但我还是轻蔑地挑了挑眉毛。我是谁？
我是黛芙妮·卡弥纽斯！
黛芙妮·卡弥纽斯喝酒就跟喝水一样。
虽然不是同一个时间，但是同一个酒馆。今天我黛芙妮给大家表演一次喝著名的烈酒阿达恰尔。
“要不给你加点水吧……小孩子爱尝试新鲜事物我知道，可是这……”
你才小孩子！我是你老师！
我知道这俩人是真的没有办法阻止我。我这么多头衔，只要在女皇陛下面前动动嘴皮子，这俩人就会粉身碎骨。更何况我某种意义上还是莉查拉的救命恩人，因此……
奥利给，干了！
我端起高脚杯，一口将里面无色的液体吞下肚。
莉查拉和阿齐兹惊恐地闭上了眼睛。
——
好辣！
像是嘴里点火了！但就是这个感觉！
然后就是……舒服的感觉……
暖暖的……
嘴里又苦又辣，但还有点儿甜……
甜？！
我用力摇了摇头，然后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啪！
“老……老、老茜莉娅！滚、滚、滚过来！！！”
我这一下把所有人都吓得一激灵。我迅速成为了酒馆的焦点。
“小姐……”
“你这阿达恰尔怎么还兑苹果汁呢？是不是瞧、瞧、瞧不起我？”
我感觉双眼都是模糊的，似乎热气直往鼻子上蹿。
“可是如果不兑点平衡一下，像小姐这样的女孩子喝掉是真的会出人命的！”
“小、小、小女孩？！”我登时无名火起，“爷是帝国宰相、爷是指定摄政、爷是女皇陛下的宠妃、只有女皇陛下才能调教爷……才能调教爷……奥利给！”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了，抓起那只黑色大瓶就往嘴里倒酒。
“爷是罗纳德……爷是黛芙妮……你们都得听爷的……爷谁也不怕、谁也不怕……嘿嘿嘿……”
……
后来呢……
后来我好像是被莉查拉背回皇宫的。因为耍酒疯，我终于吃到了久违的鞭子。
